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唐方睁大了眼睛。
神经树表面紫褐色组织钻出一个个活动凸起,左右晃动一阵,就像拱破土层的嫩芽般由皮下钻出,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扩展出一条条半透明丝线,有点类似水母的须触。
这些丝线出现后,聚集到蓝色气雾浓郁处,轻轻摇摆,不时在空中放射出脉冲光波。
唐方脸上的讶色越来越浓,因为无论是布尔韦尔?阿诺德藏身的混合战舰神经树,还是黑A神经树,都没有类似触须结构。
充满惊疑的目光落在瓦伦丁脸上,等待他的解释。
“玻璃罩内充斥的蓝色气雾是由零素同位素转换而来。至于那些透明触须,是阿巴瑟在布尔韦尔?阿诺德掌握的有关混合战舰知识的基础上人工诱导的一种变异反应。”瓦伦丁略作停顿,继续说道:“因为只是模拟黑A神经树的原始构造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要做的是得到第九理事藏身的神经树类似设备,用以监听最高安理会的意念波传输网络。”
“你是说……这种透明触须结构可以用来监听最高安理会的通讯?”
瓦伦丁点点头:“按照布尔韦尔的说法,正因为吞噬体都是由‘该隐’孕育,所以才会形成以‘该隐’为基础的意念波通讯网络。一般而言外来生物是没有办法骇入该网络的。不过阿巴瑟成功地完成了这项近乎不可能的培育计划,以黑A神经树部分组织细胞为基础,成就眼前之物。”
说起这东西,老头子眼睛里有非常鲜亮的光芒闪耀,显得特别兴奋,特别得意。
唐方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过去那么久,在对待吞噬体这种BUG生物的研究上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瓦伦丁的心情难免很压抑,如今在阿巴瑟的主导下做出这样的成绩,自然很难抑制荡漾在心头的激动情绪。
“那个……”他挥手打断老头子奔放的情绪表达,说道:“我很好奇,这个比黑A神经树还小的东西怎么接入‘该隐’的意念波传输网络。”
当初瓦伦丁之所以能够连接到“该隐”的意念波传输网络,是因为布尔韦尔?阿诺德故意放开限制,以其为诱饵,将老头子引诱至神经树内。眼前的实验体别说容纳人的身体,连人的脑袋都放不进去。
瓦伦丁说道:“很简单,只要用感染者的神经蛰针连接实验体的神经系统。另外,阿巴瑟可以直接使用附肢同它进行意念沟通。”
他望望十指交叉,一脸矜持模样的异虫基因学家:“这么说来,你们已经尝试过用它连线‘该隐’的意念波传输网络了?”
听到他的问话,瓦伦丁脸上的兴奋情绪愈加浓厚:“何止进行过连线,我们还监听到一个重要情报。”
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的脸上露出动容表情。连芙蕾雅也眨巴眨巴好看的眼睛,非常期待的样子。
“最高安理会的混合小行星在坦达星战役受到重创。”
唐方想了想,如果那也算重创的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利用实验体监听‘该隐’意念波通讯网络这件事已经持续大约十二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中,截获到理事长对第四理事的传讯,令其立刻赶回流浪行星,主导与阿努比斯军团会谈事宜。”
“第四理事?”他想起布尔韦尔?阿诺德印象中那个一直带着面具的家伙。“这么说来……最高安理会要与阿努比斯军团联手了?”
仔细想想,他跟龙语者方面取得联络,关系有所好转,并在坦达星战场上同仇敌忾,对混合小行星展开夹击。面对这样的发展,理事长先生的确有理由为自己找一个盟友。
不过……最高安理会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盟友第三委员会么?为什么又要同阿努比斯军团谈合作?
