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他太便宜了,太简单了……不足以报害死香儿的仇,也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这么久。
他太恨他了,他夺走了他的未婚妻,却又不爱她,甚至间接地害死了她……他太恨了。
他曾经发毒誓要将他狠狠地践踏,将他所受的那种伤害,一点点还给他。
于是他计划这么久,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了她。
因为他知道她是伤害他的唯一的利器。
这世间可以有很多人抢了他的钱,抢了他的生意,废了他多年的心血,甚至夺了他一身傲然的武功,让他变得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可以有很多人夺走他所有的骄傲。
然而,能够将他伤得无药可救的人,能够夺走他尊严,让他万劫不复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于是他计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
那么多人为这个计划死去……他怎能如此轻易地放弃计划?
他怎能因为自己的私情而放弃原本的计划?
不可以!
对,她不是说你是君子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不是说你爱一个人就永远不会变么?
那么……
他残忍的漠视心头叫嚣的那种疼痛,冲她微笑。
“好啊,我继续教你,希望四年后,你会拥有将他亲手血刃的计谋,胆略和手段。”
寒玉稍稍一愣,随即笑了,“谢谢你,临渊,我一定会好好学。”
他看着她如花的笑靥,心痛得一点点滴血……
临渊,但愿你不后悔……
临渊,你一定不能后悔……
目标是大海里的灯塔,海上有风雨,有激流,有巨浪,可是只要你的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只要目标够坚定,一切阻碍都是暂时的。
就像此刻,历经前前后后二十天后,再一次回到江府。
不过是二十天而已,这两个人做了什么呢?
从小处说,她经历过生死的劫难,他和她遭受过生离死别的痛苦。
从大处说,他们救活了四千多人的疾病,发明了预防新病的药物,创造了让整个中原都为之震撼的“割肉疗伤”法。
当然,不会有人那个起死回生的神医叫做临渊,是当朝李氏天下的小王爷李潜。
更不会有人知道,在这个振奋人心的举措之中,曾经有一位弱女子,冒着生命危险以身犯险,用自己做实验。
他们甚至不曾得见他们的真颜。
只知道是两个白衣飘飘,举止优雅的“神仙”——他们身型飘逸美好,但带着面罩,见不到真容。
当然,也有如寒玉曾经听说的那种版本,“神仙”口中念念有词,神力无边,像神仙,又像妖怪……
这些都是后话了。
反正他不在意,她也不在意,他们都不在意。
其实他们的心很小,不想装下全世界,只想拥有他们属于的那个世界——亲人在,爱人也在。
可是为何他们能得到全天下的赞誉,就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几个人呢?
是否老天真的喜欢捉弄人,愈是想要的就愈不给你?
寒玉颇为忐忑的往落雨阁走。
她走了这么多天,有没有人去看过她?
会不会有人发现她不在?会不会去告诉他?
如果有……那该怎么办?
她裹紧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生怕被有可能等在落雨阁的某个人看出了端倪。
千万不要有啊。
可当她真的站在落雨阁,看到仍然紧闭的院门,看到院子里厚实而光滑的积雪,看到房间里一如既往的摆设……
她竟然……失望了。
竟然那么失望……
哈哈,寒玉,你是傻瓜么?
你不是应该庆幸的么?
她该庆幸他已经有了心尖上的人,因此不会像早茶那日般守在落雨阁,像一头狮子一样发怒?
你该庆幸,不用遭受他的暴躁脾气,不然你身上倒处是伤,可如何是好?
你应该庆幸,你应该高兴……可是,眼泪竟然不听话的流出来。
原来他真的爱上她了,原来他真的忘了我了……
原来他真的从未爱过我,不然的话,爱一个人,又如何会这般轻易的遗忘呢?
她坐在屋子里,看着那被她放在梳妆架上的古琴残骸,呵呵的傻笑起来。
我以为“割肉”的后遗症只是没法控制力气,原来还包括不能控制自己的心……
不然为何我的心竟然违背我的意愿呢?
我想高兴,它偏偏难过;我的嘴巴一直在笑,可是我的心……它竟然一直在哭泣……
我一定要跟着临渊好好学,不仅学武术,更要学医术……
我要跟临渊一样作个神医,好医好自己的后遗症……
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心,不让它想不该想的事情,流不该流的泪。
我已经十二岁了,我有血海深仇要报。
对,我的目标是杀了那个人。
只要目标够坚定,任何阻碍都是暂时的。
郑寒玉!轩辕寒玉!
