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这儿骂他老婆的话音刚落,庞大那边气呼呼的打来了电话,庞大质问老于:“咱俩从小到大,关系虽然不好,可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哇。你凭什么唆使你老婆,拿着花圈,还有黄裱纸来哭丧?你这不是咒我早死吗?这事你要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和你不散伙!从今日往后,你我可就那不共戴天的仇敌!”
老于看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大英子,胡乱搪塞道:“她没在家呀,今早上,我好象听说她小姨的公公爹死了,姓汪,叫汪大的,她去拜祭,从你家门口走,兴许是你的脑袋,小时候叫生产队拉水车的驴踢过一回,耳朵受过伤,年纪大了,旧病复发也说不定。”
“压根不是那么回事!想胡弄我是不是?我不听你那一套。”
老于说开了软话:“这么着吧,等她回转家来,我问明情况再说。若是这老娘们胡搅,她这是作死呀。晚上回来,看我非把她那两根报丧腿全砸断不可,这顿打她是号下了。明天中午,我请客,向你赔情道歉。”
庞大放下电话,洋洋得意,哼着小曲,把晚上用的鱼鳖虾蟹,全部洗涮干净,连平常需要的几样青菜,也放进带有纱罩的透明玻璃柜里头,以备客人点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天一黑,客人进店,把菜单子往这厨房一递,立马开始操练。
下午去骂了李二一顿,心里积攒几年的怨气,一吐而光,心里那叫个舒服,心里那叫个痛快。工业园新建了几个厂子,有些施工队在厂里建车间,也有不少外地省份的技术员,在厂里安装机器设备。由于刚建厂子,没有伙房,他们都在沿街上的小饭摊上吃饭。有几家工地上的领导,觉着蹲在路边吃饭面子上过不去,便进到海鲜楼吃工作餐,点几样菜,喝点小酒,休息一下。也有两大桌正儿八经请客的老板,还有一桌是给小幼儿过满月的,姥姥舅妈一大帮,这天恰逢礼拜天,一些十来岁的半大姑娘小子,也跟着妈妈来吃酒席,整个海鲜楼人声欢笑。庞大和他干爹忙的神龙见头不见尾。爷俩隔着玻璃往大厅看过去,七八桌的人,还不算少,为了保险起见,庞大从后门出去,在院里劈好不少木柴,又把平时烧水的大炉灶生上火,还把液化气备好,万一在节骨眼上停了电,也好用液化气,加大炉灶上烧木柴,顶它一家伙。果然是那么寸,十二点半一过,各桌上的菜上到一半时,电忽然停了。庞大立刻企动第二套方案,改用液化气炒菜,蒸煮海鲜就在院里的大灶上。刘学银也把诊所的门关了,过这边来烧火,弄了一脸的灰,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努力,虽然的满头大汗,个个累的直不起腰来,但酒席开的很顺利,客人虽然觉着电扇不转有点热,但菜上的挺及时。客人们都是速战速决,赶快吃完了,跑到外头的树荫下乘起凉来。事后刘学银一琢磨,又询问了庞大在电话里威胁老于的事,断定停电这事是老于所为。她摸起电话,告诉老于:头午大英子那事,纯粹是一场误会,本来是去抢救李二的,与大英子哭丧不沾边。
刘学银还在电话上说:“于书记,大英姐走亲戚回来,你就别难为她了。都是庞大耳朵背,听话不明造成的这些麻烦事。还有,你请客就不必了,有空过来坐坐。”
老于笑道:“误会,全是些误会。今中午停电,是供电所统一停电,与村里领导无关。不光你家的海鲜楼停电,连农贸市场、李家商城,整个一条大线都没有电。”
刘学银迟疑道:“原来是这样啊。”她刚要提老于请客的事,老于抢先一步,啪一声挂断了电话。从那以后,海鲜楼恢复了正常的运行,再没出过什么大事。
老炮台自从儿子有了出息,心情开郎很多。他虽然是跟儿子在楼上住,但村委那间小仓库的钥匙,他一直没有上交,偶尔有空,他依然仰面朝天躺在那面大鼓之上,哼着吕剧,唱王小赶脚那出戏,有时,老于探头进来看看,发现他是在哼曲,不是在哭,也就一笑了之。也不去问他什么。
老炮台这天正在哼曲,隔着门缝,他发现李二从办公室里出来,忙从小屋里招呼道:“李二,进来说话。”
李二笑着说他:“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说吧,有什么事叫我出面调解?”
