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寒山风满谷,猛兽不过鸟声息;骤然犬吠马长嘶,却是豪杰对垒急。
一阵冷风刮过,一群狗出现在风雪中,它们不是自己来的,背后是一群悄无声息的武士,武士没有骑马,而是踏着狗拉的小车迤逦而来。如果不是金雕,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动静的!花翟暗暗感激金雕,也为对手的心思着急。他不能让对手轻易地就进了山谷,打金日亮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在狗群经过身边时,突然狂吠起来,一个静立的雪堆爆裂开来,一头大鸟扑到为首的狗身上,啄倒了那头大狗。其他狗乱成一团。就在这时,雪中一个人扑出,挥拳打中了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人一鸟突然出手,到来的武士和他们的狗慌乱了一会,马上就镇定了。狗竟然连叫都没有叫,人也是默不作声的上来几人围住了花翟,手中的刀劈砍击刺下来。
花翟本想突袭下来,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杀伤对手几人,减轻谷里的压力。没想到对手训练有素,受到伏击,却并不慌乱,狗只是围着金雕张牙舞爪,有人配合着,拉弓发箭,激射而至。金雕不敢停留,振翅飞到空中,绵密的雪雾,掩盖了它的行迹。花翟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躲开了刀剑的砍刺,却没有躲过一个人的拳掌,拳无声无息的打在了后背上,一个声音低笑道:“你的命好大!就是打不死你么?”他的身子腾空而起,落在了雪地上。狗扑了过去,死命的撕咬。有人低吼:“砍!”
旁边有人笑了:“小心伤了狗!”人飞速从旁边穿过。进了山谷。狗咬了几下。也跟着人跑了。花翟觉得昏昏沉沉的。没有一点力气,身上在流着血,身旁已经污秽不堪了。金雕的清唳响起,他看到了一双小眼睛在关切的注视。他知道敌人丝毫没有把他当回事,他才能留得一条性命,里面的人?他不敢想下去。只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
悄无声息的武士杀进了山谷,几十座帐幕静静地伫立在山谷中。山崖下,帐幕里人影晃动,火光闪烁。他们耳中只听得雪花落下的沙沙声,为首的武士笑了,一挥手,武士挥动长刀,扑向了帐幕。首领带着五个人,冲向了中间的帐幕。
他听到了人的惨呼,感觉到火突然大了,热气扑面而来。他挥手出掌。打开了扑来的热气还有火头,他面前的帐幕怎么会突然着了起来?鼻中闻到了浓烈的油烟气。接着听到了利箭飞来的声响。他身边有人中箭,闷哼倒地了。他那群处变不惊的狗也不淡定了,四处乱窜,哀声狂吠,很快就没了声息了。他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己静思熟虑的偷袭行动,顷刻间灰飞烟灭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输的这么惨?
箭声小了,停住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步察?还是步聪?应该是步聪吧,你们两个不知道是如何分辨的,不过以后也用不着分辨了!怎么样?你的五十七个人,算上你五十八个人,七十六条狗,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了。对了,你应该不是就这一路人马吧,还有人从后面过来的。是休屠王吗?他马上就会跟你会合的。”
步聪挺直了腰板,淡淡一笑:“小子,你果然聪明!比你老子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老子输得心服口服!不要说别的了,你怎么还不动手?难道要留下老子吗?”
金日亮慢慢的走近他身旁,火光中,他清秀的面容冷静的可怖:“你就这么想死?不,不,我要你们兄弟两个一起死!也让天下人看看你们是什么货色!拿下了!”
