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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堂后院,案几上的玉杯内,银针也似的叶子尽沉杯底,茶水已经微凉。
赵云松软靠在竹椅上,面沉如水,神情寂寥,手中握着一个木质人偶,乌发齐肩,刀眉朗目,面容刚毅,身材高大伟岸,着一袭贴身的武服,浑身洋溢着一往无前的霸气。
在他身旁,老管家眉头蹙起,脸色极为难看,望了望沉默不语的赵云松,欲言又止。
先前小厮通报的第七轮结果让他难以释怀,那个妖孽般的小子竟然有异宝护身,无惧血脉神通。
良久,赵云松开口,声音低沉,耐人寻味:“剑叔,你说,这第八轮的结果会是如何?究竟谁胜谁负?”
“这……不到最后一刻,难言胜负。”老管家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神情颇为无奈。
赵云松眼中精芒一闪而没,身子向后靠了靠,道:“剑叔,此话怎讲?”
“此前七轮,摩晟少爷针对不同情况设计了不同的战术,他的应对本无差错,可惜,他的对手强悍得出人预料,底牌层出不穷,竟是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方式,连胜七轮,格杀武卫共计八十人,此等手段,便是我赵氏的培养多年的白狼卫都难以比拟。”
“此子颇为可疑。”
老管家昏花的老眼中有精光闪烁,见赵云松沉吟不语,便接着道:“且不说他前几轮施展的棍法,大开大合,气象万千,极为不俗,老奴思索良久,都未曾记起这门棍法究竟源出何处,反倒从中依稀看到了风雷棍法,怒浪棍法和灵蟒棒法的影子。”
“其次便是他的体魄。第七轮他的兵器破碎后,不得不徒手对敌,但他的战力却是直线上升,徒手打碎十三把由百煅精铁锻造,且灌入化海境武者气血的兵器!老奴仔细对比了一番,发现他徒手对敌时,所展现出的战力甚至三倍于他使用棍法的战力。”
“更为奇特的是,第七轮最后时刻,他御使的一件异宝,那杆红黑色大旗,竟然将十三名自碎心脏的化海境武者所催发的血脉神通挡住,这样的宝物绝非寻常人能够拥有。”
老管家说得慢条斯理,却剥茧抽丝,细致深入,将苍夜身上的疑点一一的标道明,他的叙述和评价条理清晰,客观真实,恰到好处,可见其阅历丰富,绝非年轻人可比。
赵云松双眼颇有些失神,显然他虽料到那名为苍夜的武卫身份背景,天资脾性等皆不凡,但却没有老管家分析的那么细致和深入。
此时回想起这名武卫自入府以来的种种,他不免心生疑惑,此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毕竟是八百年赵氏的掌舵人,此念方起,随即便被一抹孤光斩灭,心神空澄,如古井无波,平滑如镜,面上的沉郁悉数不见了踪迹,整个人焕发一新,透着一股别样的生动。
“家主,您……”一旁的老管家浑身一抖,眼中透着莫名的气息,声音都有些微颤。
“无甚,只是先前杂念过剩,将其斩断而已。”赵云松摆了摆手,说得轻描淡写,却在老管家心中掀起滔天波澜。
命泉境,自人体的精轮中挖掘一口活泉,让生命精气源源不断的喷发而出,涌入神海,打通气血和肉壳间的屏障,至此气体合一,战力暴增,绝非化海,玄关等境武者可以比拟。
而在命泉巅峰,便涉及到了神魂,神魂圆满,心无杂念,方能神与气合,开辟窍穴,吞纳更多气血。
赵云松乃是命泉巅峰的武者,只是他累年操持族中事务,算计种种,心中杂念纷乱繁多,难以熄灭,神魂不得圆满,是以一直被卡在了突破的边缘,难有寸进。
而先前,当他心中再度衍生杂念时,恍惚间捕捉到了一抹灵机,以智慧为剑,将此杂念斩灭,由此窥得一线奥妙,以此推衍,日后破关进阶却是容易了许多。
“剑叔,你先前所说都对,但不是重点。”赵云松微微一笑,好似春暖花开,天地增艳,道,“此子既是入了我赵府,必有所求,无论他掩饰了多少实力,藏住多少底牌,到关键时刻,都会暴露出来,我们只需按部就班,耐心等待即可。”
老管家躬了躬腰,道:“家主,既是如此,我们是否需要多加防备?”
赵云松摆摆手,道:“不,我们无须多此一举,一切依照族法家规行事即可。”
老管家沉吟了一会,迟疑道:“只是,可惜了这次好不容易甄选出的一百多中下等武卫,且摩晟少爷累次在此子手里吃亏,会否影响他今后的成长?”
