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冥界之后,戚夫人便就吩咐下去,给四九准备了一个房间。虽也是与嫪清同在一个殿中,但离得甚是偏远。
屋子虽没有之前住的那般华丽,但是清静雅致的很。只是四九还没在那房间歇息片刻,一个侍婢就推门进来,这个侍婢与这殿中其他的侍婢无异,一袭浅碧色的衣裙,容颜美艳是美艳,但很苍白。了无生气的那种。
她见着四九,便就欠了欠身,对她说,自己唤桐儿。说是戚夫人指派了她过来,伺候四九。
四九没说什么,心里却明白,戚夫人没有那么好的心,派这个侍婢来,多半是监视她。
紧接着,她装模做样的收拾了下屋子,然后对四九说道
"夫人说了,要我提醒你,答应她的事情要赶紧办。"
四九瞥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盏,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之后,说道
"知道了。"
言毕,那侍婢就不多留,嘱咐四九早些休息之后,就退下了。
那侍婢走后,四九搁下茶盏便惶恐不安的在屋中踱来踱去。
怎么办,怎么办。
她根本没办法帮助戚夫人达成所愿,而那"弹指容颜老"的毒该如何解呢?
事已至此,虽暂且逃过一劫,但她受那毒的压制,施不了法。不仅如此,她也不敢贸然去求助他人。戚夫人胆敢草芥人命,那更恶劣的事情她也做的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正由远到近。
她还来不及细想,门已被打开了。
来的正是戚夫人。她由着两个侍婢搀扶着进来。此时,她先前的那一身装扮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浅绿色挑丝双窠云雁的时新宫装,发上挽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一身玫瑰紫千瓣菊纹上裳,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反绾髻,髻边插一只累丝金凤。
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红宝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
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飞起,说不出的妩媚与凌厉。体态纤秾合度,肌肤细腻,面似桃花带露,指若春葱凝唇,果然是丽质天成,明艳不可方物。
她款款的移步进来,然后在四九先前坐过的桌边坐下。
身旁的两个侍婢,在她落座后,一个打扇,一个倒茶。
戚夫人端起倒好茶,轻啜一口之后,便淡淡的看了眼四九,道
"怎么样?公主在这处,住的可还算习惯?我这冥界屋舍还算多。若此处不合公主心意,那便换。"
"甚好,甚好。"四九讪笑。
"那便好。"
略作停顿,她将手中的杯盏搁到桌面上,便又同四九说道
"怎么样,你不是要帮我获得王的心么?到底有何妙计,快说与我听。"
四九一怔,但回神之后,便就望着她笑了笑。
"这个......妙计吗?因人而异。时间仓促的很,我对你也并不十分了解,也不了解王是如何看待与你的。这些急不得。"
听她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些道理。戚夫人点了点头。
"那如今,我该怎么做?"
她满怀希冀的眼神望着四九。四九在这一瞬,又从她的眸中望出可怜来。
她就像一个掉在漩涡中的人,可怜巴巴的将手伸向四九,希望四九能拉她一把。
又或者,她想那些凡间市井,卜卦问安的妇人。大抵是求个圆满。
四九望着她,默了许久,才说道
"那你......先同我细说说你与嫪清吧。"
戚夫人楞了一下,随即摆了摆手,屏退了屋中的两个侍婢。
两个侍婢退下后,她才开口问四九道
"你想知道什么?"
