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宸身受重伤,夜君大人与锦颜将他扶回寝室之后,给他处理好了伤口,再渡了些真气给他,才离开。
走前还留下些愈合伤口的药,并嘱咐四九与春香,记得每日要给他换药。
见他安定了,四九突然感觉被是一下子被掐断了所有意识,全身的气力在一瞬被抽空了,她两眼一黑。嘭!的一声,栽到在了翊宸的榻旁。
春香大惊失色,大唤一声
"四九!"
急忙几步上前将她扶起,探了探鼻息。见她气息微弱,赶紧渡了些真气给她。
将她弄到先前居住的厢房后,春香便赶忙去追锦颜与夜君大人。想叫他们给看看。
锦颜与夜君大人折回来之后,查看一番,只道她是体力不支,心力交瘁。好好睡一觉,就无碍了。
四九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
第三天晌午的时候她才醒来,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细细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张柔软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装饰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锦被,侧过身,一房古代女子的闺房映入眼帘,古琴立在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都是那么清新闲适。
她一阵恍惚,时间与空间都重叠的让她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待她顿了顿,先前的记忆才一点点的汇入脑海。
这不是自己先前在王府的厢房么?再忆起受伤的翊宸。她慌忙从榻上坐了起来。刚要掀开被子下床去找翊宸。却见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咯吱!一声响,门被推开了。
是春香,她手里正端着盆水。见四九醒了,正坐在榻上怔怔的凝望着自己。她一愣,然后面上一喜,连忙唤道
"你个蠢狐狸,总算是醒了!"
说着,她快步走到圆桌前,将手中的水盆放好后,然后倒了杯茶端到四九的面前。
四九伸手接过杯盏之后,喝了一口后,问道
"春香,我睡了多久了?"
春香一怔,眸光有些闪躲,然后小声的说道
"没多久,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来,你先躺一下。"
说着,春香就要转身出去。可四九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连忙抓住春香的衣袖,追问道
"等等,你告诉我,没多久是多久。"
春香咬了咬嘴唇,转过脸来看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
"三天..."
什么?!三天啦?
"你怎么也不叫醒我?"四九一边说一边掀开被子下床。
春香连忙伸手制止她。
"你要去哪?"
"我要去看翊宸。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我竟然三天没有陪在他的身旁。"
说完,不顾春香的阻拦,便往门外跑。
"四九!"
春香赶紧跟在她身后,连唤数声四九也没有驻步。
才三天而已。整个宸王府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目及之处皆是触目惊心的雪白。来往的侍婢与侍从皆着白衣素缟。
待她跑到翊宸的寝室时,发现室门是大开的。屋里只有两个正在打扫的侍婢,并不见翊宸的身影。
四九抓住一个侍婢的肩膀,就飞快的质问道
"翊宸呢?"
那个侍婢被四九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恐惧,哆哆嗦嗦的说道。
"回禀王...王妃,前两日宫里就派人将宸王殿下抓到天牢了呀。"
"什么?抓进大牢了?为何要抓他入天牢?"四九震惊。那侍婢哆嗦着,又回禀道。
"宫里人说是在刺客的身上搜到了宸王殿下的信物。怀疑是宸王指示的,所以才..."
"四九!"这时春香赶到了。她喘着粗气,赶忙上前将四九抓住那侍婢的手掰开。
那侍婢如获大赦,连忙伙同室内的另一个侍婢退下了。侍婢们走后,四九转过身看着春香。
"你为何不叫醒我?他还身受重伤,如何能下大牢?"
她的声音颤抖,眸中泪光闪闪,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春香侧过脸去不看她,淡淡的开口道
"四九,你同我本就是妖。人间的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不是你我能插手的。"
"春香,你明知道..."
