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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萧菁芬便说自己身子不舒服,令陈妪领着温幼仪和丑儿去向夏氏请安。
温幼仪到沐恩堂上房时,只有顾氏挺着大肚子跌坐在夏氏身侧,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你母亲亲怎么了?”夏氏呷了一口茶汤,随意问道。
“回祖母的话,娘亲坐了几日牛车,回家后就上吐下泻的浑身不舒服,然后今日早起便觉着头重脚轻。本来娘亲是要来请安的,可是儿想着祖母也是坐了几日牛车,也定是累了,如果被娘亲过了病气可怎么是好?所以儿就和几个媪妪硬生生地把娘亲给拦下来了。”温幼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说起谎话来不带打草稿的,“祖母,你身子可好?可千万不像儿娘亲一样累倒了呀!”
夏氏听得只一滞,生生地把话又咽回了舌尖。
顾氏眼珠一转,笑着道:“瓠儿这么一说,我一会就得去看看大嫂,大嫂可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一倒下去家里的中馈都无人主持了呢。是不是昨日在西跨院过于劳累了,这才病倒?”
“劳三叔母挂念了,娘亲一回来就觉得不舒服,又怕过到阿耶身上病气,这才在西跨院安睡。媪妪婢子们心存挂念,络绎前来探望,西跨院的灯这才亮了一夜。怎么?三叔母昨夜也是一夜没睡吗?我看三叔母脸色不怎么好,要注意休息啊!”温幼仪看着在夏氏怀里不安份老往她这里伸手求抱的丑儿,淡然道。
这个瓠儿几时这么会说话了?怎么一句话就能把人噎得要死?顾氏脸色微变,一阵青白不定。
跪坐在旁边的陈妪和桑妪只乐得将头一个劲的往下垂。
夏氏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你小姑今日也是不舒服,瓠儿就替祖母去看看她去吧。”
温幼仪微垂鸦睫,脆声应了是,正准备站起身来时,却见到温妍珠摇摇摆摆的走进了上房。
“莜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温妍珠笑靥如花,甜甜糯糯地请了个安后就自顾自的站起身来,用眼角看了一下温幼仪,径自走到夏氏身边坐下,笑着去抓丑儿的小手,要逗他玩。
丑儿在夏氏的怀里早就不耐烦了,这时见到温妍珠的手伸来,只气得心头烦躁,伸出手就向前拍去。
只听得一声轻脆的击掌声,温妍珠白白净净的手背上顿时浮起一个小小的巴掌印。温妍珠一愣,小脸慢慢涨红,眼睛一点一点蓄满了泪水,小身子摇曳颤抖,捂着手背似哭又不敢哭。
丑儿不理她,只管伸手向温幼仪,嘴里喊着“阿姊”双脚拼命的蹬着。
温幼仪淡然一笑,笑盈盈地伸出手去,理也不理在旁含泪的温妍珠,“祖母,儿抱着丑儿可好?”说了这话后,眼睛就直直盯着夏氏,似乎就等着她说话。
夏氏看了她一会,又垂头搂紧了怀中的丑儿,温声道:“瓠儿先去看看你小姑,让丑儿陪我坐一会。可怜见的,自入了公主府我竟一次也没有见过我的宝贝孙子呢。不如让丑儿陪祖母几天,瓠儿自己去看小姑好不好?”说着话,又将头往温妍珠那里偏了偏。
温幼仪几乎要笑出声来,这夏氏也真是的,居然要和一个六岁的幼童耍心眼。
可是,她怎么舍得让丑儿离开视线?夏氏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只要一时半刻看不到,只怕丑儿就要吃亏。
思及此,她笑盈盈地往前走了两步,在夏氏面前跪坐了下来,嫣然一笑,“瓠儿要是自己去看小姑,小姑一定会不好意思的!”
不好意思?娴儿为什么会不好意思。
夏氏心中一紧,猛然间想到一个可能,脸上不由浮起笑容,说话的声音也更加柔和,“怎么了?瓠儿是不是知道祖母不知道的事情?”
