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现代,两情相悦是世间再美好不过的事了,别说看一眼笑一笑,拉拉小手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放眼下,拉手?!看一眼也是伤风败俗!
真没意思!
不过细想想,也正因男女之间若多规矩,方使感情愈发浓厚真诚,越是接触不得,越是想念,这也是世间常理,不是么?!
因宋夫人失去兴致,车队前排队等她接见话别的人便知趣散去,很快,宋家打头,苏家紧随,车队浩浩荡荡,再度起程向前驶去。
这回也走了没多久,因说话日头就升到了中天,又到了该用午晌的时候了。
宋家车队先停了下来,因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二老爷请示过宋夫人,便决定,就地于车上解决午饭问题。好在路菜是多多带着的,只消取出来用就是了。
不多时,秀妈妈的身影出现在祈男车身前:“九小姐,有日子没见了!”
祈男听见是她,喜悦之情挡也挡不住地浮现出来,忙命玉梭下车接着,自己也就将车上门帘打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位秀妈妈总是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对人的,与锦芳正比,正如一双手套的正反两面,一个平淡如水,一个热情似火。
可祈男就是喜欢这二个人。都跟自己相处时间不长,因自己穿到这里也不过一年,秀妈妈就更短了,不过一个月而已,可祈男看得出来,这是个可以交心之人。
再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么!秀妈妈便是如此一位可以深交的,女君子。
“妈妈你怎么来了?可用过午晌了么?”玉梭看见秀妈妈也如同看见亲人了似的,拉住手便絮叨开来。
秀妈妈不易察觉皱了下眉头,不动声色地将玉梭的手轻轻拨开,口中淡淡地道:“正为这事呢!小姐可带了适口饭菜?我来看看小姐还缺些什么?”
祈男在车内笑道:“还缺?昨儿送来的就够我吃半年了!玉梭快拿出预备中午用的,咱们请妈妈在这里吃吧!”
秀妈妈便也微笑:“这就好了,我只怕。。”她有意收住了后头的话,祈男其实心里明镜似的,这便是秀妈妈细心之处了。
怕送去的东西得不到自己手里,让太太吞了。
“妈妈别走,既然来了哪有不用了饭去的道理?若叫老爷知道,又说我没有待客之道了!”祈男忙让玉梭拉住秀妈妈。
玉梭也笑了起来:“就是就是!虽在路上,可车队也分彼此的,你那边姓宋,我这边姓苏。既然妈妈你来了,不用些苏家的饭菜就去,那我们可是理亏的!”
秀妈妈难得的也露出些笑意来:“还分得这样清?也不过就是眼前的事了。大爷一旦金榜提名。。。”
说着便颇有深意地看了祈男一眼。
祈男早偏过身去,装作虎起脸来道:“妈妈今日也倚老卖起老来!玉梭,替我拿盒盖子打她一下!”
玉梭咯咯笑了起来:“我可不敢,荷风姐姐在后头来了,两眼盯住我呢!她身上是有功夫的,我看得出来。”
荷风含笑走到跟前来,听见这话便道:“你哪里知道?秀妈妈更比我厉害得多!我的功夫还是她教的呢!哪天过了老夫人明路,让她显一手给你们看看!”
秀妈妈无声瞥她一眼,荷风觉得了,立刻收敛笑意,嘴也抿成了一条线。
祈男将一切收进眼底,看起来玩笑开得有些过了头,于是忙打圆场:“玉梭你怎么取不出食盒来?敢情是一个人在车后头偷偷吃起来了?”
玉梭正一头大汗地从一叠捆得牢牢的,堆得高高的漆器里,向外抽二只黑漆嵌螺钿花蝶纹圆盒,听见这话便高声求饶起来:“小姐你饶了我吧!这哪个该死的强人扎的行李?还让不让人吃饭了?本就饿得头昏无力,这下倒好,拿个饭还得拼死力!敢吃到嘴人也倒了!”
秀妈妈努了努嘴,荷风会意,走上前来,几乎没使半分力气,便将那两盒子抽了出来,余者整整齐齐,一丝儿也没被带乱。
玉梭吐了吐舌头,心说就这还是秀妈妈教的?那这秀妈妈本事得大成什么样?也难怪人家不张扬,说不定是老夫人身边暗藏的大内高手呢!
二只盒子里都是宋家昨儿送来的路菜,玉梭打开就笑了:“这是你自家造的,你们自来试试!”
