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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五十张 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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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上苍从不锁死门

下卷五十章

吴队长从南边走出树林,走了三百来步时,一支箭射到他脚前,匈奴人警告他站住。吴队长举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让对方看清楚自己没有带兵器:

“不要放箭!请通报赫连璝将军,我是朱龄石将军派来的使者。”

须臾,十来名匈奴骑士跑过来,给了他一匹马,把他围在中间,一溜烟跑进匈奴大营。树林在晋军控制之下,匈奴人没法伐木筑垒,而地皮又冻得硬邦邦的,没法挖掘壕沟,所以匈奴大营其实就是一座挨一座的帐篷。

此时正是午后两个时辰,太阳将西未西,吴队长的影子被投到他左后方的地上。匈奴人没有兜圈子,带着他一直往前走,这就说明陈嵩判断没错,赫连璝的中军大帐是在树林南方。暗暗数着马匹的步数,以便估算从大营边缘到赫连璝大帐的距离。他数到两百二十多下的时候,眼前出现一座牛皮大帐篷,比其他帐篷都要阔气,显然这就是赫连璝所在了。

赫连璝传出话来,叫晋军使者在外面等着。吴队长知道赫连璝这是在摆架子,但他正需要这个。赫连璝的大帐扎在一个小小土丘的顶端,虽然不算很高,但也可以俯瞰全营。他站在那里四望,看不见冰河的位置,只能看到连成一气的帐篷顶。想了想,冲着身边看着他的匈奴兵笑了笑;

“兄弟,给口水喝行吗?”

匈奴兵稍稍迟疑了一下,解下腰间的水囊递过来。

吴队长喝了两口。晃了晃水囊:

“水不多了呀。这荒郊野岭的,你们没水喝可咋办?好久没下雪了。也没有雪水可化。”

匈奴兵撇撇嘴,不吭声。

吴队长看了看他干干净净的下巴:

“看样子你还不到十八岁。没见过大阵仗。我跟你说,军队断水比断粮更可怕。没有水,干粮能够把喉咙划出血口子。我们出长安时想得周全,专门用马车拉了水,加上自带的水囊,撑个十天半月不在话下。到时候不用开战,你们渴得受不了,自己就退了!呵呵!”

匈奴娃娃兵见不得被围困的南蛮子这样嚣张,气哼哼地回了一句:

“谁说我们缺水。守着一河冰,还愁没水喝吗?”

吴队长一耸肩膀:

“你就一张大嘴瞎吹吧,难不成你们匈奴人长了两个**,尿得多也喝得多,老天爷还专门给你们一河冰!我咋就没看见呢?”

匈奴孩子脸上泛红,瞪了他一眼,用手 一直西方:

“那不就是吗,走百十步就能把冰取回来!凿个窟窿,就是一口活水井。百万大军都够用,看我们能不能困死你们!”

吴队长做瞠目结舌状:

“乖乖,看样子你们真的不缺水,那我们还有什么盼头!”

现在轮到匈奴兵得意了:

“所以你们赶紧投降吧!”

吴队长已经心不在焉。恨不得立刻转身就回去,但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做使者就要有使者的样子。该走的过场还得认真走,更何况没准还能再捞点油水。就在此时。一个亲兵出来宣他,说将军有请。

赫连璝满面红光。因为帐篷里暖和。身上有狐裘,身边有火盆。更因为高兴:据使者说,朱龄石和陈嵩都在林子里,他一想到要歼灭一大坨晋军,还能拿宿敌陈嵩的脑袋做夜壶,就全身的虱子都在笑。

看到使者进来,意态潇闲地指了指侧面一个矮几,示意他坐在那后面,叫人给他倒酒:

“是朱龄石将军派你来的吗?”

吴队长说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将军既然派使者来劝降,我家朱将军也想知道将军有没有诚意。他的原话是胡人不讲信义,屠杀俘虏的事情没少做过,所以不可轻信,要我来跟将军好好谈谈。

要换在往日,“胡人不讲信义”的说法早就让赫连璝大光其火了,不过今天他心情好,听到这话居然笑出声来:

“既然如此,朱将军为什么不亲自来和我谈呢?”

吴队长习惯性地耸了耸肩:

“他都说了你们不讲信义,怎么会冒险把自己送进虎口?”

