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今后会不会嫁人,邬八月也说不了一个准儿。
这也不是她现在就要去担心的事。
目前她要考虑的,是朝霞的婚事。
周武真的是迫切想要将朝霞娶进门,所看的吉日竟然还排在了贺修齐和阳秋长公主大婚之前。
邬八月想着周武既然这般急切,那时间便不好再拖。虽然有些赶,但紧凑着准备倒也来得及。
正好忙朝霞的事,还能让她分散分散注意力。
朝霞的婚事有肖妈妈和赵妈妈帮忙打理,真要让邬八月出面的事情并不多。
喜事就办在庄上,正好还能给周武和朝霞布置意见新房。
周武跟着高辰复从漠北回来之后,一直也是在长公主府和兰陵侯府两边跑,自己并没有另购置一个住所。
朝霞和他商量过之后,觉得置宅之事还是等以后再说。
毕竟他们两人现在都跟随在邬八月身边伺候着,即便是置了家产,暂时也不可能去新家住。今后要是有儿女了,倒是可以置一处宅院。
朝霞是不久之后的新嫁娘,邬八月免了她做活,让她趁着这些日子好好保养休息,以求能够以最佳的状态做新娘子。
庄子上没有那么尔虞我诈,偶尔会有拌嘴吵闹,听起来却别有乡趣。
邬八月每日都会和朝霞等人说话聊天,闲暇时候便让人抱了欣瑶和初阳去庄园附近走走。
有时候也会遇到农家人,邬八月便会停下来和他们聊聊。
庄子附近的田地也都是邬八月的嫁妆田,邬八月算是种植这片田土的农人的东家。见到邬八月,他们自然也都毕恭毕敬,有问必答。
这个时候,邬八月就不由得想起段氏。
这庄子,是段氏留给她的最大的一份嫁妆。庄中伺候的都是伺候过段氏的老人,性情和为人那是不必说的。而庄子附近农田的佃农也都是段氏精心挑选过的实在人。
这庄子上,还从来没有起过什么冲突,农人们和庄中管事们相处得极好。
在这样的环境下散心,邬八月的确是要轻松愉悦了很多。
要是仍旧待在京中,那些流言蜚语可真能将人给逼疯了。
邬八月又去田庄附近转了一圈,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庄子。
欣瑶和初阳对田庄也十分喜欢,已经开始能啊啊出声的两个孩子见到什么都稀罕,瞧见农家孩子手里玩的竹蜻蜓都要盯着瞧半天才挪得开视线。
田园风光好,空气又清新,邬八月挺喜欢带着两个孩子在田庄外晃悠的。
有时候邬八月还会同暮霭感慨:“要是把洛儿也接来就好了。”
“说到小隋洛……”暮霭顿了顿:“姑娘也可以将他接来,让他现在就跟着小少爷身边。”
邬八月笑道:“洛儿还太小了,现在就把他接来,对他不是好事。再者,他这会儿不是在学功夫吗?接了他来,学功夫的事儿可就要搁下。这对洛儿不是好事。”
暮霭叹道:“当初要是能够让人将小隋洛抱养了去,姑娘现在也不必这般时时念叨着。”
邬八月却是一笑:“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灵儿既然不愿意让洛儿被人抱了去,让洛儿继续留在我们身边,倒也不错。阳阳今后也能有一个兄长兼玩伴。”
“灵儿小子可真是……”暮霭气鼓鼓地哼了一声。
回到庄子,邬八月让肖妈妈准备热水给两个孩子洗澡。
待伺候好两个小祖宗后,邬八月方才脱了衣裳也去泡澡。
躺在浴池里,她闭着眼睛,思索着今后要怎么办。
高辰复还未回来,如果他只去一年不超过两年,她倒是可以找借口一直窝在庄子上。
但如果他三五年都不回来呢?她有什么理由一直留在庄上?
兰陵侯爷不会答应的。
现在兰陵侯爷是因为骤然失女,心情悲痛,所以没有那个闲心来同她抢瑶瑶和阳阳。
等兰陵侯爷想起他们来,邬八月势必不能继续留在庄上。
兰陵侯府……她是真的不想去。
高彤丝也不在,她在兰陵侯府里简直是孤立无援。
虽然种种迹象表明,高辰书尚算是侯府中的明白人,不会针对她。但高辰书的存在感太薄弱了。她和瑶瑶阳阳要真出了什么事,高辰书想必也是没办法能及时救他们的。
邬八月叹一声,埋头进了水里。
她泡了足有半个时辰,肖妈妈进来提醒她再泡该头晕了,她方才起了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了被熏笼熏过的柔软衣裳。
肖妈妈一边伺候着邬八月更衣,一边说道:“这会儿要入冬了,大奶奶熏衣裳的时候要不要适当加点儿香?”