他身后几个武士窜出,扑到步聪跟前。步聪大笑,双手挥动,几个武士就倒在地上。金日亮脸上变色,步聪已经扑到了他面前,手一伸就可以抓住了他。一个人叹息道:“你总是说对我的儿子如何如何的好。我亲眼见到了。”一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人骑在马上,从黑影里慢慢踱出。正是茹茹银铃儿。步聪脸色突变,望向她身旁的那人,步察一脸的尴尬。
山中又传来了一阵骚乱,一群人蜂拥而出,他们大多身上带着伤,还有的挂着箭,挤挤挨挨,哀声阵阵。银铃儿和金日亮、步察兄弟都是奇怪的看着这些人。一个人排众而出,他阔大的身躯,竟然是一瘸一拐的,脸上带着羞愧,叹息着说道:“唉!没想到我们打了大半辈子的仗,这一次竟然败在了一个娃儿手里了!弄得死伤无数!奇怪不奇怪,到现在我还搞不懂是怎么打的这一阵!”正是休屠王到了。
银铃儿满面怀疑的看着金日亮:“这些都是你做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金日亮面有得色:“嚯!小爷,哦不,孩儿也没有怎么费心。就是安排了一些人在他们必经之地事先等着,等他们到了,就射了几箭,他们虽然训练有素,可是在那种情况下,也只好掉进了我的陷阱里面。”
银铃儿问:“是不是?”
休屠王点头,“大致不差。我们离这里还有十几里的地方,就被人一通乱射,许多人摔进了几个大坑;等我们稳住了想要反击,已经找不到人了。走了没有多远,上面石头下来了!又砸死了不少。又没走几步,我也挨了一箭!我们三面突袭,都没有得了好去!佩服,佩服!”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了:“你们最应该佩服的是有人两面三刀,装作臣服于我们,却暗中下手,害了我!”却是金日升,他被人揪着,挣扎着才说出话来,他背后一人面无表情,手中的长刀就搁在他肩头,却是青狮。
金日亮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们?”
青狮冷冰冰的说道:“谈不上背叛。我只是想出一口恶气而已。”
“我们也没有得罪过你。你有什么恶气要出在我兄弟身上?”
“没有?当然,你这种人是不会这么想的。有人即使为你死了。你也会认为是应该的。”
金日升尖叫道:“你乱说!谁为我们死了?是一条狗死了。我都难过好几天的。”
“是吗?那哑巴死了。你敢说不是为了你们死的?哑巴把一生给了你们家,最后还死于你们身上!他一生恭恭敬敬的对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折磨他?”
“哑巴?他是我师傅!我们怎么折磨他了?胡说八道。他,他是你什么人?”
斜眼苦笑道:“哑巴是青狮的亲爹!大伙也都是刚刚知道的。他进了你浑耶部,就被你爹浑耶王割了舌头,然后在你王宫里伺候了王爷几十年。王爷死了,才回到我休屠部。我就奇了怪了,他怎么就会成了你师傅了?他不过是个、是个……”
“是个哑巴!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吗?”青狮怒目而视。
斜眼赔笑道:“青狮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觉得哑巴老爹,怎么就成了他们的师傅了?他怎么教?他又会什么?如果他真的本领高明,怎么就被人割了舌头?”他说出来大伙心头的疑惑。青狮也是不明所以,他这个爹年轻时被浑耶部掳走,没了消息;自打回来之后,就不怎么跟他交流,当然他也不觉得亲切。只是听说他不明不白的死了,心里觉得难受,觉得一定是金氏兄弟怎么样了。
银铃儿长叹一声,“你们说的哑巴。我知道!”众人都盯着她,如果有一个人知道哑巴的身世。也就是她了。“哑巴?他是有名字的,原来也是我右部赫赫有名的英雄,为了不让他英名蒙羞,我就不说他的名字了。在浑耶部和休屠部的冲突中,他突然发了疯一般冲进了浑耶部武士中,重伤被俘。被俘后,他不吃不喝,一心等死。浑耶王敬重他是个英雄,让身边的人去照顾他,还是没用。最后是我亲自去照顾他。他才开始吃喝。你们一定要说,为什么?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那时候他已经自愿割去舌头。”
“骗人的鬼话!没有人会自愿让人割了自己的舌头的!”青狮怒喝道。
“是。我也不相信。有一天,我和浑耶王正在陪一个客人喝酒,有人来报:他自己割了自己的舌头!我们急忙去看,只见他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人虚弱得很。我们自然问不出什么原因的,只得尽心调理他。后来他就安心的在我们宫中服侍我们。由于浑耶王和我觉得愧对于他,也没有把他当做奴隶。他呢,每天只是喂马,喂了马就跑出去喝酒,总是喝得酩酊大醉。大伙跟他也没法交谈,时间长了,大伙都慢慢忘了宫中还有这么一个人。是有人告诉了我,我才知道他是为了什么。他是休屠部一个英雄,很得女孩子好感。但是他对自己的家人却非常的爱护,不愿意为了一己之私,让家人难过。但是,一次打仗回来,他发现帐幕里面有别的人。心中的妒恨,使得他无以释怀,才开始放肆的喝酒、打架。休屠王非常气愤,鞭笞了他,他的狂性更是大发,终于在那一次战斗时,冲进了敌阵。然而却没有得死。后来还是一心求死。我只是无意中,跟身边的人说起了,‘人呢,有时候不一定看到的就是真的。说不定眼睛也会骗了你的。’我身边的人不相信,说:‘怎么可能?眼见的不是真的,还有什么是真的?’我就说,我一个姐妹,亲眼见到自己的情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中酸楚,觉得没法活下去了。一心要出走。没几天,那个女子出现了,却是他情人的妹妹。我们两个说者无心,却让他听到了心中一动。后来有几天没有见到他,再后来他回来了,就割了舌头了!”
