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吃”这个需要用第一声来读的音调迸发在车厢内,气氛果断的又上升了一层。
郑秀晶也开始侧过身体,和我面对而坐。她脸上,是标志性的嫌弃表情。
“我管它逻辑不逻辑,总之你吃成一个篮球就好了。还有,之前的,说什么我是专业演员二十年。我今年才1好么,是我要拜托才对。”
尽管已经见惯了郑秀晶的嫌弃表情,但再次被她这幅可恶的样子给击中,还是免不了一阵气闷。
深呼吸,也对,这家伙说话压根就不存在逻辑。晃了晃脑袋,降下来了一点车窗,让冷风洗去一点疲惫之后,我又重新面向郑秀晶。
“顺口,顺口,OK?专业演员二十年,这句话说起来多顺口。更关键的是,每次一想到这,你小时候代言的那个绿茶广告,就直接在脑子里面炸开了。深绿色的斗笠帽,背景是一片茶山田。”
说到这,当年的那副广告画面仿佛闪闪放光,印在了车顶上面。这会儿,我实在是憋不住笑了。
所以结果是,又特么挨了一拳头。
就这样,吃完了第二记无敌漂漂拳,揉完了第二次胳膊。紧接着,又迎来了郑芒果的第二波挤兑。
她挑了挑眉,以一副极其丢脸外加我不认识你的表情说道:“还有,在美国,是感恩节吃火鸡,欧洲那边才是圣诞节吃。没文化的欧巴,真是可怕。”
呼~~~~~~~好吧,因为郑秀晶的一番话,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接近气绝的我,听到前排司机压抑的笑声,此刻只想回家。
记不太清今晚是第几次深呼吸了,总之,调整好心态之后,为了和这丫头的表情对应,或者说是觉得那个挑眉的动作极其不错,我也回应给她了一记花式挑眉。
“我说,你就不能顺着点我的话说。不拆穿我,你会屎么!”
以近乎咬牙的姿态说完这番话,对面的郑秀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然。她大概是吃准了我现在的伤员状态,觉得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我吃的死死的。
事实上,我还真是有心动手,只不过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手指创口的恢复不算快不算慢,日常生活虽然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手部的动作幅度太多,痛感还是会找上来门来。
瞥了眼前座的司机,继续往下打开车窗,长叹出一口气之后,我只能宣布在口头上,被一只芒果给打败。
以前觉得不远的路程,今天走了很久才到。高举胜利旗帜的郑秀晶,将双手插在————我的口袋里,把原本准备直接掉头回家的我,也给扯下了车。
“喂,干嘛,你不是说不吃宵夜了么,为什么把我也扯下来。这么冷的天,再拦一辆计程车我又得冻好久。”
离开温暖的环境,进入到冷风四溢的街边,我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计程车已经离开,郑秀晶站在我对面,正在那一个劲的笑。
这莫名其妙的笑,免不了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呀,变态。你不会是真这么幼稚,只是单纯的让我吹着风再拦一辆计程车吧?”
双手环抱,双眼瞪大,一想到这是一只什么都想的出来的家伙,我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好在,笑够了的郑秀晶抿起来了嘴唇,她开腔说:“其实我是想乘胜追击,抓住机会继续挤兑你啦,刚刚还没说过瘾,现在继续……继续……”
上一个猜测被否定,下一个事实更加无厘头,我咽了口唾沫,手,哦不,是脚有点痒。
“郑秀晶,现在已经下车了,你是不是想吃我一记鞭腿。”略微正了正色,尽量把自己表现的狠一点。虽然……在演技方面,被这丫头甩十几条街,但表面功夫,总还是要做一点的。
瞅见了我的蹩脚演技,面前发梢及肩的郑秀晶笑的更开心了。就是这样笑着的她,突然向前跨了一步,乌黑色的发梢,真的几乎就要触到我的肩部。
那是一双能看到深处的眼睛,那是一双晃动着深埋着情绪的瞳孔。笑颜一秒收敛,她恢复到淡然的样子。
十二月二十一日晚十点二十三分四十七秒,离我八公分远的她,和我内心最深处的那个郑秀晶,完美的契合到了一起。这就是我印象里的那个她,不管是几年以前,还是现在,在我心里她只有一个样子。
没有表情,目光留在别处,嘴唇轻轻抿住,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孕育着孤独,孕育着疼痛。
八公分的距离,持续了大概有一分多钟。四围寂静,行人在空处。下一秒,八公分归于零。
体温,香气,柔软的触碰。背后有一双手,正环住我的腰部。