他对最高安理会与第三委员会的关系满心不解时,瓦伦丁不无遗憾地说道:“可惜双方谈话没有透露各自方位,不然倒可以来一场太空伏击,报当初在坦达星遭遇混合小行星袭击的仇。”
在老头子看来,如果单纯伏击第四理事,无畏统帅级堡垒舰当可胜任这项任务。如果目标定位在混合小行星,唐方完全可以联合龙语者干一票大的,想来那些家伙不会错过一举歼灭最高安理会的机会。可惜理事长先生与第四理事的对话非常简短,并没有透露双方所在,实验体又不具备定位功能。
唐方微微颔首。无论如何,能够获得这样的情报已经很可贵。
便在这时,芙蕾雅突然插嘴说道:“老头儿……你该不会又像上次一样被那个叫第九理事的家伙骗了吧。”
老头子闻说脸色一变,更正道:“第九理事是职务,他的名字叫布尔韦尔?阿诺德。”
芙蕾雅摇头说道:“这我不管,总之你不要把唐方搞得像周艾那样跑掉就好。”
她这番话说的老头儿颜色大囧,虽然那件事后无人指责,但是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自己的莽撞,或许周艾就不会离开唐方了。
“芙蕾雅。”唐方屈起手指在她额头敲了一下:“怎么又提起那件事了,不是都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小丫头伸出舌头扮个鬼脸,“我只是担心他又被人骗了么。”
唐方又在她额头敲了下:“你呀,跟谁学不好,要跟史蒂芬?苏学,简直成了被迫害妄想症患者。”
“被破坏妄想症?那是什么?”小妮子抱住他的手,轻车熟路撞进怀里。
瓦伦丁咳嗽一声,露出一脸尴尬表情。
“回去房间我再跟你解释什么是被迫害妄想症。”他一面说,一面拉着芙蕾雅离开生物试验室,连告辞的话都没有来得及对瓦伦丁讲。
最高安理会要跟阿努比斯军团接触,那么代行者会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回到堡垒舰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不得不沉下心思好好考虑两大黑暗势力联盟后会为自己带来怎样的危险,以便提早防范,将危机扼杀在萌芽状态。
第二天还没有起床,突然收到来自瓦伦丁的讯息,依然非常简短------情况有变。
他没有打搅芙蕾雅与貂儿休息,轻手轻脚离开房间,赶至生物试验室。
瓦伦丁向他汇报了一个新消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阿努比斯军团方面推迟了同最高安理会的见面日期,延后1个半月,地点改在死寂之海“烈士心”高空轨道。理事长临时转告第四理事可延后一段时间再动身返回流浪小行星。
阿努比斯军团突然推迟同最高安理会会谈?究竟出了什么事?
根据泽拉图感应天启之光所得结果,修普诺斯号最近并没有进入天巢星区,一直在死寂之海漫无目的游荡。那么阿努比斯军团临时更改会面时间是为什么?
难不成真像他想的那般,是代行者坐不住,要来希伦贝尔大区亲自与理事长会面?确定全面合作战略,而不是像之前那样的小规模联合行动?
要知道深渊骑士总计十三人,至今被他搞死八人,还剩黑5、黑6、黑K三个,可以说濒临灭绝。像代行者那样的人物,势必想过扩充阿努比斯军团的军力。如果从亚斯哥特大区调派深红舰队、钢铁使徒过来,必然会对亚斯哥特大区的对抗带来一定影响,那么有没有不投入己方有生力量,也可以提高阿努比斯军团战斗力的可能呢?