老炮台热情的把李二让到屋里,搬个小鼓叫他坐下,看一会儿李二脸上那道大疤,有些迟疑,有话想说,但吞吞吐吐,话到嘴边,随着一口唾沫,又给咽了回去。
李二环顾一下四周,催促道:“有话快说,有狗屁快放,我还要回市场去下棋哩。”
老炮台说:“本来我想求你个人情,求你出面去跟我老婆说说,求她放我一马,让我搬她那边去住。”
李二对老炮台的要求,有些不解,问他:“你跟你儿子三炮台住一起,不是很好么?房子那么大,你爷俩谁也不访碍谁。”
“不对呀,我坚决要求搬出来住。”
李二说:“你总的有个理由哇。难不成是夜里想老婆想的睡不着么?”
老炮台面露难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也算是吧,这现在,我什么也不缺,就缺个老婆,老光棍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另外,另外???”
“另外个屁!想老婆和搬出来,有什么关系?你老小子不实话实说,李二爷帮不了你。还想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也不瞧瞧李二爷是什么出身!”
李二从小鼓上起身往外走,老炮台从后边拉住李二褂子后襟往后拽。李二走不了,只好返身坐回到那面小鼓上,他警告老炮台:“再不说,我可真走!”
老炮台起身,两手扒着门框,探出身去,四处观望一下,村委大院一片静俏悄,连常坐办公室的老于和五凤,也没在办公室里。他放心了,缩回身子,关好小仓库的门,神神秘秘的说:“李二,告诉你件大事,你可不能乱出去诉说。前上去三天,下半夜我赶走两个贴小广告的女孩,便想回家喝口水,进家后就听见我儿房间声音不对,我知道我儿子房里存着现金,我怕丢了那钱,迭忙推门进去,开灯一看,我家三炮台和小胖,两个光着身子,正忙着干那事哩。我慌忙关上电灯,逃了出来,从那开始,这几天我还没敢回去呢。你说,我该怎么办呀?”
“你太冒失了。听见你儿房里有动静,应该先咳嗽几声,过一会再进去不迟。也难怪,孩子们大了,该给他们把婚事办妥才行。“
“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你千万不能嚷嚷出去。叫我不好见人啊。”
李二下了保证:“这事我能出去说么?这压根就不是能出去乱说的事啊。”
老炮台还有别的担心:“我老婆当年是被我拿棍子打出去的,万一她再复仇,表面上允许我回去,夜里也给我来个先下手为强,可咋办?那女人心狠,她能够干的出来。”
“当年你为啥拿棍子把她硬生生打出门去?”
“那时候年轻,不识好歹,光认为女人就那屋上的泥皮,去了旧的换新的。后来才知道,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当年的那个夜晚,我喝多了酒,回家后觉着老婆伺候的不够热情,就打她出气,结果下手过重,把她给打跑了。本以为她跑出去,在外头饿个三两天,饿急了,她会自动回来。家里喂的那狗,都那样,打跑了,过半天它自己会溜回来的。结果事与愿违,日头东出西落,一天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始终不见她回来。我也在近处打听过她的消息,综迹全无,仿佛泥牛入海一般,没了动静。这几年孩子大了,我是真心实意盼着她回家呀。谁也不曾料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还劳您亲自出马,好不容易把她找了回来,却又出这么个尴尬局面,唉,帮帮我吧。老汉对你感激不尽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