“瓠儿当然知道呀!我们从公主府出来的时候,公主从母夸了小姑几句。”温幼仪手指状若无意地绞着丑儿胸间的小铃铛,脸上带着纯洁懵懂的笑意,“瓠儿有一次做完了事娘亲当着许多人夸瓠儿,结果瓠儿就闹了一个大红脸。当时瓠儿就站在小姑的身边,小姑一定和瓠儿一样,会不好意思的。”
温幼仪抬起眼,将‘公主从母’四个字咬得极重。
“夸了几句?”夏氏听的笑容满面,指着温幼仪和顾氏说话,“我就知道咱家的娴儿是个有福气的,这不,可就入了公主的眼,若是能求得公主为她说个媒……”说到这里,顾忌着屋里有两个**孙女,生生地住了嘴。
顾氏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颌了下首,口是心非道:“阿姑说得极是,儿媳也是这样认为的。”
“那瓠儿带着丑儿一起去看小姑好不好?”温幼仪偏着头,认真地看着夏氏,“小姑也喜欢丑儿,若是知道丑儿去看她,不知怎么欢喜呢。”
夏氏张了张嘴,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是对上温幼仪那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后,却突生了一身冷意。
不由自主松开了紧扣的双手。
丑儿离了夏氏的怀抱,欢呼一声就往温幼仪怀里抱去,一迭声的唤着阿姊阿姊。
“丑儿,咱们向祖母行个礼,一起去看小姑好不好?”温幼仪仔细地将丑儿抱在怀中,轻声细语地说道。
眼看着温幼仪抱着丑儿行完了礼,仪态款款的往门边走去。不知为什么,夏氏突觉得一阵失落。
忍不住扬声道:“有一件事却忘了和瓠儿说,昨日祖母和你阿耶商量过了,自今日起莜娘子就改名叫妍珠了,以后咱们家就再也没有温莜仪这个人了。”
什么?温妍珠如遭雷击,身子猛然一震,抬起头看向夏氏,表情震惊。身子摇曳颤抖,如同一片风中落叶。
温幼仪脚步一顿,抬头转身。
夏氏静静地盯着她,唇角缓缓绽开一丝笑容。
和善地冲她点头。
温幼仪放下丑儿,远远地冲着夏氏低身一福,而后笑着转身离去。
陈妪和桑妪顾不得惊讶,急急忙忙地跟着她的脚步而去。
夏氏长吁了一口气,抚了抚微微起伏的胸口。
“阿姑……”顾氏刚起说什么,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温妍珠,突地住了嘴。
夏氏心头一片焦躁,蓦地站起身来,在屋中来回踱步,嘴角噙着冷笑。
“你先下去!”夏氏转头看到了坐在一旁低泣的温妍珠,厉声道。
温妍珠一怔,猛地止住了哭泣,泪汪汪地抬起头,又是可怜又是委屈。
往日她这么一哭,夏氏早就开始哄了,哪里想到这会却双眼圆睁,大发雷霆,“哭,就知道哭,跟你那个不成器的娘一个德性。不管是什么事到她的手里,断没有一件能办成的……还哭?给我滚出去!”
见她如此,顾氏又惊又疑,忙摆手令温妍珠退下,温言道:“阿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
夏氏恨恨地瞪她一眼,满面烦躁,声色俱厉地道:“你还有脸问我,瞧瞧你们做的好事!我不过是去公主府呆了几天,你们就敢……”说到这里,到底还是顾忌着儿媳的脸面,摆手令上房里的媪婢们全部退下。
顾氏心中大震,将手放在面前的几案上,身子不停的抖动。几案上的一盏青瓷五瓣茶瓯和下面的托盏轻轻撞击,发出连续的响声。
夏氏却看也不看她,在上房内走来走去,穿着白袜的脚趾在竹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脚步声。
走了几圈后,夏氏猛然止住了身子,面朝着顾氏,怒目切齿:“你倒说说,我怎么为你们善后?你说啊--”
顾氏本就心惊胆战,听了最后一句后,只惊得差点从苇席上跳了起来。不小心碰到几案,青瓷五瓣茶瓯在几案上晃了几晃,“哐当”歪了下去。
辛辣的茶汤顺着几案一路蜿蜒向下,将她那身华贵罗衫浸染的乌七八糟。
可顾氏却像是没看到似的,煞白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抓着几案,将身子整个伏了上去,急切道:“阿姑……娘亲……你得救救江宁……江宁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娘亲……”
“他糊涂,你也跟着糊涂?那萧氏的桑林能是好卖的?你今日卖了,明日萧氏拿着嫁妆单子来寻我,我怎么办?”夏氏既懊恼又愤然,几百万钱的桑林,居然作价一百万就卖了。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儿子?
败家也不是这样的败法!
“娘亲……儿也曾劝过江宁,可是他一意孤行,不听儿的呀……”顾氏脸色白白地,只哭得泣不成声。
眼见得顾氏拼命把责任往温长枫身上推,夏氏登时怒极,恨不得一巴掌将她从上房搧出去,“长枫不懂经济律法,难道你也不懂?卖了萧氏的桑林不打紧,桑林里的匠户和作坊怎么办?你们手里没有那些人的卖身契,怎么就敢随意发卖?你可知私卖别人家奴是什么罪名吗?”
“可是……”说到这里,顾氏‘哇’地一下放声大哭,“可是媳妇哪里有钱给江宁还债?纵是把媳妇卖了也凑不出来八十万钱呀。”
“什么债?”夏氏睁大眼睛,愕然不已。
“江宁半月前和人蹴鞠,结果连输十场,一下子输了八十万钱出去……”
“我的个天呐……”夏氏身子晃了几晃,打了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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