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嫣跟在穆重临身后进到了围场里面的休息所,果然已经有几位年轻人整装待发。
其中便有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宁远大将军之子杨越。
太祖以武事起家,朝中勋贵大多都是武将之后,所以,骑马射箭打猎,是年轻世家子热爱的游戏。
今日准备下场狩猎的虽然只有几位,但来凑热闹的却有不少,也有几位穿着极不方便衣裳的小姐在。
再加上仆役随从,休息所里里外外已经站了不少人,像是在参加什么集市花会似的,一时间,人声鼎沸。
安乡郡主最先回来,她高声嘟囔着,“喂,你们要看的穆五小姐来了,不怎么样。”
人群中便响起了一阵“嘘”声,还有些不怀好意的口哨声,“是长得不怎么样,还是别的地方不怎么样?”
饶是穆重临如此稳重的人,听了这些轻浮的话都有些忍不住。
他面色发沉,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似是随时都准备带着穆嫣打道回府。
倒是穆嫣神色平静地说道,“二哥,你若是生气,岂不是着了别人的道?”
她嘴角微抿,露出个清浅微笑,“看起来,这帮人都是向着杨越的。”
这就难怪了。
杨越原本想借着张公子那箭要了张雪的命,以泄私愤,好为他含冤而死的姐姐报仇。
姑且不论他这样对一个弱女子下手是否违背法制,有伤道义,但他自己肯定认为是对的。
结果,因为穆嫣的插手,及时替张雪处理了伤口,救了那小女子一命。
在杨越这样性子偏激的人眼中,想必早就将她归到了张家一伙了吧?
今日打着安乡郡主的名义让她来此,倒未必是想要她的命,但给她一个下马威,或者给一点颜色瞧瞧,却是必然的。
毕竟,这人能亲自出手要一个年幼弱女的性命,自然也不能指望他是什么君子绅士。
穆重临的眼中含着凛冽的杀气,但下一瞬,就隐藏于波澜不惊的眸中。
他点了点头,“我不生气。”
穆嫣紧紧跟在穆重临的身后,那些小声的议论,她只当一句都不曾听见。
果然,等到穆重临走进之后,那些议论就消失了,众人还是十分客气地与穆二公子见了礼寒暄几句。
毕竟,穆嫣一个从小地方来的私生女好欺负,可安国公看重的儿子却不好糊弄。
论出身,论门第,在场的众人,也只有安乐侯和安乡郡主都比得上穆重临。
穆嫣跟着穆重临给众人见礼,她生得娇俏美丽,声音又软糯动听,第一印象是很能拉好感的。
见到了她真容的那些世家子看她的目光也因此和善了一些,后来倒也没有再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安乐侯笑呵呵地说,“好了,既然人都来齐了,那么咱们就出发吧。”
他顿了顿,“我让人事先在围场放了一只白狐,两头野鹿,还有一些黑兔白羊。今日这场,以猎到白狐的人为胜,猎到野鹿的次之。胜者,我自有重赏。”
杨越似乎胜券在握,他笑着问,“侯爷,能不能透露一下,重赏是什么?”
像是胜利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那般,他骄傲地向四下环视一圈,“也好让我等有个奋力一搏的劲头嘛。”
安乐侯说,“陛下刚赏赐了我一匹汗血宝马,我这个人虽然喜欢组局围猎,但其实水平不佳,也只是为了大家热闹高兴罢了。”
他高声说,“所以,今日的胜出者,我愿将宝马忍痛割爱,赠予他!这个彩头算不算重赏?”
千里马不常有,汗血宝马更是难得。
这是上贡的宝物,就算有万金,也买不到的。
现场的世家子一下子都像打了鸡血般沸腾了,杨越的眼神里写满了必胜的野心,“好!出发!”
穆重临原本也是要下场参与狩猎的,但今日情景,他实在不放心让穆嫣一个人留在休息所。
但他退出的话还不曾说出,就被安乐侯堵了回去。
安乐侯笑容满面地说,“重临不会是看不上陛下的汗血宝马吧?”
陛下所赐,谁敢说看不上?穆重临被笑面虎安乐侯将了一军,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穆嫣柔声说,“二哥,你不是说要弄一匹好马送给我吗?”
她的手指状似不经意地碰了碰藏匕首的地方,然后笑着说,“那我就在此地静候哥哥得胜归来了!”
心里也不是一点害怕都没有的,但她就赌这帮人不敢在光天化日之日对她做什么。
就算安乐侯与杨越交好,但她可是安国公府的人,冷言嘲讽几句也就罢了,难道还真敢像对张雪那样害她?
今日,可没有像在西营校场那样可以狡辩推脱的契机。
只要不至于丢了小命,其他的......她轻轻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多是些叫得上名号的世家子弟,以及名门小姐,这些人难道还真能做得了什么?
西北的刀枪剑雨她都躲过来了,何况是些言语挑衅?
不听、不言、不伤、不怒,便是了。
穆重临想到恪王麾下最得力的暗卫之一龙葵一直以来都跟在穆嫣附近保护着她。
今日围场人多,安乐侯也带了不少护卫,为了躲避追踪隐藏身份,龙葵没有紧贴左右,但离得应该也不远。
若是穆嫣当真遇到性命攸关的紧要时刻,龙葵一定来得及赶到。
所以,为了不让安乐侯寻到他的把柄,或者对穆嫣的身份起疑,他只能硬着头皮驱马去围猎。
他对穆嫣说,“你放心,那匹马一定会是你的。”
然后,便风驰电掣般跑向了密林深处。
他要速战速决,尽快找到那只白狐才行!
去狩猎的人都走了,休息所里的公子小姐们便开始围坐几堆,嗑瓜子闲聊起来。
看他们的样子,多半都是世交,彼此之间都很熟络,互相聊得都挺开心。
只有穆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角,无人理睬。
不过,这倒也正合她意。
假若这帮人可以让她安安静静地待到穆重临回来,她倒是要谢谢他们了。
但可惜的是,有人卯着劲儿要寻她的麻烦,这是怎么躲都躲不过去的。
坐在她旁边的一名穿着鹅黄色斗篷的姑娘笑着问安乡郡主,“郡主前两日还着急要看那什么穆观音是什么模样的,今日看到了,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她不怀好意地问道,“莫非,这位穆观音做了什么让郡主不高兴的事情?”
安乡郡主望向穆嫣的眼神有些不善,“我不喜欢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