“毛奇”号虽为战巡,其防护能力却达到了拿骚级无畏舰的水平,抗沉性能堪称一流。在它的水线下方,5-11英寸厚的主装甲带外部设置了一条凸起的防雷隔舱,这条防雷隔舱的隔板为英寸,隔舱灌水以缓冲鱼雷的爆炸威力,而舰壁与舰内舱室之间依次设有燃油舱和水密隔舱,水密隔舱板为5。9英寸厚的钢板,这样的设计在1914年可谓相当尽善尽美,但这个世界上既不存在万无一失的防线,也不存在万无一失的谋略,稍有松懈或是运气不佳,都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
当猛烈的爆炸从右舷传来,“毛奇”号最资深的士官之一,海军一级上士奥托-艾森雷特纳,正带着手下的水兵在靠近二号炮塔供弹通道的位置待命。他们的衣装与普通舰员相同,但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应急工具包,使人们一眼就知道他们是舰上的损管人员。在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并不直接参加战斗,却是战舰上最不可或缺的人物,关键时刻,他们比炮手更能够决定这艘战舰的命运。
爆炸带来的剧烈震荡便是出击命令,艾森雷特纳立即带着水兵们往舰尾方向移动。不多会儿,舰内广播传出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右舷遭到攻击,三层11舱外壁破裂,请第、第、第4损管队立即前往。”
对于这迷宫般的舰舱通道,艾森雷特纳了若指掌,他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通往下层船舱的舷梯口,转身招呼身后的年轻伙子们:“快跟上,这条船正等着我们拯救呢!”
水兵们脸上顿时浮现一丝轻松表情。尽管英德海军硬实力的强弱关系此时还未扭转过来,经过前面两场海战,德国人获得了空前的信心,英国人的信心却在日益丧失,这种差距正悄然影响着战争的许多细节。
“毛奇”号从甲板往下共分为四层,上面两层是居住区,有水兵住舱、餐厅、医疗舱室以及舷侧燃料舱,下面两层是功能区,锅炉舱、轮机舱、弹药库以及燃料舱被一个个水密隔舱分隔包围。
作战状态下,底层船舱的大多数水密门都处于关闭状态,或是有舰员值守。艾森雷特纳的损管组很快来到了7号舱,水兵们已经关闭了11号舱及相邻各舱室的横向水密门,以免海水灌入其他舱室,造成进水情况失控。
7号舱与11号舱之间隔着9号舱,艾森雷特纳迅速查看了水密门旁的压力表,由上面的读数可知海水还没完全浸满9号舱。他立即命令手下打开水密门。两名体格魁梧的损管队员合力转动转盘,并且顺势倚住这扇水密门,而当门闩退出卡槽时,厚重的钢制舱门被由内而外的强大力量推开,过膝的海水顿时喷涌而出。
外面的水兵们早有准备,一个个都站得很稳。
海水源源不断地往外涌,这意味着最里面的11号舱已经失去了水密效果。若是任由海水渗透,与之相邻的三个舱室必然“失陷”,而过多的海水将导致舰体发生严重倾斜,甚至出现倾覆的危险。到时候要想迅速恢复平衡,就得向另一侧的水密舱紧急注水,然后再用水泵同步排水,才可能逐渐恢复舰艇的浮航状态。
将渗漏控制在11号舱显然是当前情势下的最好结果。
9号舱室的电力供应已被切断,艾森雷特纳拿着电筒涉水进入,几名损管人员鱼贯而入,其余水兵紧张兮兮地在水密舱外观望。
一番查探之后,艾森雷特纳吩咐在外接应的损管人员恢复照明线路的供电,并且打开排水泵。
黑漆漆的舱室很快重现光明,耳边也传来了清晰的隆隆轰鸣声,但海水依然在哗哗地往外流,这里的排水速度显然赶不上进水。
艾森雷特纳迅速找到了破损位置,原来,9号舱与11号舱之间的水密门边缝接头处出现了裂口,想必是爆炸的冲击所造成。他摸索着确定了裂口的形状,遂令损管人员用包裹橡胶皮的木楔子将其钉死。
接着,艾森雷特纳上士令损管队员从9号舱室外部的7号舱室打开通往四层舱室的水密门,迅速探察了底部水密舱的情况,发现那里没有海水渗漏,便用最近的舰内通讯电话向损管指挥室报告了这些情况。
与此同时,另外两支损管队也在与11号舱室相邻的两外两个舱室做着大致相同的工作。
