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峰回路转,目击证人居然就是淑花,这可真是天方夜谭。
“真的吗?你亲眼看见的?”
张良揉揉自已眼睛,仿佛还没从梦中醒来,进一步追问到:“凶手住在哪儿?车牌号是多少?什么车?”
奇怪的是,淑花一急,就又想不起来了。
她只能模模糊糊的回忆到:“好像是黑色,车牌号最后一位数是4,住哪儿?住哪儿?”,淑花瞪着眼睛,摇着脑袋瓜子,越急越想不起来。
最后,淑花只得颓丧的承认,实在想不起了。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男友,发誓待自已平静后,想起来一定记下告之。
“黑色的?黑色的小车多着哩。”张良听得且喜且忧。很明显,如果淑花真是目击证人,这一百万就得来全不费功夫。
可是,淑花想不起凶手住哪儿?车牌号到底是什么?又等于是事倍功变,竹篮打水一场空。弄不好,报了案又破不了案,要闹大笑话。
且说这人称“少帅”的张良,并且浪得虚名。其人聪明能干,耳濡目染,为人处事颇得其父真传。小小年纪,江湖踏步,左右逢源。
见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语,阿猫好狗皆兄弟也,不轻易得罪人的。
张良再顺着淑花提借的线索一细想,这个所谓的凶手,必定是本市某某私企的老板。
想来是秋高气爽,一片艳阳天。日常工作繁忙的凶手,带着老婆或者小三开着黑色的小车踏青来啦。
徜徉于好山好水之间,一不注意撞伤了独行的驴友。凶手慌了手脚,慌乱的跳下了车,趁四下无人,将伤者往路边的野树林中一拉,逃之夭夭。
整个事情的发生过程,必定是这样的。
应该说,张良的推算,简直如有神助,活龙活现的画出了当时的情景。
可是不轻易得罪人的习惯,又让他设身处地的替凶手想了起来。显然,凶手并非故意碾人,而是无意中撞下了大祸。
祸即出,除了自首,就只有逃逸。以求隐身于水泥森林和茫茫人海,以求免陷牢狱之灾。
想想自已的如今在拘留所里的父母,以及陷于绝境的家族企业,张良深知凶手为什么宁愿躲藏起来,而不向警方自首的苦衷。
都不容易啊!
看似改革开放的大环境推波助澜,实际上,中国的民营企业都在艰难泥泞中,蹒跚举步。
非公有制身份,创业原罪,资金链,产业链,人才链,以及形形色色的仇富心理和歧视排斥行为,让外表风光不可一世的民企大小老板们,实在是有苦难言,打碎了牙齿混着血往自个儿肚里吞。
人生苦短,前生今世!
奋斗了大半辈子,一朝失足身败名裂,任谁,也不能超脱和潇洒啊。比如自已的老爸,一朝事发,叮当入笼。
想到这儿,张良有些‘愤愤不平。
试问,民营企业谁不偷漏点税款?这已是公开的秘密。这就像官场上一样,露了馅的,戴上脚镣手铐入了狱或吃了一颗花生米;还没露馅的,继续风光无限的在政坛上纵横驰骋……
谁甘心啊?谁处在这关头也要尽力一博,以求自保。凶手逃逸,原本无可非议,有必要去找他吗?无名无姓无住址无车牌号,又该怎样找得到他呢?
淑花尽管是为了张家,可什么一百万?说半天,还是悬而又悬的事儿啊。
张良岔开了话题:“这事儿先别谈,能不能分头找找亲戚朋友们借借?记好帐,以后加倍还。多少不论,积少成多,打人民战争。只有十天啦”
正在懊恼的淑花想想,这也是个办法,逐点头称是。
主意即定,二人即分头办理。
惦念着这事儿的淑花,和张良分手后,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淑花恨自已迷糊,明明那晚看见了凶手夫妻俩和作案小车以及车牌号,可一着急就是记不起来。
自已真混啊!
要不,何苦还让情郎跑来跑去,求爹爹告奶奶的到处借钱?
淑花一面往家赶,一面捉摸着:自已的二万块钱拿出来。老妈呢,可能有一点不多的存款,就给她直说借一还二,估计问题不大。
然后,再找大花小花,动员她俩把各自的二万块,全借出来。
这样,估计有十万块了吧?十万块是多少?可能不多也不少吧?
虽然二百万很多,可十万块也不少哦。对钱数毫无概念的淑花,只能这样思忖着进了“怡情菀”,上楼掏出钥匙进了家门……
听完淑花的叙述,老妈恍然大悟。
“哦,你那男朋友的老爸就是那个张董事长啊?本市的大老板嘛,可为什么还要偷漏税款呢?自古皇粮国税摸不得的,摸了是要杀头的。
好哇,一偷漏就是六百万。六百万啊,天,一张张铺起来,可以围绕地球一圈啦?”
淑花不高兴的瞅着老妈。
“你尽胡说,谁说的六百万张钞票,就可以围绕地球一圈?你不帮就算啦,还说风凉话,幸灾乐祸!你还是老妈呢?”
其实,淑花也不清楚六百万张钞票,是不是可以围绕地球一圈?
