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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顾氏生了个儿子,夏氏只喜得每日合不拢嘴,比起温长蘅当上县令还要令她欣喜。用她的话来说,当上县令不过是一时的荣耀,哪里及得上这种血脉相承的喜悦?
萧菁芬淡然一笑,只当做没听见。反正现在家里不论任何事情,她都不发表意见。若是夏氏喊她处理中馈,她不是头晕,便是浑身无力,就是不参与现在家中的事宜。
对于萧菁芬的心思,温幼仪一猜就透。夏氏的心思,她也是心知肚明。
夏氏是巴不得现在萧菁芬把中馈接回去,这样她就可以在里面做些手脚,把亏空给填补过去。可现因着萧菁芬不接手中馈,家中的对牌在典计来德的手中就不怎么好使。
凡是遇到要支帐的时候,来德总是会把萧菁芬的嫁妆和公产分得清清楚楚。以前哪里有这样的情况?不论是多少的亏空萧菁芬都是替他们补上了。
而且,温长蘅做了县令,顾氏生产,这都是需要大笔往外出钱的时候,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夏氏却上哪里弄钱去?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办法去逼萧菁芬。谁不知道萧菁芬这一胎怀得极为艰难,就连替她诊治的郎中都大摇其头,再问也不肯多说。郎中都这样的表情了,那别人自然就会明白。萧菁芬这一胎不稳……
夏氏身为阿姑,儿媳妇怀相这么不好,由她来掌管中馈有什么不对?更何况萧菁芬交出去的时候,温家可是一点亏空都没有的。谁说萧菁芬是一个贤淑的人,是个懦弱的人?她若是狠起来,那才是真的令人防不胜防。
温幼仪决定再替萧菁芬加一把火,她唤过桑妪,请她在外面使钱买几个浪荡子,让他们专去酒家和食肆中散布温长枫赌钱的消息。当然了,也要告诉别人,温长枫赌输了之后没钱还债,只能迫不得已把大嫂萧菁芬的嫁妆卖掉。
只是却巧之又巧的,这钱刚出了温家庄园大门居然被人劫走了……
劫匪也真是仁义,没伤送钱的几个庄丁,只是将人打晕完事。
桑妪先是发怔,后是惊喜,慌不迭的按照温幼仪的吩咐去办。
不过一日的光景,几个浪荡子们便在钱塘的酒家食肆里宣扬了起来。浪荡子们是何等样的人物?嘴里不干不净的将温长枫骂个狗血淋头。
那些家里有媳妇的人不免对此事嗤之以鼻,声称自家绝不会拿着媳妇的嫁妆去填补自家窟窿。
温家的名声,瞬间跌到了谷底。
对此,温幼仪只是耸耸肩。
娘亲还想给阿耶留一点脸面,可她却不知道,脸面是自己挣的而不是别人留的。温家的名声坏了,将来还可以挣回来。可是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温长蘅若真是个精明的,听到外面这些消息,就该想想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有当弟弟的去卖大嫂嫁妆的?
纵是再无耻再不知礼的家族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家族,那就是从根子里烂掉了,没救了!
根本就不值得任何人留恋……
……
很快就到了洗三的日子,夏氏手里拿不出钱来,便去问温长蘅要。温长蘅上哪里弄钱去?就去寻萧菁芬。
可是还说不了两句,萧菁芬便脸色白白的要晕倒。温幼仪更是在一旁大哭,说娘亲就要死了,娘亲死了她和丑儿怎么办。哭得温长蘅一个头两个大,落荒而逃。
待他一走,温幼仪便止住了哭声,看着倒在陈妪身上茹泣吞悲的萧菁芬,只觉得口舌发木,神色黯然。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好好的夫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怎不叫人伤感?萧菁芬在温家守着,就是在等她的父亲萧纥汇同宣城公主一起来清算嫁妆!
温长蘅若是真有心,怎会看不出来妻子的异状?就连刚入温家不久的林姬都察觉出来了什么,在萧菁芬面前乖巧无比。怎么偏偏最该察觉出来的温长蘅却懵懂无知呢?
说来说去,不都是钱闹的吗?温家没钱,可不就得跟个蚂蝗一样紧紧吸附在萧菁芬身上吗?
就是为了这一个钱字,把夏氏愁的吃不好睡不好。最后只得心一横,将温长枫叫到了身边。
“现在家里经济困难,我也就不说什么改样的话了,你把那桑林卖了,不是还有二十万钱的节余吗?先拿出来应应急,等到家里缓过来了,再给你补上。”夏氏看着这个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眉头轻蹙。
温长枫原本正高兴着,听到夏氏这样说,心头颇有些不是滋味,“娘亲怎这样说来?温家偌大的家业,哪里就拿不出二十万钱来?怎么还想着儿子手里的二十万,这可是儿子仅剩的钱了。”
夏氏听他说得无情无义,只气得将手一拍梅花朱漆几案,震得上面的茶瓯跳了几跳,张口骂道:“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为了你这个不成器,早年间我和你阿耶不知生了多少气……”说到这里,夏氏突然顿了一顿,恶狠狠地瞪了温长枫一眼。
看到夏氏脸上的怒容,温长枫情不自禁地惶恐起来,嘴角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夏氏深吸口气,声音尽量放的柔和。
“你好歹也大了,也该为家里出一份子力了。眼见得你长兄和嫂子不管事,你怎么样也得把这个家撑起来吧?这样吧,娘亲也不白用你的钱,将来等你嫂子病好了,我让她双倍还给你怎样?”