舰桥上,得知战舰的伤势无碍大局,希佩尔的幕僚军官们大多松了一口气,但希佩尔和他的参谋长却面色阴沉,因为他们知道,“毛奇”号这样的状态肯定不适合突破英吉利海峡前往大西洋实施远海作战,但他们此时无暇考虑更远,因为眼前的英国海军的雷击舰群正发起最猛烈的一波进攻。海面上到处是鱼雷的白色尾迹,瞭望人员简直无法用语言来描述鱼雷的来袭情况。这一刻,希佩尔舰队的艘舰艇都在努力规避,但它们几乎只能各听天命。
带着受伤的病躯,“毛奇”接连转向,避开了敌方鱼雷艇集中射来的多枚鱼雷,但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又一枚鱼雷正中右舷,爆炸位置与旧患相隔不远,只是不能确定两条英国鱼雷的定深是否一致若是底层舱室出现破损,损管形势可能迅速恶化。
在英国雷击舰群的这一轮攻击中,轻巡洋舰“罗斯托克”号也不幸挨了一条鱼雷。这艘191年底竣工的新式战舰虽有细分隔舱和双重底的抗沉设计,但轻巡洋舰的吨位和用途摆在那里,就算鱼雷击中的是次要部位,它也很难继续带伤作战。
面对这突变的形势,几分钟前还踌躇满志的德*官们不禁倒吸凉气。一直以来,他们任职于主力舰艇,醉心于舰队交战,瞧不起那些只有区区数十海里航程的“短脚”快艇。历次联合训练或是公开操演,他们对高速鱼雷艇的表现并不真的心悦诚服,总觉得只要祭出榴霰弹这样的大杀器,这些高速艇根本近不了身。
用光所有鱼雷之后,英国雷击舰群头也不回地朝着多佛尔驶去,击伤德国海军的战巡、轻巡各一艘,它们算不上大获成功,且在德国舰队严阵以待的强力阻击下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57艘舰艇只有半数得到了抵近发射鱼雷的机会,而最终安然回到多佛尔港的仅有1艘。
击退英国雷击舰群之后,德国舰队重新收拢队形,但“罗斯托克”号没有归队,而是向旗舰发出信号:本舰丧失战力,需尽速撤离。
希佩尔只好调派两艘大型鱼雷艇护送它退出战场,余下19艘舰艇则继续向多佛尔海峡航行。
看到这一幕,多佛尔港防务司令詹姆斯-多沃顿上校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立即令手下军官给海军参谋部打电话,告诉那里的将军们,德国舰队要强闯多佛尔海峡了。
接着,多沃顿上校对自己的副官:“没有扫雷艇,他们怎么敢突入我们的雷阵?”
一旁的副官同样觉得好奇,在德国舰队的汹汹气势面前,他终究没有讲出轻蔑的话来。
两人一同站在这面朝北海的观察哨位,想看看德国人究竟有什么惊人后手。
多佛尔海峡水深5-50米,最深处也只有64米,适合布设锚雷,以水雷阵御敌的战术运用了几百年,击沉舰船无数,但并不总能够发挥理想的效果。多沃顿和他的军官们隐隐有种担心英国领航船基本上每天都要领着己方舰船往返进出多佛尔海峡,只要任何一艘舰船上有德国人的间谍,下船之后就能将安全航线提供给德国海军,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库存水雷缺乏,多佛尔舰队只增布了少量水雷,雷场的部署没有太大的变化
英国善用间谍,因而对敌方的间谍渗透也多有防范,却没有充分意识到军事技术给战争带来的变化,德国飞艇常常在数千米高空监视协约国舰船在海峡内的活动情况,德国潜艇往往跟在英国舰船后面通过雷阵,所以,德国海军早已对英国在多佛尔海峡乃至大英吉利海峡的水雷布设情况了如指掌。
因为手握通关密匙,德国舰队表现得从容不迫,而目标刚一进入射程,多佛尔要塞的英军炮兵便迫不及待地开火了。隆隆炮声响彻海岸,大大的炮弹呼啸着飞过海面,轰起水柱无数,却迟迟未见德国战舰中弹。
希佩尔舰队并不急于冲进雷场,而是在英军炮火的精确射程之外悠然徘徊,它们搭载的水上侦察机则在多佛尔海岸上空不断盘旋。过了一阵,意识到自己只是在白白耗费弹药,英军要塞炮兵停止了射击,接下来,海面上的德国舰队突然转舵,它们朝着多佛尔方向疾行一阵,那四艘战巡高高昂起炮口,陡然喷射出炽烈的炮焰,重磅炮弹狠狠砸向英军要塞和海岸炮兵阵地,仅仅几轮调整,德国舰队的炮火就击中了一处英军炮垒,弹药殉爆所致的巨响惊天动地,大概远在伦敦的人们也能隐约听到。
几分钟的快速射击之后,德国舰队再度转向,用灵巧的机动避开英军海岸炮兵的猛烈还击,然后不慌不忙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