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侯不放心,亲自送了穆重临和穆嫣去到继太夫人的院子。
这个叫留心堂的地方原本是江夏侯府的主院,但老江夏侯去世之后,继太夫人就一直不曾搬出来。
每当江夏侯提起的时候,她不是心口疼,就是头晕,总之,一直都装病躲过去了。
江夏侯为人绵软,最是好性,强硬不来,居然也就拿她没有办法。
一直到穆念雪过门,这继太夫人也没有将院子让出来。
为了不叫江夏侯为难,穆念雪倒也没有在意。
她笑着说,“江夏侯夫人住在哪里,哪里便是主院。”
所以,穆念雪如今居住的地方瑶光居就成了侯府的主院,家中仆妇皆到瑶光居回禀家务事宜,不多久,便真的将此当成了独一无二的地方。
穆嫣来这里前,大伯母曾经费心将继太夫人的各种都说了一遍,尤其是说到了她的身世。
继太夫人姓蒋,是江南勋贵蒋氏的女儿。
当初老江夏侯夫人去世之后,江夏侯在江南的老亲撮合成的这门婚事。
蒋家虽然也是世家,可是早已经远离皇城,能将一个女儿嫁到侯府,哪怕是做填房,也是千恩万谢的。
所以继太夫人便以十八少女之身,嫁给了快要四十的鳏夫做继室。
老夫少妻,老江夏侯难免让着继夫人。
后来又生了个儿子,老来得子,就更宠溺了一些。
以至于养成了继太夫人无法无天的性子,在老江夏侯过世之后,她无法接受自己不再是府中女主人,也无法接受爵位不是自己的儿子的,一直以来,都兴风作浪。
不过,令穆嫣感兴趣的,不是继太夫人作死的性格,而是她的来历。
据说,这位继太夫人虽然是蒋家的女儿,却一直被养在南闵的乡下一个叫做春桥乡的地方,没有读过书,一开口就是一股大渣滓味道,说话又粗又俗。
好巧不巧,她在西北的时候,也认识一位来自南闵春桥乡的蒋姓男子。
那人叫蒋大辉,是她哥哥麾下一名扛旗的小将。
那人开口的时候,也是满嘴的大渣滓味道。
同是春桥乡姓蒋的,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吧?
然而,她认识的蒋大辉却不是什么勋贵家的小姐,而是个普通农户的儿子。
世代勋贵的蒋家,真的会将女儿放到乡下去养吗?
穆嫣想了想,忽然小声地问道,“三姐夫,这位继太夫人的娘家,真的是南闵蒋氏吗?”
她弱弱地问,“你们有没有小心求证过?”
这话问得……
江夏侯简直要呆住了。
他张大了嘴说,“这……这门婚事是我父亲的老亲撮合的,对方说的就是南闵蒋家的女儿。因为是继室,当时并没有大操大办过,蒋家也只是派了个舅爷过来……”
江夏侯忙问道,“五妹,何出此言?”
穆嫣看了一眼穆重临,小声说,“重临哥哥认识一个叫蒋大辉的人,也是南闵春桥乡蒋家的人。据说,春桥乡大部分人都姓蒋,可都是些普通的农户,并没有什么勋贵世家。”
她顿了顿,“我也听说了,继太夫人是从小养在乡下的。可是,这些普通的农户,可没有哪家能喝勋贵世家搭得上关系的。”
反正有事没事,习惯都推到穆重临身上。
果然,穆重临还是十分捧场的,他点了点头,“确实有这么回事。”
穆嫣怕江夏侯要问穆重临,到时候露馅了不好。
她便将自己知道的信息都说了一遍,“这么一来,继太夫人的身世便有点可疑了。”
江夏侯一拍大腿,“是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了,继太夫人嫁过来也有七八年了,娘家人居然一次都没有来过,连过年过节的礼都不曾到过。”
他忽然有些激动,“这么说,这里的继太夫人是冒用了蒋氏女的身份?”
穆嫣小声说,“也可能是骗婚。”
她顿了顿,“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继太夫人都是有子嗣的人,那个孩子,总归是三姐夫你的兄弟。所以……”
就算她猜的没错,但为了侯府的脸面,这件事也不可能声张出去。
穆重临却冷笑一声,“叫他们母子搬出去倒是足够了。”
三人心里有了这个底,脚步都要轻快一点。
进了大厅,继太夫人还在高昂着骄傲的脖子,眼看着天花板,“哟,我还以为我是叫不动安国公府的公子小姐的呢,没有想到,你们还能来。”
开口就不怎么友善。
穆嫣不管她,笑着行了礼,“来得迟了,是晚辈的不是。”
她抬眼看了看这位继太夫人,长得还算清秀,但说话举止确实很是粗鄙。
大概是心里存了偏见,她就是觉得这人越看越像蒋大辉。
继太夫人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也说了你是晚辈,晚辈不懂事,我这个做长辈的,难道还能真的和你计较吗?”
她抬了抬手,“来呀,看座。”
穆嫣笑着坐下。
继太夫人问道,“你就是安国公府那个新来的小姐?”
她上下打量着,“怪不得一股子小家子气,不过这样也好,和你那装腔作势的嫡母不大一样。”
额……
穆嫣确实觉得有点超出她的想象,见过不会说话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能得罪人的。
她想,以这位的智商和情商,要想在皇城贵族圈混下去简直是不可能的,早就被人家腹黑十段的夫人太夫人们给秒杀了。
怪不得江夏侯府这些年来,一直都不在各种花会宴会的宴请名单内。
谁要是不长眼请了这位继太夫人,那可是要被活活气死的!
江夏侯真的气得脸都黑了。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如果和继太夫人反驳,估计她又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结束,早点回转。
眼不见心不烦啊!
继太夫人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就更得意了。
她笑着说,“听说你是什么神医?这次过来,是要给你姐姐调理的?叫我说呀,是药三分毒,她怀着孕呢,你还是别随意给她弄什么药膳吃,免得吃坏了,掉了胎,那可是罪过了。”
穆嫣目光一闪,忽然问道,“太夫人,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春桥乡的蒋大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