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结束了其在鲲鹏大酒店的工作史;紧跟着结束的,还有他每月一千八百块大洋的月薪,各种奖金福利,包括每天三顿的免费工作餐和舒适的休息室。
更危险的是,还可能因此而结束他才开始了仅仅半年的甜蜜爱情……
而现在秀花这一漂亮的推移,实质上是给了赵花一个表现的权威。
小丫头给她的印象颇佳,今天全靠了她呢。傻大个一听有戏,又忙端着饭碗站起,绕过来:“让让,挤一挤!”
会计就怜悯的站了起来:“我饱啦,你坐吧。”
傻大个一屁股坐下,紧巴巴的挤着小丫头。
“嘿,赵经理!嘿嘿,赵经理!嘿嘿嘿嘿,亲爱的赵经理呀,你今天怎么这样漂亮哟?你让天下的女孩儿都嫉妒哩,别太潇洒啦!嘿嘿,嘿嘿嘿嘿呀!”
小丫头得意地盯他一眼,刨着自已的饭。
“这会儿晓得赵经理啦?你呀,猪脑壳啊!总是改不了哇?回去面壁思过吧。想好后,再来上班!”,一面心领神会地,朝秀花投过去感激的一瞟。
第4章红颜薄命
那日菊花平地里不见了五百块钱,心疼得捶胸顿足之余,便怀疑是不是被其老公偷拿了。
第二天,菊花起了个大早,气势汹汹的吊在大牛屁股后面,要看看这厮一天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想当她躲藏在医院门诊部排队挂号的人推里,鬼鬼祟祟的朝外瞅时,被早已注意到她的医院保安,当作了讨厌的医托儿。争吵之下,差点儿被当场揪进了办公室。
幸亏在外揽活儿的大牛听见了老婆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
正当菊花转危为安,突然接到谢幕的电话,告之肖何出事啦。
菊花大惊之下,连忙叫了老公,会齐了谢幕,一同匆忙赶到现场。现场早已拉起了警方的黄色警戒线,警察和法医正在细细勘测,二辆转动着警灯的警车停在线外。
围观的群众一个个脸色严峻,不出声的瞧着线内的繁忙。
菊花一行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时,曾英和扬柳青正站在她们面前。
二人擦拭着眼泪:“菊花老板,鸣,小妹儿,小妹儿死啦,鸣!”
菊花忙朝里望去。
眼前是一大片茂密的青草堆,接着一大片茂盛的树林盘桓直上。大约二百米之外,一道高高的斑驳剥落的旧土围墙,沿地势向二边逶迤。
围墙里,是原×××化工厂的家属住宅区。
要知道这×××化工厂,十年前可是本市数得上名,的国有企业纳税大户。
工厂火红和人气兴旺到什么各程度?据说当时托人进该工厂的打点费用,最低是五万。五万真金白银啊!就像时下一些名校和公办幼儿园,择校?进园的赞助费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效益和霸气摆在那里,你爱来不来随便。
乖乖儿捧着现金,还得托人或早点来才行。这就叫社会知名度和经济效益。
后来,由于该厂头儿环保意识差,污染环境太过猖獗。几次被市政府严重警告后,被迫搬迁到了郊区。再加上市场起了变化经营不善,化工厂就渐渐衰落,终告破产。
化工厂风头正盛时,其家属住宅区一律修的是红墙碧瓦别墅式的小高层。
据开发商宣传,说是超前领先了中国建筑潮流二十年。
现在,曾经的奢华烟消云散,家属区的小高层也色落瓦稀,年久失修,灰蒙蒙一片。围墙头和墙下,到处扔着肮脏的拉圾。
烈日下散发出浓浓的酸臭,熏得连站在警戒线外的人们都捂着鼻孔。
“鸣,小妹儿,小妹儿死啦,鸣!才十七岁啊,好可怜啊。”
菊花三人这才看到,草地上放着一副警用担架,旁边是浑身赤祼侧身而躺的肖何尸体。曾经天真可爱的鹅蛋脸,半边挤压着草尖,半边朝天。
依稀看得见她张着眼睛和嘴巴,好像在呼喊着什么?