大伙都觉得匪夷所思,却又觉得是这么回事。青狮摇头,他不能相信,他这么多年来孤苦伶仃的,就是因为一个误会?
银铃儿知道他还难以接受,继续说道:“他成了哑巴,在浑耶部安心待了下去。后来几次浑耶部和休屠部修好,让他回家。他都不同意。我也是有时候想起来了。想要知道怎么回事。很多时候却是都忘了。有一天见了几个休屠部人,说起来这个人。客人非常感慨,说:‘自打他发了疯之后,家里没了男人,他妻子自己一个人带着一家老小,过的艰难。有几个男子想要进她的帐幕,都被她打跑了!’她在孤苦无依中,死在了一场大风雪里。浑耶王去世后。他就消失了,我知道,他是看不起我!呵呵,我自然没有他心上人的清高。”
青狮喟然长叹,松开了金日升的身子,转身大踏步走了,任凭谁喊他,都没有回头,消失在风雪中的夜色里。
金日亮搂着金日升,“他们没有怎么样你吧?身上痛不痛?”金日升摇头。只是看着他们的母亲。银铃儿慢慢的走到两兄弟跟前,伸手搂住了两人。脸上流出了清泪:“你们两个长得这么高了!也结实了。娘真的心里高兴!”
金日亮狠狠地推开了她的手,叫道:“你一心贪图享乐,心中根本没有我两个!”
银铃儿的泪水更多了,她哽咽道:“孩儿!娘心中怎么会没有你们!娘到处寻找你们,却一直没有找到!如果不是你送信给为娘,为娘还是不知道你们好好的在人间的!”步聪才明白银铃儿为什么突然出现的原因,心里又恨又气、又怕。
“找我们?是做个样子的吧!我不信你那么多的武士就找不到我们!哼哼,不是你没心,就是有人在故意这么做!让我们两个成为没爹没娘的孤儿,让我们亲娘成了没有孩子的寡妇!什么人有如此的狠心?什么人蒙蔽了我亲娘的慈爱之心?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有人想要不仅得了浑耶王的大位,还要绝了浑耶部在正统,让浑耶部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说的句句诛心,让步察兄弟浑身针扎一般的难受。却没注意银铃儿脸色已经变了。
“不要再乱说了!你父在浑耶部胡作非为,已经弄得天怒人怨了,一连几年大旱无雨,人畜死了无数!到处构兵,与人为敌,右贤王、大单于都已经忍无可忍了。幸亏步察到了,才慢慢的使得我部安定了下来!你父却想要害死了步察,多亏我发现了他的阴谋,劝了他。表面上他答应了,却暗地里下手,要害死步察。哼哼,你两个哥哥也是不明事理,跟着他胡闹,被他自己设计的猎兽的陷阱害了!你以为为娘是个**的女人吗?我只是不忍心我浑耶部数万帐幕毁于一旦,十几万人,无家可归!”