赫连璝轻蔑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还是朱龄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我父皇在他城下,头顶上弓箭手虎视眈眈,还敢不穿盔甲和他面谈,他怎么就没有胆气来和我谈呢?他要是来,就算谈崩了,我也绝不会动他一根毫毛!”

吴队长说这话我回去可以跟他说,现在我感兴趣的是如果我们投降了,将军打算怎么做?

赫连璝说我的使者难道没有把话说清楚么?如果你们投降,将军们还是将军,军官还是军官,还带他们的原班人马,三军一个不杀,不遣散,不编入匈奴军队,但到底驻防在哪里,就是皇帝陛下说了算,我现在不敢说。其实就是让你们离南部边界远一点,以免你们哗变南奔。

吴队长说池水之战,陈嵩带兵杀伤很多大夏官兵,如今朱龄石将军要投降,陈嵩反对最力,他担心你会报复他。

赫连璝沉吟片刻。他内心确实非常恨陈嵩,也确实有报复的念头,但现在要紧的是先来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给父皇一个大大的礼包。赫连昌去追击刘义真,势必要苦战一番,折损不少兵力,自己若是兵不血刃就带回来一打大将和数千官兵,那岂不是高下立判?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仗,就是他们兄弟俩的擂台,谁的胜利更有光彩,谁就能占到夺嫡先机。天下军人,谁不知“全军为上,破军次之”?汉人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汉人还说过:无毒不丈夫。我今天屈一回。改天毒一回,难道已经成了降虏的南蛮还能咬下我一块肉来?先答应下来。再秋后算账!想到这,神情凝重地举起右手:

“请你回去转告陈将军。我赫连璝确实恨过他。但他是人才,是良将,我大夏一样爱惜重用。他若是诚心归降,我赫连璝既往不咎,若是有加害之心,天人共鉴!”

吴队长说这我就放心了,不过你也知道,北府兵没有打过败仗,军官们心高气傲。不少人觉得将军你未必能吃掉我们,说句你不爱听的,就是我,跟着朱将军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也不太相信你们真能击垮我们。

赫连璝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太自大了,步兵困守林中,四围全是甲骑,居然还敢心存奢望?也罢。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跟我在营中走一遭,让你看看我匈奴大军的战力!”

吴队长在心里念了一万遍感谢老天感谢菩萨。发自内心地欣然起身,跟着赫连璝出了大帐。

赫连璝叫人给他带来一匹马,带着他往东去。那里是校场,一群骑兵正在玩叼羊。赫连璝叫来一名校尉。说随便喊几名弟兄给晋使表演一下骑射。吴队长赶紧说这个就不必了,光看叼羊。就已经很开眼了,贵军的骑射甲天下,我们知道的。赫连璝得意地说那就让你看看我的家底子。而后带着他转到大营北侧,那里全是马车,敦敦实实装满粮草军资。赫连璝说我这一回不打算来硬的,就在这里天天喝酒吃肉赛马,软软地困死你们。等你们饿得手脚酥麻时,我的兵不用兵器,只需要绳子就能大捷,所以你们要识时务,现在归降是一种处置,到时候束手就擒是另一种处置,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吴队长唯唯。又往西走。这边是士兵营房和马厩,帐篷扎得纵横整齐,一列列之间的过道容得下三匹马并行。帐篷外的士兵看见赫连璝过来,纷纷停下手里的活敬礼。走了百余步,果然到了河边。阳光洒在冰面上,说不清是暖还是寒。河对岸还是帐篷,一眼看不到边。吴队长目测了一下,距离河岸最近的帐篷大约五六十步。这个时令,刮的是西北风,所以匈奴帐篷都背对冰河,向东南方向开口。

回到大帐口,赫连璝说贵使进来喝口酒再走吧。吴队长说谢谢将军美意,我已经看到将军诚意,看到贵军威仪,这就回去复命,也好让长官们赶紧定夺,弟兄们尽快脱困,吃口热饭。

赫连璝哈哈大笑,说岂止热饭,我会杀牛摆酒给他们接风。

吴队长刚要下马步行回去,赫连璝说你不必下马,这马就算我送你的礼物,你骑回去吧。吴队长连连感谢,打马回营。

朱龄石和陈嵩其实只等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却恍如等了百年,现在看到吴队长不但囫囵回来,还带来一匹马,心才放下一半,及至吴队长画出地形图时,那一半也款款地放回胸膛里去了。

