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蛇山没了仙道洪祖,一下又恢复到之前的混乱状态。这时,武用才又出面对寨主说道:“我山寨势单力薄,只能和对面虎头山联合才能解脱此困。”
段勇本就是一市井混混,原没什么计策,此时只能听小军师的。可是山下亲兵团团围住了双蛇山,要如何冲出去告知谢寨主呢?武用想了一会儿,说道:“此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计就计混出去了。”
段寨主忙问:“如何将计就计呢?”
武用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忖道:“寨主莫慌,山人自有妙计。”此时,他倒学上了仙道洪祖那套。
第二日,武用也装扮一番下山来。这次,他装扮的是一名妇人。因他长得面皮白净,身材瘦小,打扮一番,倒也像是闺阁女子的样子。他一路下山,径到山下一观。眼前哪有什么官兵的样子。两山之间的空场处,空场西边早被搭成了戏台,刚刚开戏,正唱跳加官帽子戏。空场东边摆满了桌子,前后两排二十桌,坐满了人,都是亲兵。亲兵一个个磕着瓜子儿、吃着茶,热热闹闹地看戏文。
原来,台上正在演《西厢记》。武用看过这出戏文,知道它演的是张生和崔莺莺的故事。此时,再看台上,坐着一个滑稽的张生,正在用难听要死的嗓子唱道: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得倩疏林挂住斜辉。四围山色中,一鞭残照里,量这些大小车儿怎能载得起?唱罢,那张生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下面的亲兵先叫了一声好,嘴里骂骂咧咧地朝台上喊道:“混唱什么?逮上来娘的,直接干啊!”
台下越是起哄,台上的张生越是兴头,哭丧着脸,环视台下,说道:“看这台下,都是粗鲁汉子,我那娇滴滴的莺莺,你在哪儿啊?”想必这几句是他自己编写的,说来和前面的词相差太多。
不知谁看见了女装的武用,连忙喝道:“崔莺莺可不在这里!”
随着喊声,亲兵的目光都集中到武用身上。武勇怔了一怔,不知如何是好。他见无人拦自己,原想趁机逃跑的,这会儿可逃不了。一个亲兵喊道:“还等什么?拉她上去拜天地啊。”
一声喝下,拥上来几个亲兵,推搡着将武用拉到台上。张生喜出望外,拉着武用的手,唱道:“月儿才上柳梢头,早已人约黄昏后。莺莺小姐啊,你是花中魁首;张生我乃文坛班头。天造地设鸳鸯配,今日就洞房花烛成姻缘啊。”
唱罢,立即有亲兵上去换了台布,中间挂上大大的‘囍’字,点上大红烛。台下的亲兵将核桃、红枣、栗子等东西扔到台上。不一时,又有两个打扮好的傧相走上前来,好一番说道。
无可奈何中,武用只能任他们戳弄。听那傧相唱道:星娥窈窕望仙郎,莫道迢迢玉漏长。愿觅红绡并利市,便归洞府效鸾凰。
武用没太明白什么意思。但见张生身后的小厮抓了一把银子交给两个傧相,他们这才喊道:乐起!之后,无非是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类的固定形式。
台下亲兵为了融合气氛,索性放起了鞭炮,吹鼓手也都披红挂绿使足了劲地吹打。好一会儿,武用和张生才被两名傧相送进洞房。外面却上了酒席,好一番吃喝。
进入洞房后,武用再见这张生,换掉戏装,又变成荒唐王爷了。武用此时被君请进瓮中,只能蹲身道个万福,小心说道:“这位官爷,奴家是过路回娘家的,不知怎地被抓到这里,还望这位官爷好生体谅,放奴回家。”
那荒唐王爷发话道:“那可不行,本王营前正好缺个崔莺莺侍寝,看你相貌不俗,正好做这个侍寝丫头。”
武用懵了,且不说丫头不丫头的事情,万一晚上,这荒唐王爷让自己侍寝,自己的男身不就泄露了,那时可有性命之忧。想了一会儿,武用说道:“奴家不好侍寝,官爷不知道,奴家自小有狐臭病,怕熏坏了官爷。”
荒唐王爷呵呵笑道:“我不怕熏。来啊,给我和莺莺上几个菜,我和莺莺喝个交杯酒。”
立即有两个亲兵端上四五碟菜蔬,还有一壶老酒。荒唐王爷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武用,一杯给自己,说道:“山下相逢,也算五百年的缘分。来,我们先喝几杯。”
武用眉头一皱,心道,这倒是个好法子。武用别看是个书生,但酒量甚好,半斤不醉,一斤不倒,很是海量。试想这王爷,就算灌不翻他,也能灌七八成醉。那时,他找个借口,趁机溜走。
这么想着,武用欣然说道:“官爷既然这么有情,奴家也不好拒绝。来,我们这就喝酒。”
他没想到,七八层醉都很高估王爷了,三两不到,荒唐王爷就醉倒在案上。武用瞅瞅四周无人,这才查看屋内情景。见北边书案上放着一些书信,忙走过去,见上面都是往来上报朝廷的奏折。他随意查看一番,见最上面是弘昼写给皇上的。他大致看了两眼,上面是报捷的,无非是饿死了天生老母的事情。再往下一看,却是如何围剿双蛇山的方案。让他讶异的是,奏折上不光要围剿双蛇山,还要围剿虎头山,连这两个山寨一起端了。武用暗道一声好,正发愁怎么説服谢武,和自己寨主一起围攻官军。此刻,有了晋见资本,也不枉他演了一把崔莺莺。
武用将奏折藏进怀中,从后门悄悄溜了出来。此时已经天黑,外面那些亲兵依旧在吆五喝六地喝酒,谁注意这边溜了一个人?