金日亮没想到他娘突然变脸,竟然斥责起他来了,心中的恼怒无以复加:“你……你竟然……竟然回护奸夫!他,你睁眼看看,他是一个人吗?他是两兄弟一起的,他们大奸大恶,把你完全蒙蔽了!你竟然还替他们说话!我……我真的太伤心了!”
银铃儿不以为然,“伤心?你就继续伤心吧。任何人不得侮辱我们步王,不得改变步王的治国方略。步王才是我浑耶部的希望所在。你如果能改弦易辙,好好反思,说不定我还可以接受你是我的儿子,如果不然,哼哼,你就不是浑耶部的豪杰!”
金日亮现在是伤透了心,明明他是个受害者,明明是他亲娘在主持,明明奸人的嘴脸已经暴露无遗,明明……,嗨,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他气急败坏,突然拔刀横在了脖颈上:“哼哼!我存在世间,不过是一个笑话!天大的笑话!我以后不会再碍着别人的事了!”
银铃儿冷笑道:“大伙都不要拦着他,让他下刀!你还真有本事,打死打伤无数的部族英雄,还想要威胁我吗?这些人的家人都等着我去慰勉呢!你自己在这里闹吧,闹够了再回去!”扭头走了。没有人注意到她眼角的泪水流的更剧烈了。
金日升叫着:“阿哥!阿哥!”被人拖着抱上马背,夹裹进了人群中,一起走了。死者、伤者都带走了。只留下金日亮一个人呆立当场。他想不明白,明明稳操胜券了,怎么突然就失去了一切,造成他失败的还是他日思夜想的亲娘!他亲娘和他有仇?和他浑耶部有仇?他只想大哭一场,却强忍住,任由大队人马扬长而去。火堆还在“噼噼啪啪”的燃着。火光越来越小。
金日亮被一阵冷意惊醒了。急忙起来。看到身边的火堆已经湿了,早已没有了暖意。他愤怒的一脚踢向火堆,灰烬飞扬起来,他自己满身都落满了灰尘。青狮背叛了,斜眼跟着得势的走了,就连和他相依为命的兄弟都走了,偌大的山谷,昨天还人声鼎沸。热闹得很,现在却人去火灭灰冷!
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喊:“阿亮,阿亮,……”声音惨淡。是花翟的声音,他举目四顾,一个人蹒跚而来,一头金雕在他身旁。金日亮奔过去,扶住了花翟,只见他面色惨白,嘴唇干裂。眼睛无神,知道他又受了重伤啦。小心地扶着花翟在一块石头上坐定。才四下打量,有没有可以用的物品。好不容易才找到几块木柴,燃起一堆火来;再寻找可以御寒、果腹的,好在昨晚一场大火烧的并不彻底,还有半个帐幕没有烧掉,有几只狗的尸体硬邦邦的。这些东西足够两人应付一段时间的了。现在也不怕步察再派人来,两人就这么大模大样的在山谷中,金日亮照顾着花翟的伤势,金雕每天在外面守着,竟然安安生生的过了一冬天,再没有人来打扰他们了。
春暖雪融,花翟的伤势早已痊愈。他觉得好像每一次遇到步察兄弟都吃大亏,但每一次都好像没有上一次严重。心里明白是自己的修为更上层楼了,而不是对手留情的缘故。心中有一点点窃喜,更多的却是感伤,怎么才能不在下一次遇见对手的时候吃亏呢?他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能按哑巴师傅的教授,勤加修炼。金日亮也是每天闷不做声的练功,好像要把心头的苦闷和憋屈燃烧殆尽才是。
两个人每天练功,没留意储存的食物已经所剩无几了,两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吃了上顿儿才不管下顿儿在哪儿呢!终于,最后一点狗骨头都没了,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肚子里咕噜噜的叫着。看看金雕,待在一棵枯树上,自得的理着毛羽,经过一个冬天,它的毛羽光洁、滋润,身子好像也长大了些。
花翟笑道:“这家伙倒是吃得饱,一点儿不用担心。”
金日亮没好气的说:“它吃饱了,却忘了主人还饿着肚子呢!也是个没良心的家伙。”
金雕突然叫了一声,飞到了半空中,盘旋着。两人站了起来,“是不是什么人来了?还是有什么野兽?”两人心中暗喜,不管是什么,都可以解了当下的烦恼。