有那么一个瞬间吧,我僵硬过片刻,但随即,我松下肩膀,缓缓地垂下头。下巴尖,抵到了她的发丝间。
两双手相互抱拥,如果说下一刻有暴风。那么就算所有的所有都被寒风吹彻,我们也会因为汲取着彼此的体温,而成为这个世界的余热。
夜晚的风继续在吹,因为这枚拥抱,我好像是依稀间触碰到了一点什么。那个有关于爱的谜题,事实上确实是我把它想复杂了。所谓爱,应该就是——你想照顾她,这是付出——在一起会很开心会很舒服,这是得到。
只是,有没有可能同时爱两个,有没有可能,两个同时都是真心。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谜题。
这一次的拥抱,我的思绪里没有其他位置用来记时间,我只是稍微想了一些问题,感受了一些感受。然后,拥抱结束。
缓慢的向后踱了两步,两人分开。郑秀晶这次将双手插到了自己的口袋里,她耸了耸肩膀,眼睛里有一些融化的巧克力,像个小孩子。
我笔直的站着,为她挡掉一侧的风,然后翘起一侧唇角,探手抚了抚她的秀发。
略微的摆了摆脑袋,在我的掌心间蹭了两下之后,郑秀晶好像是记起来什么事一样的,她的眼睛里,流淌着的巧克力闪过了一抹柔光。
“对了,听说欧巴搬家了,为什么没有办温居宴,还有,为什么没有第一个跟我说?”眼睛里的光分明还在,但从语调中,却流露出了一丝小小的生气情绪。
听她陡然提起这事,我不禁怔了一下,至于这一点点的不开心,让我有点忍俊不禁。
揉头发继续:“不是没有第一个和你说,准确的说,是和谁都没说。不过是搬家而已,再说是租的房子,还是月租,有温居的必要么?”
“怎么没有,我不管,反正欧巴你欠我一次温居宴,等我再回韩国了。你得在新家给我做一餐好吃的,至于礼物嘛…………我会带一大卷纸巾过去的。”
冠冕堂皇的话这家伙说的是一溜一溜的,她又眯起了阴险的笑眼,虽然无论怎样阴险,还是逃不脱先天自带的可爱光环。
“好了,等你回来再说吧。时候不早了,上去吧。我也要回家补觉去了。”停止揉发,最后拍了拍她的脑袋,以作分别的信号。
开心够了的郑秀晶,摆着脑袋恩了一声。她随即转身,那声如丝如细雨的恩,还停留在半空中。而她已经踏着一尺一尺的小步子,即将隐入到亮起白光的楼道中。
至于我……我停留在原地,直到她冲我招手,直到她彻底的被那些冰冷的墙壁挡住。
回去的计程车上,我让司机关掉了暖气,心里有些热,巧克力也需要再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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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过的很快,郑秀晶走的那天,我终究是没有去送她。两部MV的剪辑工作已经进入了紧要关头,有些狭窄的剪辑室里,也已经布满了那些被我吐了大概有三十个小时的废气。
荻野是演唱会之后的第二天才送过来的,那时候我正在编辑室里活动身体,准备好打一场持久战。起先,荻野跟我待在一间编辑室里。事实证明它并没有被郑秀晶给染上狂犬病,还是一副乖巧的老样子,一个小丑球可以让它待在角落里玩半天。我只用在剪辑的间隙,喂它点吃的以及水就好了,频率也不用太高。
位于总部四楼靠角落位置的编辑室,一共被分成了十二个隔间。那晚郑秀晶说让大家一起帮忙剪辑,这其实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只是在MV方面,能和我一起处理画面剪辑视频的人并不多,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我的创作意图。只有几个副PD,和FD,因为总在一起研究拍摄的事情,才能胜任剪辑的工作。
所以两部MV的后期制作,加上我一起,一共投入了四个人。每人一个单独的隔间,分配好视频的分量以后,便直接开始没日没夜的剪辑工作。毕竟,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剪辑开始的第一天,十二个小时以内,能量饮料以及咖啡,人均七杯。抽烟的,只有我和一位副PD。剪辑开始之前,姜锡俊来了一趟,他丢了一条八十万(四千三)的烟在桌子上,然后神经,哦不,是神秘兮兮的说:等我弄完这波工作后,会有一个很Nice的Surprise。
对于他的那句话,我完全没有听进去。我只是挥手把他打发走,然后将那一条烟一掰,另一半丢给了那位副PD,紧接着开始工作。
十二个小时,我这边烟抽了一包多,副PD那边刚好一包。
本来荻野是听话的蹦跶在我这边的,但是在快到晚上的时候,它直接就是一副歇菜的样子。
看着这个样子的它,我先是瞅了一眼烟雾缭绕的剪辑室,随后思量了一会。最终决定,为了避免郑秀晶回来时被她拿菜刀追砍,还是把荻野放到女FD的那个房间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