见犟不过,秀妈妈只得上前来,向祈男告个饶,与荷风二人坐在车外架子上,守着一只盒子,又接过玉梭递上来的精致细点,慢慢享用起来。
车内,祈男和玉梭也自吃喝。
玉梭指着茄鲞对祈男道:“这菜小姐少用,一来咸了不说,二来秋天的茄子也是发物,小姐身子才经一场大病,别再撩出什么不好来。”
祈男不以为然,笑着自夹起一块来丢进口中:“嗯,是比咱们以往家里的咸些,不过路菜总归要做得口重些,再说我身子早好了,你别空口白牙的咒我!”
玉梭才要说话,车外突然传来声音:“茄鲞中有毒,小姐快吐出来!”
玉梭顿时慌了手脚,抱住祈男就唤:“咽下去没有?!小姐快吐!快吐!”脸上急得早已是失了人色。
祈男却不动声色,反推开玉梭细嚼慢咽,直到将那口菜吞下肚去,方缓缓对外道:“宋大爷既然到了,怎么也不请外头妈妈荷风通传一句?这样大喊大叫起来,哪有一点贵介公子的风范?”
其实她早听出来了,外头说话那人正是宋玦!别以为提高八度调门就能糊弄过本小姐!
你的声音是早印在心里刻在脑中的,哪里就能糊弄得过去?!
再说是你宋家送来的路菜,秀妈妈那样一个小心仔细的人,还能让毒混进菜里?更不必说她和荷风才已吃下去许多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真有毒你宋玦还有闲心在外叫唤?不早抢进车来丢掉整个食盒了?更别提语气中半混杂的谐戏意味了!
“有毒也不怕,这玩意是经了多道工序好容易做出来的,光料和工就值了不少,有毒我也吃了,怕什么?!”祈男亦将声音提得高高的,同样混进些戏弄意味。
宋玦果然侧立于车前,秀妈妈半是不满半含笑在看着他。知道爷是忍不住要过来的,只是没想到,用上这种开场白。
不过也是,苏九小姐不是一般官家小姐,她是不按常路行事的,爷这样做,只怕倒也合那小姐胃口。
“小姐别开玩笑了这是什么东西不过只是茄子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死!”玉梭急得喘气也不会了,一口气连说几句,再次扑上前来,只恨不能将手指扣进祈男口中,替她催吐了。
宋玦在外大笑起来:“小姐捉弄人,丫鬟倒上当!”
祈男听见如此爽朗的笑,心头便如起风般的轻快起来:“我哪里捉弄人了?要说捉弄, 宋大爷才是罪魁祸首!”
玉梭呆掉,不明白这二人到底怎么了,小姐中毒了还笑得出?这也罢了,一向当她如珍似宝的宋大爷也笑?!
这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了。
自己是个傻瓜,被戏弄了。
“原来是小姐和宋大爷联起手来戏弄奴婢,”玉梭眼珠子一转,顿时撇下嘴来:“奴婢是没见识的,被骗了也你们不算什么好汉!”
荷风与秀妈妈含笑对视一眼:“你们是谁?咱们这里谁跟谁成了你们?”
玉梭心里一乐,原来还有人配合自己唱这双簧呢!
“自然是小姐与宋大爷,他二人就快一家了,怎么不是你们?!”
祈男顿时红了脸,恨不能直接一掌拍飞玉梭,再伶俐的口齿也发挥不出来了,外头宋玦呢?没得对付只有瞪住荷风:“都说秀妈妈口拙,想不到还能调教出你这样的!”
荷风轻轻一笑,不理反掉头对秀妈妈道:“都说大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想不到天地间竟还有一物可予辖制!”
这下就连车外,将周围一圈围拢住不让外人接近的四位侍从,也都有些忍俊不住了,虽则都是脸向外的,可嘴角同时向上高高扬了起来。
宋玦微微脸红,又瞪了荷风一眼,要说些什么,又怕愈发惹得人笑,好在秀妈妈这就拍了荷风一把:“行了,咱们也吃过喝过了,谢过小姐这就走吧!”
荷风心里好笑,是啊,再不走只怕有人要嫌弃咱们碍事了!不过她到底心性与秀妈妈一至,刚才已是多嘴,如今愈发不提,于是二人谢过祈男,告辞而去。
侍卫们愈发向外散了散,宋玦脸上的红晕这才慢慢退去,只是一时间也找不出话题来了。早说过他是不善于调情谈心事的,于这种男女之情上,他反成了个茶壶里倒饺子,心里有,说不出。
祈男闷坐在车下,又听不见外头响动,又不好意思捞起帘子来看,心里只想知道那人走了没有?若没走,怎么不说话?打起闷葫芦来是几个意思?
若说走了,倒又不像,车内外涌动着一股难以言明的甜蜜**气息,是只有恋爱中的人身上才会两两呼应着出现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