为了装扮更符合妇人身份,武用下山前还特意借了寨主姨娘的红绣鞋。这会儿穿着绣花鞋,鞋子也不合脚,天又黑,只在山间蹒跚走路。走了好大一会儿,才见到虎头山第一寨。守寨的喽啰见是一妇人主动进寨,连嬉笑着走来要吃一把豆腐。武用扔掉头上假发,现出一副半男不女的样子,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妇人,我是对面寨上的军师,我有紧急事务要见你家寨主,快领我进寨。”
那喽啰一开始还以为能好好快活一把,眼见一个妇人又变成了一个男人,心中好不恼怒,说道:“你说是军师就是军师啊,谁知道你是哪门子的军师?我却不管,寨主说了,只要是不认识上山的无关人员,一律当奸细对待。”说着,他指挥其他几个喽啰,三下两下反捆住了武用,只把他押上寨来。
进了分金亭,喽啰们押着武用来到寨主房前。谢武正在屋内和张骂鸭商量对策,忽听门外一阵啰唣,正要叱问何事喧哗,有喽啰秉道:“寨主,山下抓到一名奸细,男女不知,雌雄不分,还请寨主区分一下。”
一听这话,谢武和张骂鸭先就笑了。谢武说道:“带他进来。”
两个喽啰押着武用进来。谢武一见小军师的样子,忍俊不禁,笑道:“军师怎么这般打扮?”
喽啰们不认识武用,谢武和张骂鸭却认识。武用哭笑不得,嘴上只道:“惭愧惭愧!”
谢武忙吩咐喽啰们解开绳索。张骂鸭领进内室更衣。之后,武用出来重又和谢武见礼。
谢武问道:“我听闻和亲王带着亲兵围了双蛇山,此事可真?”
武用心道,装什么装?恁大的动静,你在山上岂有不知之理?但脸上却没带出来半点不豫之色,他淡然说道:“唇亡齿寒,想必寨主该明白这个道理。”
谢武呵呵笑道:“不瞒军师说,我这山上都是武夫一个,不懂什么唇亡齿寒的道理。不过我探听得,你们寨主抢了京师派来的刘学政,皇上大怒,势必要拿下你们双蛇山。不是我说,你们寨主胆子也忒大了些,谁人不抢,偏抢学政大人。你想学政大人可是好抢的?学政大人可是选拔人才的,想我们身为寨主,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但我们的儿子、孙子总不能也当一辈子寨主吧?”
武用心道,显摆你好像不抢似的,感情这学政大人,要从你虎头山这面过,你敢比我们寨主抢得更厉害些。他微微晒道:“寨主说得很是。我想寨主不明白唇亡齿寒也不为过,只是我从弘昼营中得到一封奏折。奏折上可说得清楚,双蛇山是要拿下,但拿下双蛇山,下一步就是围剿虎头山。我想那时谢寨主恐怕想当寨主都不能了呢。”
谢武皱眉道:“有这等事?我们又没劫什么刘学政?凭什么攻打我们虎头山。军师不要虚瞒,拿上奏折我看。”
武用从怀中抽出奏折,交给谢武。谢武不识字,看不明白上面的话,只好又扔给武勇说道:“军师帮忙念一下。”
于是,武用将奏折上的原文一字不漏地念了出来。谢武听了半天,忽然说道:“我却不相信还有这等事,我不犯朝廷,朝廷干嘛犯我?”
武用戏谑道:“寨主占山为王,难道不是犯朝廷?”
可任凭武用怎么劝解,谢武只是不愿联合双蛇山,共同对付官军。武用见説服不得谢武,只好怏怏起身告辞道:“既然寨主执意要降,武用也没办法。武用这就回双蛇山,禀告我家寨主,让我家寨主再想其他法子。”
此时,谢武却变了脸,说道:“来由得军师来,走,却由不得军师走。来啊,将武用先关进后院仓房。等我打探清楚,再想对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