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歌醒来之时,已是半月后,苍白的脸缓缓恢复了血色,只是依旧闭着双眼,久久没有睁开,容琛通过呼吸判断,她已经醒过来。
纤瘦的手掌被握在手中,暖意不断传来,冰冻的血液也逐渐顺畅起来。
“别怕,我在这里。”俯身在她耳旁低语,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片刻后,雪歌伸长手臂,穿过他的腰身,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胸前,直到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才缓缓睁开双眸。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细瘦的指尖紧紧抓着他的衣袍,头顶传来低沉的笑声:“饿不饿?”
雪歌突然想起,当初从王府离开,临行前,容琛不断的叮嘱青宝,让她监督自己,好好的吃东西。此时听着这话,仿若半年光景只是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自己依然依偎在他的怀中。
没有回答,只是双臂越收越紧,直到再无一丝缝隙。
“容琛,我好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声音带着颤抖,就连肩膀都轻微的抖动着,她甚至都不敢抬眼去看,害怕这一切只是幻觉。
从不露出软弱姿态的雪歌,在容琛失踪时,她知道他会安然归来,没有怕过。
可是当他中箭从城墙上倒下时,她感觉到了来自心脏深处的剧烈疼痛,那种恐惧快速的蔓延全身,再也无法冷静。
昏迷的这些日子,这种恐惧的情绪从未离去,就如跗骨之蛆一般,啃噬着自己的身体。
挪开手臂,按住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与自己拉开一些距离:“你抬头看看我。”用这样诱哄般的话语,终于让雪歌缓慢的抬起了头,这样近的距离,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双漆黑深邃眸子里的自己。
真实的,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抚上他的脸颊,一寸一寸的移过,小心翼翼的确认着。
“我就在这里,哪儿不去。”宠溺的笑容将雪歌的心瞬间填满,重重的点头。
脚步声传来,青宝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一眼看见雪歌,脸上立即浮现笑容,惊喜出声:“公主!”
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看见裹着厚厚绒裘从外走进来的青宝,雪歌勾唇一笑,仿若胜利之姿。
是的,两国大战启动,没有了自己和容琛这两张底牌,东南大军不足为惧,只是……
青宝走近,将药碗递到容琛手中:“主子,先把药喝了吧。”听到这个称呼,雪歌眸光一闪,立即回头,看向容琛。他们攻打的是他曾经守护的地方,他的身份更是敏感,世人若是知晓,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感受到雪歌的目光,容琛将药汁饮尽,放下药碗,伸手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不要想太多。“宝丫头,去弄点清淡的饭菜来。”
“是。”应诺一声,青宝端着托盘又匆匆离去。
整个营帐中只剩下两人,雪歌对自己昏迷前的记忆并不如何清晰,只是隐约记得,那是一场惨烈的大战,心底有些不安的感觉,不愿去触及,便沉默的不去问及此事。
“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慕寒,我们回安江城好不好?”雪歌对上容琛的视线,真切的请求。
想要用尽一切的力量,避免那些流言。只要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他们便隐姓埋名,离开这纷扰的尘世。
东南皇宫,金殿。
坐在皇位之上的容奇,听着战场传回的战报,脸色骤变,立即起身,发怒道:“是谁下令斩杀容王的?”
禀报那人被容奇的怒容吓得哆嗦起来,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知,不过,在场的士兵都说,放箭那人高喊了一声‘奉圣上之命’,所……所以……”
一声巨大的响动发出,所有人都低垂了视线,容奇听了这话,一掌拍在宝座的扶手之上,脸色难道到了极点。
自己精心设计的计谋,竟然就这样被人毁掉。“那人身份可查出来了?”
“回,回禀陛下,那人混在普通士兵之中,因为此次援兵初至,作战之时才编排进入,多有互不认识之人,那人在那之后便消失了,加之此次大战损伤惨重,折损数万士兵,那人身份无从查起。”
众人听了此话,更是不敢插话。
镜月此次出战,势如破竹,古城一破,若是没有一个强力的人抵挡,只怕进攻速度会更快。
事已至此,再无挽回之力。容琛失力的坐回宝座,紧皱着眉。留下几位重臣商议接下来的计策,然后宣布散朝。
到了御书房,丞相陆袏立即出声请求:“请陛下拟旨召靖王回朝。”
容奇怔了一下,思索片刻,他心中已有此想法,陆袏这一提,便顺着应了下来。当即便派人拟好圣旨,派人加急送往漠北。
另一边,有人沉默许久,观察着容奇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陛下,现下乃是关键时刻,要动用一切所能动用的力量,方能保住家国。”
“爱卿有何建议?”
“不如……将宋将军请回来?”试探的出声,容琛只是微微皱眉,没有过大的情绪波动,这才继续说道:“宋将军第一名将的称号在外,这些年来又为朝廷建了不少汗马功劳,更重要的是,这些年来与镜月交战,都是由宋将军亲自领兵,其对镜月有着旁人所不及的了解,由他亲自领兵的话,也不会完全的束手无策。”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没有搭话。
就连说这话的那位官员,自己也是厚着脸皮,想了又想,才敢提出来。
毕竟宋氏一族,乃是容奇上位之时,亲自打压,将其逼走。此时又再去请回来,不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是件有脸的事。
可是到了这种危急时刻,性命自是比脸面更重要。
当然,容奇心中究竟是如何想的,众人不得而知。天子之面,他们怎能与之相比,所以,这只能算是个无关痛痒的建议,在容奇点头之前,没有任何作用。
沉默。
“爱卿说得有理,可宋将军退隐之后,便再无人知晓他的行踪,现下去寻,不知该从何着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