一阵马蹄声响起,踩在石头山路的蹄声越来越响,杂沓而来,显然不少人。两人也不打算躲避,站在原地没有动。金雕飞落在两人身边,见两人没有指示,也静静地站着。几只鹰在空中盘旋,几条狗在叫着,一杆大旗在空中看得越来越清晰,一头银色大狼,金色的眼圈,金色的四爪,威风凛凛。金日亮脸色变了,这是他浑耶部的大旗,他已经多年没有见到了,眼眶有些湿润,心头的激动无法遏制,就想冲过去,夺过这大旗!他只是静默的站着,任心中的情绪奔腾不息。
花翟听到了他越来越粗重的鼻息,知道;来人一定和他关系巨大。果然,一个骑着栗色母马的女人出现了,她头上插着雉尾,银白的狐皮帽,银白的狐皮领,银白的狐皮大氅,里面是红色的织锦上衣,鹿皮靴在马的两侧搭着。往脸上看,依稀见到过,红润的脸,浑厚的下巴有点垂,鼻子不再挺直,眼睛有点小,鱼尾纹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马上明白了,这是浑耶王的阏氏,金日亮、金日升的亲娘,茹茹银铃儿到了。
来的正是银铃儿,她虽然可以狠心放逐自己的儿子,却怎么也不能忍心不管他。刚刚化了雪,可以骑马了,她就急匆匆的带人进了山。金日升从后面的马上跳下来,喜滋滋的奔过来,抱住了金日亮,两人相拥而泣。
银铃儿也下了马,看着,目光慢慢的转到了花翟身上,“阁下就是阿升说的师傅么?感谢阁下伸出援手,帮了他们兄弟两个!”她躬身深深施了一礼。花翟不敢怠慢,口中说道:“不敢!”也躬身回了一礼。
“阁下是来自大汉的得道之士,救人要救彻。却怎么带着两个小孩子。不回到我的身旁。反而处处惹事。在草原上兴起莫名的风波来?阁下该当何罪?”她突然咄咄逼人的问起罪来了!吓得金日升面无人色,金日亮也是错愕不已。
花翟愣了一愣,没明白她说的意思,“哦?大人说的我有点不明白。能不能说的清楚些?”
“你这几年怎么带着他兄弟两个到处生事?杀了多少无辜的牧人、猎手?可知道你把我儿子带成了草原上的瘟神了!人人到处喊打一片。”
花翟腾地脸上通红,他想不到对方把所有的问题都按到了他身上,他觉得受了莫大的侮辱。他转眼看看她身旁的人,找不到步察兄弟,却见到了斜眼。还有几个山中的猎手。这几人不敢看他的眼睛,都扭转到一边。他平复了一些,笑了笑:“大人以为是这样,就这样吧!在下只是做该做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得什么人的欢心,也没有想到怎么样去教别人怎么做。如果说有瘟神在,那一定是在下了,与两位王子无干。大人带着大队人马,是要兴问罪之师的么?你已经见到了本人,可以动手了!”
“哦!哈哈哈!怪不得阿升总是夸赞你是个好汉子。果然是好汉!”银铃儿的突然变脸,让大伙摸不着头脑。
“阿娘!你到底说的什么啊?我怎么糊涂了!”金日升问。
“你这位师傅。敢作敢当,是个了不起的好汉,英雄!你们跟着他,我就放心了。”众人心头也放松了下来。花翟道:“不敢,不敢。说什么英雄好汉,在下不敢当!我只是懵懵懂懂,糊里糊涂的和两位王子到了一处。说起来,每一次反倒是王子救了在下的,如果不是大王子,这一冬在下就死在山里了。”他诚恳地说。
“我不是说这些。你是个至诚君子,阿升、阿亮跟你学,不至于学得一身的毛病。唉,我们草原人,英雄豪杰也是多的,只是这些年不知怎么的,很多人学了一身的阴谋诡计!让人痛惜。阿亮,你跟着师傅,也要像师傅一样,多反躬自省才是!不要总是觉得自己做的多么好!如果按你所为,你,你早就该被吊死在大帐前了!”她声色俱厉,对金日亮丝毫不假辞色。
众人噤声,大气不敢出。花翟冷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大王子之所以到了今日,是有人暗害他的;大王子所以今日还能站在这里,是因为他命大造化大!不然,他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了!”