“可是……儿子还有亏空要填呢……”温长枫听到这里,面上的愧疚就有些掩不住了,犹豫了良久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夏氏只听得心口狂跳,整个人如遭雷击,硬生生地坐到了苇席上。裙角扫到了梅花朱漆几案上的茶瓯,茶瓯在几案上连晃了几下,最终“哐当”坠落到地上,茶汤溅了夏氏一身。
若是往常,夏氏早就唤人来换衣衫了,可是今日她神情愣愣地,惶惶然回不过神来。
“八十万钱呐……八十万……你怎么就这么大的心?随便找了几个庄丁给送过去?难道你就没想过别人会不会见钱眼开?这下子可倒好,钱不见了,几个护送的人跑了一半,剩下没跑的都是娘老子在温家的……”夏氏额头上的青筋在皮肤下剧烈的跳着,口鼻里闻着茶汤特有的香辣味道,只觉得说不出来的难受。
温长枫吓得浑身一震,慌慌张张地抬眼看她,见到夏氏脸色铁青,不由缩成了一团,如同小时被温享用家法教训时他躲到夏氏身后一般。
夏氏看着这个长得和她极为相似的儿子,长长吁出一口气。
“你都是用得谁帮你送钱的,送钱的事情都谁知道,路线是怎么走的,路上都遇到了什么人,你原原本本的和我说一遍,不得有半点遗漏之处……”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夏氏微微阖上了眼,将手搭在隐囊上。
细细地听着温长枫说话。
半晌,她睁开了微阖的双眼,迸出一丝精光。
“江宁……你可真行……”
说了这话,她再度不语,陷入了深思中。望着窗外高树上欢快奔逐跳跃的喜鹊,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独留下跪坐在她身前的温长枫,暗自心惊。
须臾,夏氏扬声唤了问绿,“你去取库房钥匙,寻几匹鲜艳些的罗纱,然后再去外面配一些孕妇常吃的安胎补药。”说到这里,夏氏冷冷笑了笑,“想必外面那些人开的药也是不中吃的,正好我这里有家传的安胎补药。江宁,你准备笔墨来,我要替你大嫂写一份药方,保管她吃了以后,给我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来……”
说到最后一句,夏氏几近咬牙切齿,可却嘴角上扬,隐隐含笑。
这一刻,正在蔚秀书斋里学琴技的温幼仪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静静地缩回手,看着抖动不已的手指,心中疑惑万分。
怎么好好地,手指就突然抖个不停呢?
正在一旁垂着站着的朱媪妪突然间眼前一亮,急忙上前一步,端起碗清茶递到了温幼仪面前,“女郎,且先饮碗茶,然后再弹吧。”
她已经有好久没近过温幼仪和丑儿的身了,说也奇怪,每次她和马奶妪一接近丑儿,丑儿必是会哭闹不止。一旦她们离开,丑儿就会停止哭闹。
次数多了,萧菁芬便来过问。
温幼仪便说丑儿许是嫌弃她们身上太臭。
朱媪妪和马奶妪不信,自己也是三四天就洗一次澡的人,身上怎么就会臭了?
桑妪嗤之以鼻。
不入流的庶族就是不入流,这么炎热的天气居然三四天才洗一次澡,真是要把人薰死了。
听到女儿这么说,再看到丑儿确实不愿意亲近这俩人,萧菁芬便只能摆出无可奈何的姿势。后来还是夏氏过问,萧菁芬才说不如让俩人天天净身,等到什么时间丑儿愿意接近她们了,再让她们回来。
为了这个缘故,朱媪妪和马奶妪一天要泡在木桶里两三次,就是为了消除她们身上的‘臭味’。
可是哪怕如此,丑儿还是不愿意接近她们。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温幼仪便善解人意地把俩人接到自己身边,美其名曰给俩人一个体面。
就这样,这俩人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侍候温幼仪的贴身老妪。
温幼仪待俩人一反前几日的冷漠,整日言笑晏晏,尤其是待朱媪妪,更是与往日不同,颇多倚重之处。朱媪妪得了这番体面,不免就跋扈自恣起来了,更加看马奶妪不顺眼了。
可她却不知道,不论她日间做了什么事情,马奶妪总是会瞅个空去回报桑妪,事无巨细都说得清清楚楚。
因着这份谨慎和警惕,马奶妪在一日夜间‘无意’发现了一桩事情。
这一日,马奶妪白日里因亲近丑儿不成,反被桑妪训斥,心里气苦不比。到了戌时中(晚八点)因睡不着,便起身往逸翠园而去。
安怀堂的作息时间和钱塘萧氏完全一样,每日寅时中(早四点)将户门大开,开始一天的生活。每晚亥时末(晚十一点)将户门关闭,除非持有萧菁芬的出入对牌才可以在上门之后出入。
戌时中还不到入睡的时间,马奶妪就一路想着心事一路在逸翠园里闲逛。
刚刚走到未名湖畔,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提着灯笼飞快地朝水云精舍而去。
陌生的人影似乎是非常小心,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
在晦暗不定的灯笼火光照耀下,马奶妪猛然看到一张令她惊恐的脸……
这张脸上蒙着黑色的面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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