邬八月微一愣神,顿时道:“不用。”
肖妈妈觉得奇怪:“大奶奶怎么不用香?京中贵妇们都用的……”
“我不喜欢香。”邬八月道:“我的衣裳都不要熏香,瑶瑶阳阳的衣裳也注意别沾染了香气。”
肖妈妈笑道:“大奶奶是怕香的味道会刺激到郡主和小少爷吧?大奶奶大可不必为此担心,老奴选的香……”
“妈妈。”
邬八月打断肖妈妈,道:“我不用香,瑶瑶和阳阳也不用。那些香料……妈妈就搁着吧。”
肖妈妈心里奇怪,但这既然是邬八月的吩咐,肖妈妈也自然不敢违背。
低声应了一句,肖妈妈妥帖地帮邬八月理好衣裳。
香之一物对邬八月来说是一个噩梦。
当初她无意间撞见邬国梁和姜太后的私情,正是她身上所用的香出卖了她。
若非如此,她说不定能躲过这一劫,这样的话,也就没有之后的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邬八月叹了一声,心里又不由一凛。
即便她没有撞破此事,如果皇上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话,说不定……整个邬家也无法逃脱。
皇上到底知不知道?
这个疑问又浮现在了邬八月心头。
若说皇上知道的话,他纳邬陵桐为妻,下旨令陈王娶邬陵桃为继妃,又将她圣旨赐婚给高辰复……这都有些说不过去。
除非皇上真是那么恶趣味的人,就喜欢把人捧得高高的,然后看着人从高处摔下来。
可若说皇上不知道,邬八月又觉得不大可能。
皇上此人……真的太过高深莫测。
帝王之心,远比海底针还要难窥。
“对了大奶奶。”邬八月正出神,肖妈妈唤她道:“大奶奶这般带着郡主和小少爷到了乡里,若是皇后娘娘又下口谕要您带郡主和小少爷进宫,这可怎么办?”
邬八月一笑,道:“妈妈多虑了,我们来这儿也有一段日子了,京里都没传出什么消息,想必皇后娘娘是没有下口谕的。”
邬八月顿了顿,又道:“京中的流言,皇后娘娘想必也听说了。翁主骤逝,兰陵侯府这段时间算得上是挺晦气的。碍于这些,皇后娘娘近段时间想必也不欲让我进宫。”
肖妈妈便是一叹,由衷道:“要是大爷回来了就好了。”
邬八月心里也默默这般想。
她已经束手无策了。
也不知道听说了彤丝被人谋害的消息,他能否……撑得住。
邬八月心口一紧。
高辰复幼年失母,又与其父几乎是形同陌路。唯一的一个妹妹虽然性格乖僻,但到底是骨血至亲,高辰复对高彤丝虽然素来冷脸,但兄妹之情又如何能割舍?
他会不会……哭?
邬八月有些难受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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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高辰复在漠北,正打算启程回京。
有关于邬八月的流言已经传到了京中这个消息让他不能再继续留在漠北。
他的妻儿都需要他。
漠北交界地带,北秦各部落贵族在那儿设置了和大夏的联络点。
此时,萨蒙齐和单初雪正待在科尔达部落的联络点,和高辰复道别。
“辰复哥哥,你回京去可以禀告皇上,就说栀栀乃是我的义妹,是北秦科尔达萨主的妻妹。拿北秦科尔达部落的名头压一压,告诉他们,若是再妄议栀栀清白,科尔达一怒之下,不会再与大夏缔结盟约。”
高辰复微微低着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单初雪的话。
他锁着眉头,脸上有担心焦急的情绪。
他知道邬八月也算是个坚强的女子,他怕的是,京中的流言和兰陵侯府里的人的态度。
“辰复哥哥?”单初雪伸手推了他一把,大声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高辰复点了点头,望着一脸激动的单初雪,却是笑了笑,道:“你不要这般紧张。”
“我如何能不紧张?” 单初雪咬了咬唇,不由侧头狠狠剜了萨蒙齐一眼。
萨蒙齐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也没出声。
“辰复哥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栀栀啊。”
单初雪抿唇,道:“你记得帮我转告栀栀,我很好,让她不要再为我担心了。”
高辰复又点了点头,低声道:“我先走了。”
“嗯。”
单初雪目送高辰复骑着马嗒嗒跑远,转身便走。
萨蒙齐追上去,皱眉道:“我们抓你了你妹子,没有毁她清白。”
“你们当初抓我们,就已经毁了我们的清白。”
单初雪瞪了萨蒙齐一眼:“最好栀栀没事,不然,我跟你没完!”
萨蒙齐摸摸鼻子,见单初雪已经跨马爬了上去,忙也跟了上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