因为你姓郑,所以你要报仇——为养你十多年你的爹娘!
因为你姓轩辕,所以你要报仇——为了疼你爱你的小姐姐!
你的亲人都是英雄,所以你也必须勇敢!不能退缩!
加油,为了我的两个姓!
在此后的两个多月里,她一如既往地跟着临渊学习,她学的范围更广了,医术,琴艺,谋略,茶艺……
只除了一样,她最想学的武术,因为身体一直不能自如的控制力量,于是暂时搁浅了。
临渊倾囊以授,她也学得很认真,几乎是拼了命在学!这是她目前活着的全部意义所在!
两个月里,落雨阁的大门从未开过,江府连一只蚊子也未飞进来过!
她在心里冷笑,多么可惜啊,江阔。
如果这两个月里,你稍稍一心软,曾经派个人过来看看我,或者给我送点什么,你就会发现,落雨阁的院子里,我明目张胆的在和你的仇人学习……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心软,你也会对威胁有所察觉,那么就不会死得太难看。
可是,你竟然这么残忍,小厨房储藏的菜蔬只有干菜,小厨房的米如今只剩一碗……
如果不是临渊,我或许早已经饿死在这里。
马上就过年了……你竟然狠心这样对待我……
分明是不给我留活路。
你如此对我,我又何须自责呢?
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一直都是!
如果你没把我从苏州小巷带回来!如果你没有害死我的父母!
不不不……早就没有如果了!
如果,如果在数年前,你不曾害死爱我的小姐姐,不要拉我来当替身……
哈哈,江阔,天意如此。
命中注定,我要杀了你。
这是大年三十的早晨,天刚亮,江府忽然闹腾起来。
一阵“哇,哇,”的喜庆的起哄声一阵接一阵的响起来,这喜庆的声音从江岩轩开始,很快扩散出去,接着整个江府都沸腾了!
前所未有的喜庆和热闹气氛将江府笼罩起来!
所有的下人都像疯了一样,又跳又笑,没有规矩。
奇怪的是,历来家规甚严的江府,竟然无一个主子出声训斥!
这是为什么?因为主子们比下人还要高兴!
先是一阵人声,后来是一阵连绵不断的鞭炮声,在江心居,在江岩轩,在江府门口……
四面八方都响起一阵轰天动地的鞭炮声来!
难道这莫名的喜庆是为了庆祝过年?
当然不是,过年的鞭炮在天未亮的时候就放响了,习俗如此,江家是生意人,尤其相信这个,于是早早的就响一阵了。
只是这时候怎的如此闹腾起来?
江岩轩,一众丫头纷纷的跑来跑去,奔走相告,有了!有了!
有了?有了!
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语言,谁也没有问有什么了,大家只说有了!
于是闻者便也跟着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起来!
须臾,老爷和老夫人相互搀扶着走进来了!
他们面有喜色,步子迈得大而凌乱……但又夹杂了一丝紧张,似乎有点不确定。
看见一院子欢呼雀跃的丫头,一向严肃的老爷竟然没有骂人,反而眉头一舒,似乎开怀起来!
看来真有了!
正厅的门尚紧闭着,江老夫人大步跨上前去,抬手要敲。
江老爷朝她使了个脸色,那意思是可能儿子现在不方便……
江老夫人瞪了老伴一眼,不管不顾就敲,“喂,阔儿!”
好在此时屋内两位新婚的倒也着实没什么不方便。
江家每年过年放头阵炮都得主人在场。
老人起太早不好,于是这几年便交由江阔处理。
江阔一起床,做新媳妇的肯定也不会再睡。
二人天未亮就领了下人起来放头阵炮。
炮放完,天也蒙蒙亮了,二人在江岩轩被人伺候早膳。
然后沈念念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夫君,我有了。”
在场的小丫头很多,于是这喜讯便像一阵风一样席卷了江府。
有了,有了!
结婚多年不曾生育的江大少爷有孩子了!江家有后了!
额!江家有后了!
少爷结婚多年,又有一个宠妾叶芙,多日恩宠,却从不有信。
一开始有人怀疑是叶芙有病,可检查的医师说了很健康。
于是不明就里的人里,曾经有人暗自担心过,是否他们少爷……
如今有喜了!江家有后了!那是一件比过年过节更大的喜事!
所有的下人会得大红包!所有的下人都可以吃好的!
啧啧,多么开心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