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习风回到林府的时候,柳帘儿还在屋里刺绣,他没有进屋打扰她的意思,将买回来的猪血和剩余的铜钱都放在了伙房里,她烧饭的时候自会看到。
回到自己的侧房,林习风把门掩上,将牙刷放在朱案上,开始练习白打。
双肩背月、旱地拾鱼、拐子流星……各种白打动作被林习风玩的异常顺溜,那球仿佛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心至哪球落哪,不差分毫距离,如在舞着一曲没有伴奏的华丽舞蹈。
只是半个时辰后,林习风便差不多熟悉了此鞠的特性,对于力道和技巧的把握提升了很多,白打五分钟已经没什么问题,基本上能赢下程伯诚了。
方才被那老者惊为天人的球技,其实还只是林习风刚刚接触这个宋朝的鞠,基本属于生疏状态。
若是让那老者再看到此时林习风的白打之技,不定会激动的在原地乱蹦,然后一飞冲天,把天给破一个窟窿。
尽管如此,林习风依然没有松懈,继续努力练习。
日头飘在了正南方,已是正午十分。
林习风将鞠丢在床上,扬起衣衫擦了擦脑门儿上的汗,心里对赢下程伯诚已经差不多有了百分百的把握,他很清楚程伯诚的白打技艺,能撑个一分钟算不错的,而在他这一个晌午的练习中,只有一次失误没撑过一分钟。
伙房里正往外溢着青烟,从门缝里硬是挤到林习风的偏房,柳帘儿不间断的咳嗽声也不断传来。
林习风知道柳帘儿在准备午饭,也没去打扰她,坐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他在考虑带些东西回到现代贩卖,很多在北宋不起眼的东西,拿到现代那可都是古董,价值自不必。
可如今的林习风却身无分文,连一儿起家资金都没有,在屋里踱了会儿步,林习风的目光停在了喝茶的瓷杯上,那个林习风虽然把家里能卖钱的东西都卖了,但还好,他还留着自己喝水的杯子。
这瓷杯就像个壶,个头只有拳头大,上有一盖,呈雪白色,林习风不由心喜地把玩了一会儿瓷杯,心里已经作了决定,明天就把这盏瓷杯带回现代去卖。
林习风拉开房门,刚好看到柳帘儿咳嗽着从伙房里出来,手里端着猪血汤。林习风皱了皱眉,她一闻到烟味就咳嗽,这肯定是肺部有问题。
比较幸运的是,猪血除了能补血,还能与侵入身体的粉尘和有害物质产生化学反应,将有害物从身体里排泄出来,间接的达到洗肺的目的,多少对柳帘儿的身体略有一些好处。
桌子上,一碗猪血汤,一盘炒青菜,两碗糙米,没有肉。
柳帘儿从来不会主动告诉林习风家里没肉了,他只要看到饭桌上缺了菜或肉,自然就会去买。这是夫妻二人之间唯一仅剩的默契,柳帘儿一直很心翼翼的在心里珍惜。
还是和往常一样,柳帘儿没有动筷子,只是坐在林习风对面,安静的像只鸟,看着他吃饭的模样。
从昨晚到现在,林习风没有再凶她,没有再打她,这让柳帘儿很开心,甚至已经把林习风将她当作赌注的事抛却在了脑后。
林习风吃饭的速度很快,这是他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吃的最快的一餐饭,前后只用了一分钟,丢下筷子后,他并没有抬头,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把猪血汤喝完,我不喜欢吃。”
柳帘儿很想问,相公不喜欢吃猪血为什么还要买?可她还是不敢问,她一直在用卑微成全着他的霸道。
眼见柳帘儿艰难的把一碗猪血汤喝完,林习风忽然有些自责,他发现自己似乎好心办错了事,实在不知道柳帘儿这么纤瘦的身子,是怎么灌下这么大一碗汤的。
理所当然,放下了大碗的柳帘儿觉得很撑,虽然肚子里大半都是汤水,却是她这一年多来吃得最饱的一餐饭,她实在不想动了,想躺在床上消消食,然后安静地看着相公收拾饭桌,这温馨的一幕确实有出现过,是在她梦里。
柳帘儿轻轻在心底叹了口气,捂着胀胀的腹,吃力的站起身子打算收拾碗筷,忽然听到了林习风的话。
“去床上继续刺你的苏绣去,多刺一儿,我需要用它换钱。”林习风面无表情地命令着,随后又道:“以后家里的碗你就别洗了,你洗的实在不干净,上面还有油渍。”
正是因为怕林习风不满意,每只碗她至少都要洗四遍以上,上面怎么会有油渍呢?柳帘儿十分疑惑。
没有理会房间里有些茫然的柳帘儿,林习风端着四只碗出了房间,现在的他,能做的也似乎只有这些了。
傍晚十分,日头已经快要落山,柳帘儿才发现今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快到让她措手不及,一转眼,离相公和程伯诚的赌赛时间又近了许多,柳帘儿赶紧加快了刺绣的速度,她觉得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偏房外,忽然传来了淡淡的香气,虽然柳帘儿还不饿,但那香味依然不由分地勾住了她的胃。
柳帘儿拿起苏绣,边走边刺,来到了伙房门口。
林习风正在伙房里烙饼,宋朝的食材相对现代来比较单调,他只能尽力调制配方,此时在他心里,已经将带回宋朝的东西又加了一些——各种调味料,自己的厨艺这么好,自然少不了这些东西。
抬头时,柳帘儿俏生生的身姿映入了他眼帘。
林习风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手足无措,那是一种不受他控制的情绪波动,不过随后他便冷静了下来,老子身为她相公下次灶房怎么了?难不成这伙房还成了她的私人领地?
不过念头一转,林习风却又在心里苦笑起来,可不是吗?这伙房基本就是柳帘儿的专属区域了,这一年多来,他从来就没有下伙房私访过。
锅里的烧饼烧焦了,一屋子的糊味,林习风赶紧手忙脚乱地把饼铲出了锅,他忽然间明白了,早上的柳帘儿为什么会把菜炒糊,此时的他十分感同身受。
“相公,你……”柳帘儿仿佛看到了妖魔鬼怪般吃惊,可她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好尽量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我饿了,但是看你在刺绣,琢磨着让你多刺一些给我换些铜钱,就没让你烧饭。”林习风确实是饿了,他中午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都留给柳帘儿了。
“哦……咳咳……”一闻到烟味,柳帘儿又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哦什么哦?赶紧回偏房刺你的绣去,别在这碍我事!”听着柳帘儿的咳声,林习风微微皱眉。他实在担心她的身体,万一真得了肺癌之类的重病,就算他能回到现代带些医药品,也救不了她,癌症可不是吃药就能好的。
见林习风皱眉,似乎是要生气了,柳帘儿不敢再待在这里,垂着脑袋赶紧挪了出去,重新回到偏房刺着她的苏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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