菊花身子晃了晃,大牛忙扶住她:“菊花,菊花!”。
菊花眼里蓦地盈满泪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还说好一起做保洁呢,还有二百块钱押在我这儿啊。”
谢幕面色凝重,缓缓的摇摇头,喃喃自语。
“一个人,这样就叫死啦?精赤条条的趴在地上,不脏不冷吗?肖何呀,小妹儿呵。”
旁边群众还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样子,是从化工厂家属住宅区抛出来的,好歹毒哇。”,“听说只有十七岁,是乡下人。”,“这年头,咳,这年头,得小心一点啊!”……
扑!扑!扑!
法警的相机不时闪着光,菊花脑子也忽然一亮。
她想起昨早上碰到肖何的情景,不由得一把抓住了谢幕:“我看见过凶手,一个中年男,个头不高,瘦瘦的,右眼眉毛中掺杂着一缕白毛。”
谢幕吓一跳:“菊花,你气糊涂啦?你说你看见过凶手?”
大牛,曾英和扬柳青也惊愕的瞅着她。
“真的,是真的!我昨早上碰到过肖何,当时她正拎着小塑桶,跟在那中年男身后。”,谢幕摸摸菊花额头,又对她的瞳仁细细瞧瞧。
她突然冲着正在忙忙碌碌的警察叫道:“警官,谁负责?我们有紧急情况所告。”
二个警察钻出警戒线,走到谢幕面前。
高个儿瘦瘦的一个朝谢幕敬个礼:“我负责!我是市公安局周局长。请问你现在说,还是回局里再说?”,此言一出,闻者皆惊。
谁都知道市局怒杀夫人,威震黑白二道,赫赫有名的周局长。传说他高大暴烈,虎目豹嘴,枪不离腰,身手了得。
可原来竟是这样的平稳和蔼,并不可怕嘛。
谢幕指指菊花:“这是死者打工的菊花老板,昨天,她亲眼看见过凶手。”
周局转向他,目光烔烔,嘴唇紧抿,像刀刻一般:“哦,是吗?那你是现在谈,还是回局里谈?”
大牛忙拉拉老婆:“现在谈现在谈,你说啊。”
他可不愿意菊花跟着周局回局,天爷,那衙门是咱乡下人能进去的?弄不好,老婆进去就出不来啦:“你快说啊!”
菊花就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一遍。
周局听着听着,慢慢抬起右手托着自已的脸腮,眼睛闪闪发光。
他断定,眼前这个村姑说的是实话。弄不好,她可是真看见了凶手呢。菊花说完,吐了口长气,小妹儿不能白死,一定要抓到那个凶手碎尸万段。
咱乡下人都知道,这叫一命换一命。
菊花缓缓地朝围观的人群看看,一面把眼光转向草地上的肖何。
突然,她像被猛烈鞭打似的抽搐了一下。顿顿,蓦然回过头。果然,在人群中她看见了那双何曾熟悉的眼睛和身影。
凶手也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紧咬着嘴唇皮。右眼眉毛中的一缕白毛,格外醒目……
二双睛眼撞在一起,菊花惊骇地后退几步。她看见凶手的眼睛深处腾起凶恶的火焰,像要把自已活活烧焦一般。
大牛谢幕和曾英扬柳青都围上来,拉拉菊花,又到处瞅瞅:“菊花,你怎么啦?你看见什么啦?”
啊!那凶手一面继续凶狠地盯住自已,一面在悄然无声的后退着,后退着,眼看就出从人堆中转身……
“抓住他!”
菊花手一指,猛烈的叫起来:“他就是凶手!就是他!”