高中时学过也算过,久不用,已经还给老师啦。
见淑花一脸的痴情和恍惚,半天未见,一个鲜花般勃勃的女儿,竟然憔悴了许多。老妈心疼的抱抱女儿:“女儿啊,你要是儿子就好了啊,谁让你是个女孩儿啊?”
淑花扭过头,没好气的冲着墙壁赌气。
“女孩儿怎么啦?我男朋友有了困难,你不帮,舍不得你那几个钱,我就去卖。现在的处女可值钱哦,我年轻漂亮,卖个几万块钱没有问题。”
老妈听得如雷轰顶,目瞪口呆,连连摇头。
未了,只得低头投降。
“唉唉,罪孽,罪孽,穷啊!儿啊,实话告诉你吧,我与你爸分手时,共同的财产中,给你准备了十万块钱。钱,一直存在银行里,是为你出嫁时作嫁妆用的。一个女孩儿,嫁出去没得嫁妆,将来会被婆婆嫌的啊。”
淑花一喜,随即回过了头。
“将来是将来,现在是现在,救人要紧。妈,你就拿出来给我吧。再说,人家也是借呵,而且借一还二呢。”
老妈见女儿执迷不悟,要意坚决,只得噙着泪花望着淑花。
“全拿给了你,家里就一分钱也没有了。我们母子俩的每月生活,全靠我的工资对付着。我现在周身酸疼,嗓子发炎,夜夜失眠。我还活得了多久?我不知道。可我知道,要是我一倒下了,你怎么办啊?”
看着泪眼婆娑的老妈,淑花冷静了一些。
她想想,说:“那就拿一半吧,一半,行吗?妈,我求求你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良父母被判入狱,见死不救啊。张良家完了,张良也就完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鸣!”
说到动情处,淑花嚎啕大哭。老妈也扑了过来,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老妈早起弄饭和忽匆忙出门的声音,将一夜转动难眠的淑花惊醒了。
淑花默默地躺在床上,瞅着窗格上越来越明亮的晨光,想着自已的心事儿。铃……,枕头下嗡嗡的响动。淑花翻出手机:“谁呀?”
“我是张良,你起没有哇?”
“还没呢,马上起。告诉你吧,我已借到十一万块啦,你呢?”
淑花听见恋人的声音,格外高兴想撒娇。一兴奋,就自作主张地把大花小花的四万块钱一起算了进来。
其实,她还没来得及找好女孩儿说呢。
“真的?”张良高兴的叫到:“你真借到了这么多?淑花,看不出,你可真有办法哩。”
“当然!那还用你说。”听到男友的夸奖,淑花心中像吃了蜂蜜般甜,一纵身跳下了床:“我起来啦,今天怎么做?”
淑花感到自已一下有了大事儿做,忙极啦。
“上午我们一起到老爸的二个朋友那儿,昨天说好了的。我估计,如果他俩借出的话,今天可以借到一百万。”
“那太好啦,这样就借到了欠款的一半。哦,不忙,你是说上午去?”
淑花突然想起大花小花手中的钱,还没来得及拿呢,得先找她们拿了再去。
“上午十点半吧,晚了去,就是十一点啦,让别人误会我们去赶中饭。”,“好的,老地方见!拜!”
“拜!你的借款记到带着哦。”张良像有些不发开口,吞吞吐吐的提醒。
淑花嗔怪的一笑:“那还用说吗?拜!”
那边语音一消失,淑花就拨了大花手机:“起没?我是淑花。”,“都像你,大小姐,天天睡到太阳晒屁才起来?人家衣服都洗了几十件啦,说吧,有事儿呀?”
“银联卡领回来没有?”
“领了。”
“把卡带着,九点正准时在你家店子拐弯处等我。”,“好的,又是到什么地方玩儿?”,“到时再说,拜!”
“拜!”
“小花吗?我是淑花呀?在干嘛呢?”,“学绣花哦,扬阿姨教我的。大姐大,不,淑花姐,我好想你哦。”
想起活蹦乱跳的小花,居然给女特警三号押在家里,一针一线的学绣花,淑花就直乐。
“好哇,真成淑女啦。九点正,在大花店的拐弯上等你,带上你的银联卡。对了,二万块还在吧?”
“在!在!九点,准时哦!”
淑花听见小花高兴的声音,想像她一定快乐地哼哼着在床上翻筋斗,让一旁的女警哭笑不得的情景,不觉笑出声来。
多好啊,自已再加上大花小花的一共六万,加上老妈借出的五万,十一万块轻轻松松就到了手。都说借钱难,也不难么,简简单单的就搞定。
淑花到了见面地点,二女孩儿听她如此这般一说,当然都没意见,爽快的把银联卡和密码给了她。
淑花高兴的抱抱二女孩儿:“真是我的好姐妹,谢谢!以后加倍奉还。”,说罢就要转身离开,二女孩儿都不干啦。
大花嘟起了嘴巴:“自从有了男朋友,你就几乎把我们忘啦。这是典型的重色轻友,不行,下午咱们蹦迪去。”
小花也噜起了嘴巴:“男人有啥好嘛?不过就是会干那事儿嘛。哼,那事儿我也会干,而且包比男人干得好!你又想放单?不行,大花说得对,下午咱们蹦迪去。”
面对二个贪玩儿的死党,淑花哭笑不得:钱都借出来完啦?蹦迪?哪来的钱呢?