“我赵氏三分血狼城,雄霸万里疆域,辖下武者无数,滤去修为低劣者,化海境级别的武者至少有五万,只要我们赵氏开口,应者无数。”
“此次赌斗一百多人即便全亡,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再招即可。但若这些人命能为我们逼出一个俊彦,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至于摩晟,我赵氏的嫡子若是心性如此脆弱,连几次小小的打击都承受不住,那废了也便废了。”
赵云松掂了掂手中的人偶,将其置于案几上,端起玉杯轻啜一口,恍若未觉杯中茶水已凉。
便在这时,通报小厮的声音响起:“报,家主,第八轮刚结束,结果已经出来。”
“哦,就出来了?”赵云松将玉杯放下,咂了砸嘴,对老管家道,“剑叔,你说这轮赌斗究竟谁胜?”
老管家闻言,沉吟一会,摇摇头,苦笑道:“家主,老奴猜不到。”
“我觉得那个家伙会赢。”赵云松瞥了眼案几上那个眉目间透着一股霸气的人偶,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道出其中缘由,“经过前面几轮的搏杀,此子已然了解自身的长处,明悟根基所在,且他还有一桩异宝护身,无论贴身近搏还是爆发血脉神通,都难以奈何得了他,摩晟先前施展的种种手段都已不足以应付。”
老管家挑了挑眉,语气中颇有些不服气:“家主对此子却是另眼相看,信心十足?”
“哈哈,剑叔,看来此子与你不合,让你憋了口气。”赵云松闻言,像是遇到了了不得的好事,抚掌大笑,冲着那跪伏在地的小厮问询,“你且说,第八轮的结果如何?”
“家主英明,这轮还是夜狼胜,摩晟少爷麾下二十四名武卫无一生还。”小厮低着脑袋,口齿伶俐,将这轮赌斗的经过条理分明的叙述了一遍。
“家主目光如炬,老奴今次真是心服口服。”老管家叹了口气,忽而话音一转,道,“只是不知这最后一轮,家主更看好谁?莫非还是此子?可他已接连血战八轮,气血即便不竭想来也已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面对精气神正值巅峰的二十七名化海境武卫,他还能胜?”
“以摩晟的才智,在第八轮付出二十四条人命的代价后,想来他此时已有了新的应对之法,若我所料不差,即便他最终胜了,也是惨胜。”
赵云松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只是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杀伐果断,初具枭雄之姿,可那小子却是危险了。”
……
演武场四周看台,人声鼎沸,气氛灼热。
场中,苍夜脚踩不八不丁,大口大口喘息,浑身气血黯淡,原本泛滥成海的白金色流焰只剩薄薄一层。
第八轮已经结束,接下来将是整场赌斗的最后一轮,也是最为凶险的一轮,前面八轮,他几乎是以横扫之势接连获胜,然人力有穷时,即便是完美之躯,达到了传说中的极限,在这近乎透支的消耗下,体力也已基本告罄。
而他此时所要面对的对手,二十七名在场下养精蓄锐,以逸待劳,实力最强的化海境武卫。
明眼人都看得出苍夜此时已经筋疲力尽,勉力坚持,气血经过频繁的爆发也已黯淡,战力下跌得厉害,难以和先前的巅峰相提并论。
这是最好的一次击败他的机会,九轮残酷血腥搏杀的最终一轮即将上演,看台上的观众拭目以待。
“终于等到这个时刻,你死定了。”赵摩晟轻嘘一口气,面容沉静,和先前的癫狂判若两人,望着场中那即便疲惫依然昂首挺立的身影阴森一笑。
“哈哈,他死定了,摩晟哥是不会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赵摩崖哈哈大笑,眼中满是嘲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卑贱小子,终究还是被赵氏子弟玩死了。
“可耻。”树梢上,赵韵岚柳眉一抬,目光如电,口中吐出冰冷的两个字。
“这场赌斗却是摩晟赢了,只是这最后一轮不知他会选择何种方式结束,此次他倒是能在父亲眼中挽回一些分数。”
赵|紫阳目光流转,落在场中那位屡创奇迹的少年身上,摇了摇头,轻轻叹息一声:“可惜了。”
“夜狼哥哥,加油!萌萌相信你一定会赢,你是最棒的!”
“加油,加油,加油!”
赵萌萌爬上了护栏,站在巴掌宽的栏面上,冲着下方的苍夜使劲的挥了挥拳头,全然不顾再向前三寸便是数丈高的悬空。
“我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苍夜转过头,喘着粗气,比了个大拇指回应小丫头,尔后眼神沉静的望着缓缓逼上前的二十七人,胸中战意燃烧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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