凶手猛拨开人堆,转身就跑。一直冷眼顺着菊花的目光观察着的周局,冷笑一声,一手摸向自已腰间,一跺脚,声如雷鸣:“给老子站下!”
正在狂奔的凶手就像被钉在了地上,身子前驱,双手大张着。
“转过身!”
凶手就乖乖地转过了身子,右眼眉毛中的一缕白毛,在阳光下嗖嗖直抖……警察上来给他戴上钢铐,押上警车。
路过菊花一行身旁时,凶手站住,咬牙切齿的望定她:“昨天老子就该结果了你,行!我在地狱等你来了断。”
大牛一步窜上,狠狠一拳捶在他脸上:“放你妈的狗屁,去死吧!”
那凶手脸上像开了个杂货铺,鲜血鼻涕碎眼球晶体四下迸溅。
谁也没想到这厮却一仰头,仰天嚎啕:“打得好!打得好呵!我恨!我恨这个世界,我要杀光所有的人!杀啊!杀!”
架住他的警察手指头轻轻一戮,凶手颓然倒下,被拖进了警车。
周局回过身来,朝菊花立正,敬礼:“谢谢你!取证时,还要麻烦你。再见!”
大牛代老婆朗声回答:“没问题!帮助警察破案是我们的事儿。”,周局大步跨进了警戒线,群众掌声雷动,声震天宇。
第二天,在大牛和谢幕一干人陪同下,菊花到了市局,作了祥细的呈诉,也就此知道了肖何惨死的来龙去脉。
那天下午,肖何拎着小塑桶匆匆来到了街坝子。
谁也不可能知道,在别墅清洁活儿中领到的一千多块工钱,是小妹儿这几个月来的最大一笔收入。来自边远山区的肖何,其时家里在当地来说也算富裕。
从记事起就跑到沿海当小包工头的父亲,一直在不断地给家寄钱。
靠着小包工头父亲,家里修起了几大间瓦房,添置了农运车,还承包了镇里的大鱼塘。
肖何头上有三个姐姐,一个哥哥,母亲精明能干,本该是一个典型的沐浴着改革开放而富起来的山村家庭。
问题是从前年三月一天开始的。
那天,十几年没回来过的父亲衣锦还乡,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婴孩的年轻女子……
可怜而愚蠢的小包工头,终于也没走出山村农民,小富后的固定思维。
家里吵翻了天,母亲披头散发状如鬼蜮;姐姐姐夫哥哥嫂嫂父亲相互指责,大打出手。第三天便分了家。
第四天一早,小包工头带着自已娇贵的“小三”和男婴,回了沿海……
就这样做梦一样,一个团结和睦曾让许多村民羡慕不已的小康农家,转眼灰飞烟灭。
刚读小学五年级的肖何,就此噙着泪花,怀揣分家时分到的一万块钱,漂泊到了这座城市……
肖何刚在街坝子站下,就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围着揽活儿的妇女转悠。其时,肖何认识的姐妹们都回家了,或根本就没到场。
大家凑合着聊上一二句,各自或站或靠的瞧着阳光下的大街,匆忙路过的行人。可眼角的余光,都紧巴巴地扫着这雇主模样的中年男。
眼下,不是节假日或周未,生意清淡得很。
守了一大天,还鬼都没见过一个人来。现在快要下班啦,能有雇主前来逛荡挑人,是大家的福音。肖何一面习惯性警惕地瞅着他,一面想着那一千多块钱的安排。
交一个季度的房租四百五。买油盐米菜,缴宽带费,买手机卡。房东的那个破彩电总是晃荡不稳,说了多次房东都装没听见,只好自已拿出去修修。
哦,布鞋缝补不久的的线,又裂开啦。
还有那MP4不知咋的,不响啦。早过了保修期,得自已花钱维修啦。
还有,前天在露天摊看见的那件衣服样式好看,时尚新潮价格也不太贵,想把它买啦……“妹儿,做清洁吗?”中年男停在她面前。
“你多大?有没有工作经验哦?”