春香背过身去,不理会她,继续说道
"从前,只听说人妖殊图,不能善终,却从没有真的见识过。你与翊宸成亲那日,滚滚天雷,那正是历天雷劫的征兆。如若人与妖真的能结为夫妻。怎会有这样的事?幸好,你没有与他礼成,否则,以你这小小道行,哪里能挨得了天雷。铁定是会灰飞湮灭,万劫不复了。"
四九语塞。
这堂,终究是没有拜成。
随后,春香拉着她去到一旁的圆桌前坐下。告诉她,不必担心翊宸的伤势。这两天夜里她都悄悄隐身去帮他换过药了。
然后,将她昏睡的这三天里发生的所有事情说了出来。
老国主在宸王府遇害。这事在整个翊国掀起了轩然大波。现在太子继位了。首要的事情就是要查清老国主遇害的事情,然后据说在多名刺客的尸体上找到了翊宸的信物。
所有的矛头直指翊宸。就算他是遭人陷害,也要先将他收押。
现在整个翊国都传的沸沸扬扬。
说是翊宸蓄谋篡位。请了刺客来想要杀死了老国主与太子,好继位,所幸太子仅仅受了伤。
另一个说法是,这是太子殿下自编自导的一出戏。一箭双雕。既能除去了后患,又顺利登基了。
不过大多第二种比较让人信服。这翊宸一向待人都很温和。不像太子,为人阴骘,狠戾。不讨人喜欢。
春香自然是与四九一样,相信翊宸是清白的。
但是人间的事情并不是做妖的能插手的。
眼下,四九最想与翊宸见上一面。春香了然,只是白天天牢有重兵看守,不大好进去。于是,春香答应,让四九晚上与自己一同去给翊宸换药。
挨到了晚上。春香带好所需的药品,便与四九一同隐身遁到了天牢。
夜间的天牢灯火通明,每十步就有一个人把守。
这人间的天牢比起从前四九在狐山的地牢,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仿佛是一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鲜明讽刺。夜微凉,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墙的缝隙里吹近来,摩擦出"呜...呜..."的惨和声,吹起落地尘土,飘荡在半空中,弥漫了整个地牢,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渗透进每一个囚犯的心理,恐惧莫名。在这寂静的黑夜里,突然的一阵叮当作响或某个囚犯的不甘嘶吼,犹如唤醒了沉睡经年冤魂厉鬼,刺痛你的耳膜。
春香因来过两次了,所以轻车熟路的领着四九就到了关押翊宸的大牢。
牢房的光线略显得有些昏暗,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一个稻草铺就的床榻。一看到榻上躺着那一个背对着自己的熟悉身影。四九的瞳孔就猛的一缩。
才几日未见,他竟然这样单薄了,背后的衣衫被血打红了一片。想来,他的伤口又裂开了吧。
看到这,四九眼眶不禁一热,心竟微微抽痛了起来。
见状,春香皱了皱眉。顺手对附近的这一层人都施展了个昏睡诀,然后领着四九现身进去。
此时翊宸也是中了昏睡诀。春香将他翻了个身,将他上身的衣裳褪去。然后将之前已经渗的绷带一层层散开。
那伤口很长,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从上药到重新缠好绷带,春香几乎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
将他的上衣穿好之后,春香将他放平之后,消去了他的昏睡诀。
四九坐在他的榻旁,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片刻之后,翊宸的眼皮动了动。
当他睁开眼睛看到四九正看着自己的时候,愣了愣。在看到春香也在时,他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大概是挪动的时候扯到伤口了,他忍不住 "嘶——"的一声叫出声来。
四九忙扶住他,眸中噙着泪,担忧的说道
"你慢一点。"
"这天牢重地,你们怎么进来了?!要是被发现可怎么得了?"翊宸凝神望着春香与四九,眸中充满了又是惊喜又是担忧。
"没关系,我先出去看着,你们聊。"春香说罢,便穿出了牢房。
翊宸往常总是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此时乱糟糟的还散发出一股恶臭,深陷的眼眶显示他已有几天没睡了。发干的嘴唇挤出一个凄惨的微笑,原本的红光满面早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意气风发的他低下高昂的头颅,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指甲深深的先进皮肤里,仿佛要抠出血来,连日的亏损已经彻底打败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竟然落魄成这样。
四九鼻子一酸,忍不住哭了出来。
见她哭了,翊宸慌了,连忙抹着她的泪水,叫她不要哭。
四九哽咽着,呼吸巨艰。
"你在这里这样受苦,我不哭,难道要我笑么?"
"四九,无碍。待事情查清了,我便能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