当然有!毕竟唐舰长在希伦贝尔大区树敌不少,最高安理会与第三委员会便是个中佼佼者。如果能把这对连龙语者都头疼的组合收服,对代行者而言绝对是一件天大好事。
从生物试验室离开后,他没有回房,而是前往堡垒舰舰桥,调出天巢星区与死寂之海的星图,望着“烈士心”所在区域陷入沉思。
尤菲、诺娃等人没有一个上前打扰,只是远远看着。
差不多过去半个小时,紧紧皱着的眉头缓缓松开,可是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亮,越来越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唐舰长有了决断,或者说……他要冒险了。
“尤菲……立刻将这份文件发往迪拉尔恒星系统。”
“是,舰长。”女孩儿遵照他的吩咐将赫斯提亚系统转来的文件发往迪拉尔恒星系统,同时按照唐方提供的坐标启动无畏统帅级堡垒舰的曲速航行系统。
大约5分钟时间,无畏统帅级堡垒舰在虚空划出一道青色光华,消失在鹿纳尔恒星系统外围深空。
………………
唐方在银鹰团境内驻留的时候,菲尼克斯帝国国内局势变得愈加混乱,随着库尔斯克?亚历山大亲王的菲尼克斯护国军快速逼向达勒姆恒星系统,意味着保守派与激进派的对抗已经从心照不宣变得公开化。越来越多的激进派人物要么起兵响应,要么在权力领域搅动风雨,配合库尔斯克?亚历山大的军事行动,而保守派的人也快速行动起来,与激进派的人进行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战斗,甚至在局部区域出现许多擦枪走火事件。
以当下局面,可以说菲尼克斯帝国全面内战一触即发。
在许多国际观察家看来,如果不是获得晨星铸造鼎力支持的星盟斯巴达克斯联队步步进逼,致使英格丽?亚历山大不敢轻动,菲尼克斯帝国全面内战早已爆发,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虽然激进派与保守派官员的对抗已经公开化,却还是表现的非常克制,没有出现大规模军事动乱。
所有人都在等待一个信号------库尔斯克?亚历山大亲王对达勒姆恒星系统发起的所谓“勤王行动”会以何样结果告终。
就在所有人屏息凝神,静静等待的时候,菲尔莫斯恒星系统内部一座空间站内,马洛?史密斯一脸阴沉望着PDA屏幕上的简短讯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体型非常魁梧的黑人,头发被打理成一股股小辫,乱蓬蓬搭在左右,平添一股子狂野味道。
托什对PDA上所载内容漠不关心,将大部分精力用来擦拭手中的老式左轮,一遍又一遍,好像不把它擦得光可鉴人誓不罢休。
令人压抑的沉默氛围在房间发酵,直至桌上咖啡壶的状态指示灯由绿色转为红色,马洛?史密斯抬起头,看着茶几那边的男人说道:“唐方临时改变了作战计划,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托什对着弹鼓沾着些微灰尘处用力吹了一口气,将枪扳正,插回右侧带子,抬头望着伯爵先生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马洛?史密斯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细长的手指放在胡渣拱出的地方摩挲片刻,眯着眼睛说道:“看来……之前确定的计划必须加快进度了。”
托什说道:“我是没有什么意见,不过你确定这样不会引发大的骚乱?要知道你才到菲尔莫斯恒星系统没几天时间,很多人的眼睛盯着你呢。”
“没有时间犹豫了。”马洛?史密斯从沙发上起来,转身往外面走去。
托什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视线微微上移,落在前方一盏落地灯上。那是整个房间造型最精美的物件,灯罩上刺着好看的绣画。
事实上那根本不是一般的落地灯,那是他从洛伦斯?亚历山大亲王的私人展厅里带回的艺术品,听说是英格丽?亚历山大的母亲亲手放到展厅中央位置的。
还有一个传言,据说这盏灯的灯罩是用怀孕7个月少女腹部皮肤剥下制成,会让灯光更加柔和、通透,美轮美奂。这是英格丽?亚历山大掌管朱庇特远征军后,她的母亲送给她的父亲的生日礼物,然而听说洛伦斯亲王看见这盏灯后不仅没有开心笑纳,反而得了一场怪病,在床上足足躺了仨月。
这当然不是与巫蛊邪术有关的东西,后来保守派官员与激进派官员的明争暗斗出现升级,有小道消息传出,说亲王夫人送这件礼物给洛伦斯的时候还有一句赠言------大屋里的人太多了,有点挤,还是不要再放人进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