“当然做!说啥哦?我今年二十三啦。”
肖何相信自已每天故意扮老的模样,怎么看也看不出自已是未成年人的。因为常听听姐妹们谈论,有的雇主很坏,专门欺侮农村女子和小妹儿,咱得注意些才是。
“你家多大?在哪儿?你出多少钱一平方?”
停停,肖何急切地发问。她瞅着中年男右眉毛中的一撮白毛,觉得有这种眉毛的城里人,很少见。
“就在前面不远,三室一厅,我出三块钱一平方。”
“哪里哟?你到别处问问,现在什么都在涨。”
中年男看看自已的手机:“哎,我还得赶回公司值班呢,那你说要多少?”,“十块一一平方!”肖何狡赖的笑笑,露出一口健康的牙齿:“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呀?”
“老婆,娃儿,老爸,多着哩。”
中年男有些不耐烦了:“呃,你是查户口的?我雇工呀,真是的,六块一平方!”
听说他老婆娃儿和老爸都在家,肖何放下了心,一口接上:“五块!”,中年男楞楞,忽然笑了:“你这乡下人鬼精哩,我越降你越杀价。算了算了,看你是乡下人不容易,五块就五块,走吧!”
肖休脑子里迅速打起了小算盘。
三室一厅,最少打100平方,100×5,就是500块,抓紧点,晚上十二点之前做得完的……
路上,遇见了菊花。小妹儿当时就想叫菊花老板一起去,对半分。菊花对自已好,做别墅也没忘记叫上咱,我可不能吃独食的。
可是,菊花老板有事儿婉拒走了,那还是自已抓紧点吧。
肖何相信自已进城保洁多年,手脚麻利得很。虽然时间是匆促了点,但看在半天可挣500块的份上,还是值得一忙……
阳光灿烂,行人如织。风吹云动,思绪飘散。
多好的天气!
多好的生活!
谁说城市生存艰辛?只要舍得吃苦耐劳,你就能活得一样光鲜美好。肖何愉快地跟着雇主走着,拐弯,上坡,下坎。哦,那么碧绿的草地!那么茂盛的树林!那么高的围墙!我爱你们!
听中年男说爬上坡就到啦,肖何高兴得哼起了《寂寞在歌唱》。
“黑了孤独又慢慢割着/有人的心又开始疼了/爱很远了很久没见了/就这样竟然也能活着/你听寂寞在唱歌/轻轻的狠狠的/歌声是这么殘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谁说的人非要快乐/方不可好像快乐由人选择/找不到的那个人来不来呢/我会是谁的谁是我的/”……
一个美丽如花的年轻生命,就这样无声地凋落了……
听完接待警官的介绍,菊花和谢幕曾英扬柳青抱头痛哭。
特别是当她们听到肖何被凶手凶残地紧扼住自已颈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挣扎着哭喊:“饶了我,我才十七岁!叔叔,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我,我不报警,饶了我啊,叔叔。”
大家莫不肝胆俱裂,痛不欲身!
大牛噙着泪花,紧握双拳和自已的头颅一起,砰砰砰的撞击着墙头:“畜生,畜生,畜生呵,三刀九洞剐了他,三刀九洞剐了他,剐了他啊!”
警官凝重的回答:“大家放心,这是一个心理极端阴暗,因个人原因而仇恨社会的凶殘罪犯,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不过,警方要再次提醒大家,社会复杂,生命宝贵!进城务工者要学会保护自已,随时擦亮眼睛。”
从市局出来,大牛拎起扁担:“走!今天不干活儿啦,咱们回家。”
菊花欣然同意。
她走过去挽着老公的手:“要得要得!我们割肉买菜去,吃了饭,就到江边吹风聊天。走,你们三个一起,走呀!”
谢幕扮个鬼脸:“我得回家,看我那口子去,生命宝贵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