三个女孩儿连蹦带喝的,没二三百块不得行的。再说我真还有紧急事儿啊!
像看出了淑花的心思,小花变戏法般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我有钱,瞧,老爸给的,五百块呢。老爸说,只要我不出去乱跑,听扬姨的话,我要钱就给。”
淑花只好告饶。
“好大花,好小花,你们都知道张良家出了大事儿,我得借钱去。要不,一切都完啦。”,“哼!”小花朝左边一扭身子,抱起了一双胳膊肘儿,眼睛朝着天空。
“哼!”大花朝右边一扭身子,嫉妒地瘪着嘴巴,跺跺脚:“讨厌!你讨厌!”
趁二人不注意,淑花只好一溜烟的跑了。连跑边回头:“再联系哦,打手机哦,上网Q我哦。”……
淑花把四张银联卡和密码递给了张良,张良感动的抱着女友,不顾行人匆匆,深情的吻了淑花。
淑花满面通红,轻轻把男友推推:“这么多人,走吧。”
张良没走,而是从随身带的黑皮包里,掏出了纸笔,一丝不苟的记上:“××年×月×日,淑花借七万,大花借二万,小花借二万。”
然后才拉着淑花的手,快乐的跑去。
十点半,张良带着淑花来到一家外表普通的住宅区。
依然是保安寻问,验证登记,然后放行。进了一个很大水池后面的圆拱门,豁然开朗,风景锦秀。
满目葱葱郁郁的竹林间,矗立着成品字型的小高层别墅。
张良在标着“甲?二幢48号”别墅前停下,按按门铃。一个保姆模样的乡下妇女出来开了门:“你们是?”
“我们和桂总约好了的。”
保姆点点头侧身让进:“桂总正在客厅里等你们,请跟我来。”
鹅卵石铺的小路蜿蜒伸向前方,踩上去有一种坎坷不平的感觉。冰凉的青石台阶上铺满落叶,阳光从竹叶上滚下来,溅得满目都是零碎的光斑。
走在最后的淑花,陶醉地拉拉张良衣角,轻轻说:“好美!好幽静!”
张良轻轻拍拍女友的手背,扭过头也轻轻的说:“这只是一般,好风景的别墅多着呢。以后,我带你多走走看看。”
进了客厅,一个精瘦瘦的中年男正坐在沙上对着二人笑。
他的右手搭在一只蹲着,浑身精赤无毛的牧羊犬背上,五个指头敲钢琴似的轮流叩着。
“桂总!”
“少帅嘛,这位小姐是?”
“淑花,我的女朋友。淑花,这是‘明天’集团的桂总。”,“桂总好!”淑花微笑着招呼,她有些忐忑不安。
凭女性的直觉,她觉得桂总的眼光色迷迷的。
桂总指指一边的沙发:“坐,坐下谈。”,然后,扬起双手响亮的拍拍,保姆应声而端上茶水,果点,一一放在三人面前,躬身退下。
桂总把了个请喝的手式,然后说:“少帅,事情我都知道啦,张董事长和夫人,现在还在拘留所吧?”
“是的。”
“这就好,一移到检查院,事情就更麻烦了。我与张董事长关系一向不错,令尊不幸进去,我岂能不管?说吧,你大算借多少?”
“一百万!”
张良壮起胆子回答。他早已想好,这借钱也就是商场上彼时做生意,查颜观色,斗智斗勇。一向狮子大开口,绵羊小还价的。
第55章绝处逢生
桂总笑了。
桂总毫无顾虑,直言不讳的笑笑。
“少帅,你可真敢开口,和令尊一样的性格,我喜欢。不过,我最后恰巧吃进了一批楼盘,全都给政府的调控新政压着呢。这样吧,一百万是多了点,十万块怎么样?”
张良和淑花都很失望,相互看一眼。
住着这样别墅的桂总,号称和张董事长关系一向不错,居然只能借出十万块?太少了,照这样借下去,只怕等老爸老妈被弄进了监牢,还凑不足二百万的一半。
“少帅,别失望。世道不好,生死未了,谁也不会把钱往水里扔。”
桂总早瞅见了二人的失望,不以为然的笑笑,抚慰几下牧羊犬的头。
那狗经主人一抚慰,立即高兴的露出了整齐尖利的牙齿撒娇:“汪,汪汪!汪汪!”,桂总就又把手掌拍几下。
保姆进来,把一个溜金边的大瓷盘放进狗嘴下,那犬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十万!而且我得请你帮个忙。”
张良一楞:“伯父,我能帮你什么忙?”,“年轻人不是都会玩电脑吗?上楼去查查,我的整幢别墅监控系统是咋会事儿?人影模糊,摇罢不定的。”
张良自然。
自已莫说是来相求借钱,即便是人家喊到,作为老爸的朋友,帮帮忙也无可非议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