“哦?真的吗?阿升,你说,为什么步察要对付你两个!”挥手让斜眼等人四处守护,众武士知趣的离开了。
见众人离开了,金日升觍颜低声说道:“那一次,见到步察进了阿娘的大帐,阿哥非常生气,在步察的靴子里放了两只蝎子。步察有一个月走不成路。还有,他的马群,也是阿……我们,我们两个给弄跑的。”
“怎么弄的?”
“我,我们从汉人那里买了几只猴子听他们说马最怕猴子。就偷偷地放进了步察的马群里,猴子把头马弄疯了,其他马就跟着跑了!”
花翟简直是闻所未闻,他想不到这么两个小孩,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来。
“还有呢?”
“后来,阿爹没了。阿哥说一定是步察害死的,就要找步察报仇。我们在步察的大帐中放了毒虫、毒草,让他慢慢的中毒。没想到,是他的家人在那里的,他爹、他娘还有他姐妹,都慢慢的死了。”
花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可能再是两个当时还只有七八岁、五六岁的孩子的作为的。
大伙都觉得,一定有高人暗中指点才是。
“阿亮,你说呢?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么做的?”
金日亮愤然道:“只能他不仁,就不能我不义?我阿爹心中气恼,却不能亲自动手,只能借助我兄弟之手!哼哼,只是没想到那乱臣贼子命大,每一次都逃了过去!反而让我们兄弟一次次劳而无功,两个哥哥死于非命!他步察凭什么就能逢凶化吉?”却是已经直指浑耶王暗中指点的了。
银铃儿脸色惨白,低声说道:“冤孽!冤孽!你……你们……你们不该,你父不该让你们掺进上一辈的仇怨里的!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几个孩子!”
“不许你说我阿爹的坏话!我阿爹堂堂正正,是浑耶部的大英雄,谁都不能污蔑他!”金日亮怒吼道。
银铃儿沉默半晌,抬头看天,两只赤鹰在空中飞过,金雕发出了兴奋的叫声,花翟挥手,金雕纵身飞起,向赤鹰冲去。银铃儿按捺着心头的激动,慢慢说道:“当初,浑耶王确是我浑耶部的大英雄,就是在右部、在大匈奴,都是响当当的豪杰。每一次出兵,都能带回来无数的财帛女人。随着他功劳日多,他开始在草原上生事了,附近的部落就成了他发泄淫威的所在,不少部族被他践踏。我,我也只是其中一个!当时,我和步察一起长大、一起玩耍,我总是奇怪,他怎么情绪那么多变,没想到他是……。他爹娘被浑耶王掳了作为奴隶,给他牧马。他们侥幸逃脱了,我被抓进了王宫。我心底里发誓:害我的,我一定让他加倍的偿还!却没想到,是我自己在偿还!我自己的儿子一个一个的死去了!哈哈哈!浑耶王,你可以杀了我,为什么留下我?”她的声音凄厉,金日升吓得嘴唇发抖,金日亮却无动于衷。
“几年后,我一个又一个的生下来几个孩子,步察出现了,他是一个右贤王的武士来到了浑耶部。他很能喝酒,很能打架,还很会说笑。浑耶王非常喜欢,求右贤王把他送给他。我知道他的来意不善,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了恨意,只想着把我的孩子养大。但是,浑耶王,他现在变本加厉的狂暴,每天都有人被打死拉出他的大帐!步察走进了我的帐幕,说如果不能制止王爷的暴戾,王爷就完了,我们一家也完了,浑耶部完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办!步察说他有办法!我们真的没有什么!你看到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有人已经暗中对浑耶王动手了,浑耶王却以为是步察!他根本不给步察如何解释的机会,要解决了步察。但是,他的手下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你们几个的惨烈,花翟听得头皮发麻,想不到人间还有这样的惨剧。
世人皆崇报仇冤,畅快淋漓血流干;冤仇得报多惨死,留作他人作笑谈。(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