陈嵩立刻把朱龄石选好的三十名死士集结起来,说明自己的意图。今天后半夜,到了人睡得最沉的时候,他要带领死士,沿着冰河潜入匈奴大营,绑架赫连璝。此举若成,晋军就死地重生了。

吴队长从出树林到抵达大帐,步行三百来步,马匹迈了二百二十步,算下来大帐距离树林直线已经过了人行千步。这就是说,死士们要沿着冰河桥没声息走这么远,再向东潜行百步。假如没人查觉,他们可以兵不血刃地达到目标;就算有人惊觉,在那个人人睡得手脚酥软的时分,三十名骁勇剑客杀过百步也是很轻松的任务。

人手一把长剑、一柄匕首、一架连珠弩,兵器都用烟熏黑;轻身疾进,都不穿盔甲,皮褂上清一色套黑布外罩,脸上蒙面罩。今夜他们不是兵,是一阵无声的黑烟。

按照约定,陈嵩一旦得手,就发射三支响箭。朱龄石接到这个信号,立刻整顿三军,准备出发。

朱龄石说如果失败呢?

陈嵩说没有失败这一说。我担心的是赫连璝大帐离河边太远,现在既然是这点距离,我们用这种打法。就一定不会失手。

朱龄石沉默了一阵,说万一失败呢?比如赫连璝今晚没有住在大帐里怎么办?

陈嵩无语良久。最后说那我就在他大帐边抓个活口问出他住哪里。如果这样也没用,那我会到马厩偷马。而后在后营放火烧粮,你看到火起,立刻变守为攻,纵火放箭,大声呐喊,快战一阵后即刻脱离,全军拼死东去。舍此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朱龄石点点头。倘若只能如此,我自当奋力一决。

时辰熬到丑寅之间,陈嵩带着三十名死士。集结在树林南边的冰面上。

向两岸望去,匈奴人在营房边缘点了无数篝火,旁边有人盯着树林。游骑在来回巡逻,不过他们不敢离林子太近。

他们在战靴地上绑了厚厚的干草垫子和蒺藜条,这样可以防滑。黑暗中,朱龄石重重地抱了陈嵩一把,什么都没说,做了个出发的手势,而后拍拍每一个死士的肩膀。这些清一色都是青年军官。战力绝非寻常士兵可比。这一击虽然轻巧,却必然是一击毙命;但如果事情不成,军中最精良的中下级带兵官,也就全都折损了。好钢用在了刀刃上。刃砍缺了,刀也就废了。

陈嵩走在最前边,死士们鱼贯跟上。

这是一个晴天。月亮虽不圆,却也朗照。好处是他们可以看清楚目标。坏处是他们容易暴露。

陈嵩猫着腰,每走几步就停下听左右岸上的动静。他宁肯慢一点。也不远有半点闪失。

除了他们自己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声音。

连夜枭的声音都没有。

隆冬的夜,就是这么肃杀。

他一直数着脚下的步数。人在冰上走,脚步迈得小,所以要比吴队长说的步数多走一些。

有个弟兄突然滑倒了。所有人立刻蹲下,似乎这个普通一声马上就能招来万箭齐发。

除了他们的喘息声,没有任何声音。

连夜枭的声音都没有。

陈嵩估摸着差不多了,向后打手势,要大家都集合过来。他从河岸上探出头向东看,苍天有眼,他们的集结点正好卡在两列帐篷之间的通道上,沿着通道望过去,一顶大帐篷赫然矗立在一个缓坡上,顶上隐约飘着一杆大纛旗,正吻合吴队长的描述。

陈嵩压住心跳,叫大家再检查一下兵器,而后要大家轻轻割掉岸上的灌木,免得它们碍手碍脚;每个人都把鞋上的枯草蒺藜垫子摘掉,在地上走它们只会制造出刺刺拉拉的噪音。他打了个手势,率先翻身上了岸。

他是轻手轻脚地走,猫着腰。

陈嵩很满意,三十多人悄无声息。

他们不是兵,是无声的黑烟。

两边的帐篷里鼾声如雷。

他们不打搅任何人的美梦。

陈嵩留神四面观察,发现匈奴人外紧内松,营里根本无人巡逻。

天不亡这支孤军啊!