"全部。"
戚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淡淡的笑了笑。
"全部?也对,你既然要帮我,想知道全部,也没有错。那我便将全部都告诉你。"
她抬了抬手,示意四九到她身旁的座位坐下。
依言,四九坐下后,戚夫人就开始将自己与嫪清的一切告诉了她。
原来,戚夫人是蓬莱洲一悦神尊的女儿。未嫁嫪清之前,封号是拭戚神女,先前她还有个哥哥唤拭谕。一千多年前,她与她哥哥一同投到战神门下学艺。
与他们同一届入门的便是嫪清。
当时,她初入战神门下还年幼的很,才十六七岁年纪,生得梨花袅娜,杨柳轻盈,淡妆素服,在光下行来,与那月亮宛然一色。
就如同一个仙子,被生生地谪入了这个尘世之中。一双水眸波光流转,顾盼生姿。她喜欢在髻后别着一只大红的芍药花,身穿一袭蔷薇色的广袖罗衣,在平常的女子身上必定是俗不可耐的装束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是格外的明丽诱人、璀璨夺目。
因为家世显赫,自幼又备受一悦神尊的宠溺。自入了战神门下,便将这些与她同一届入门的弟子们不放在眼里。
直到那天,因厌烦学堂那枯燥无味的教学,她便偷偷溜出去了。
战神府前植有一棵桃树。旁的仙人门前虽也植有桃树,但多半是用来观赏的,只开花不结果的。
战神想来是个粗线条,他不喜花花草草,桃树必然是开了花就要结果的。于是,满树的桃子就勾起她的馋虫。
她挑了个肥美的桃子摘下,然后就坐下树下吃了起来。
战神的府邸也是在十三层天上,他的性子向来冷傲孤僻的很,平日里甚少与旁的仙人来往,于是,他的门厅也稍显得冷清些。
她在树下吃着桃。那日的阳光真好,许多年过去,她都感叹,再也遇不到当时那样好的阳光。
一个月华般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但冰冷孤傲的紫色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散在耳边,脖间一玉质的挂坠发出幽蓝的光芒。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他的身边围绕着一股冰凉的气息。
他身材伟岸,着着一席月白色的长袍。那时起了些风,他的袍子在风中鼓舞着,那一泻而下的乌黑的长发,也在风中纷飞跳跃着。
她在这一瞬望的有些愣,很奇怪的,寻常青年男子披头散发,总免不了要带几分疏狂的味道,可是他这样反而清雅以极,全无半分散漫,直让人觉得天底下的英俊男子合该都似他这般披散头发,才称得上是美男子。
他浅浅一笑,那笑在那和煦的阳光中灿若星河般,点点的荡漾开来。
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小鹿乱撞了一番。
"姑娘,请问,战神可在府中?"他的声音很轻,很好听,似乎还带有些魔力。
她这才回了神,意识到方才盯着他看了太久,有些失态。她迅速低下头,低低的应了声。
"在的。"说话间,脸蹭了红了起来。
那男子朝着他道了声谢之后便进了府内。
次日早课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新来的是那冥界鬼王的二皇子。唤嫪清。
嫪清,她在心中默默念叨。真是人如其名,他待人接物皆是清清淡淡的,从不与旁的弟子多接触,只一面心思扑在课业上。他这般,纵然她心中对他存有爱慕,却也不敢直荡荡的表达出来。
战神见他肯学,便格外的看中他。
其实战神公务繁忙,多时候都是由府中几个师兄轮番教导新入门的弟子们的学业。但嫪清,他确是亲自教导的。
又过了几百年,当战神门下又来新届弟子时,上一届的她们法术已经精进了许多。
她的哥哥法术也已经匹及几个师兄了,于是,战神便让他与嫪清一起与他征战。
因此,她哥哥便与嫪清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嫪清长相俊美,气度非凡。与战神一同征战,时日一久,也渐渐了有了名气。新进的弟子中也有不少女弟子,都是情窦初开的花样年纪,难免会对嫪清心生爱慕。
每每嫪清与战神征战回来,有些个大胆的还敢给嫪清送些自制的荷包香囊。嫪清也不推辞,道声谢,便收下了。
虽事后也不见他佩戴过,但那些送礼的成功的女弟子们欣喜若狂的样子,让她看在眼里,如同针扎。
她不高兴那些女弟子们对嫪清大献殷勤,她不高兴嫪清就那样接受。就那时,她暗暗的在心底起了誓,这男子,她一定要得到。
可是,她还没有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就忽得到一个消息。战神对嫪清颇为满意,如果嫪清领兵镇压了魔族的暴动,他便将自己的妹妹妙华仙子嫁与他。
听到这个消息,她当即便觉晴天霹雳一般。胸口一阵郁结,站都站不稳。
她自认为,自己的容貌在这仙界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但论及妙华仙子,她却也不敢说自己能匹及。
虽然妙华仙子深入简出,见过她的人不多,但她也住在战神的府中,闲来就来在园子里植花散步,戚夫人怎会没见过。
她忘不了,有一日,她与妙华仙子偶遇在园中的一座桥上。
妙华仙子站在桥上,双眸似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十指纤纤,肤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红,似乎能拧出水来,一双朱唇,语笑若嫣然,一举一动都似在舞蹈,长发直垂脚踝,解下头发,青丝随风舞动,发出清香,可引来蝴蝶,腰肢纤细,四肢纤长,有仙子般脱俗气质。
着一袭白衣委地,一头青丝用蝴蝶流苏浅浅倌起,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颈间一水晶项链,愈发称得锁骨清冽,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裙角飞扬,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见着戚夫人过来,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淡淡的朝着她点头示意,便就走了。
她居住在这府上,从不多言,像是想尽量的隐藏自己。但她有着恍如明珠般的光辉,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光辉。
所以戚夫人心里明了,自己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她根本不能与妙华仙子相较。
若换做旁的女子,她尚且凭着自己的相貌与家世地位还能搏一搏。但是对方是妙华仙子。她没了胜算。
就算嫪清未对她动心,若真的叫他俩成亲。不难保日后他们不会生情。
所以,她就想着,如果不让嫪清战胜魔族,那么嫪清就娶不成妙华仙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