走到距离大帐三十来步时,陈嵩打手势叫大家蹲下,让一个死士放下兵器,脱掉战靴,绕过去看看虚实。

未几,这个弟兄回来了,说大帐只有口上有十几名守卫,但都在睡。

陈嵩再次暗念佛号,感谢上苍把敌人交到他手上。

他们悄没声息地摸到大帐口,桥没声息地割断了那些卫兵的喉咙,桥没声息地进了大帐,外面留下的死士立刻换上匈奴兵的衣服,把尸体拖到大帐里去。

陈嵩长出一口气,叫人点上灯。

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了一眼睡在厚厚皮垫子上,盖着一床锦被的赫连璝,忍不住摇了摇头。

本性难移啊!

被子里睡着两个人,另一个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是个男人。

陈嵩想起郭旭在池水之战中杀掉那个男宠以激怒赫连璝,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他在帐篷里扫了几眼,看到赫连璝的弯刀放在一张矮几上,便把刀抽出来。

好刀!

在灯下看,杀气化为光,闪人眼。

他拿着刀,蹲下身去,用刀尖轻轻挑开赫连璝的被子。后者在梦中嘟囔着翻了个身,把一只手搭在男宠的身上。

陈嵩把冰凉的刀背贴在赫连璝肩头。

刀的主人一个激灵,睁开眼睛。他先看到一把变形的刀指向自己,刀尖这头显得各位宽大。而后在刀的最后面看到一张蒙着黑布的脸。

他随身带了三个男宠,今晚侍寝的是其中最小的一个。他以为这是另一个男宠在恶作剧。慵懒地用匈奴话骂了一句。就在这个时候,陈嵩摘掉了脸上的黑布,赫连璝发现这是一张无比沉静但杀气盈溢的脸。

他一下子坐了起来,刚要喊有刺客,几名死士已经捂住他的口鼻,将一团布塞进他的嘴巴,把他**裸地捆绑起来。

旁边的男宠已经醒来,结果一样,未闻其声。先见其成了粽子。

陈嵩蓦然想起当初他临阵生擒阿薄干,可惜被斛律征搅黄。今天很好,赫连璝没有一个斛律征做救星,已经牢牢地攥在自己手里,可以好好地利用一番了。

叫手下搬过来一张胡床,坐下来,居高临下,摆弄着那把弯刀:

“赫连璝将军,别来无恙啊。我是你日思夜想的陈嵩。”

赫连璝的眼睛瞬间就绷得比拳头大。

陈嵩说使者前脚走,我后脚就来,不过不是来投降的。接下来,我要和你谈谈。所以允许你张嘴说话。但如果你敢喊一声救命,这把刀可就不认主人了。你要是赞同我的意思,就请点点头。

赫连璝眼睛里涌出屈辱的泪水。但还是连连点头。

陈嵩示意把他嘴里的布拽掉。

赫连璝吐掉嘴里的线头,第一句话就是你们太卑鄙太卑鄙!我诚心实意招降你们。给你们一条活路,你们竟然这样不宣而战。鸡鸣狗盗地偷袭我!

陈嵩笑了笑:

“我要是知道赫连将军今晚风流,也就不会这么卑鄙了,自当另择吉日。不”

赫连璝听出来他语带讥讽,又羞又恼,垂头不语。

陈嵩说咱们说正事。我们的弟兄在林子里呆腻了,想要挪动挪动,可是你这样兴师动众地围起来,我们动不了。要是硬闯的话,你我都要死人,不好!依我看,你明早下个命令,叫你的人让开通道,叫我的人斯斯文文地通过,这样大家不伤和气。我呢,会和这些弟兄一直陪着你,只要我军过了青泥,途中没有遭到你们的埋伏或者追击,到了安全地界,我自会放过你。你看这样做公道不?

赫连璝此刻恨不得一头撞死。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信手摘下一棵熟透的果子,不料竟被果子掉下来砸破了头。他已经在池水惨败过一回,为此还被父皇流放北方一年,这一会卯足了劲要一雪前耻,不料金鼓未鸣,刀槊未交,就被人家光屁股按在被窝里,身边还有一个男宠。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不要说争皇位,就是保官位,怕都是很悬了。

想到这里,头一扭,不去看陈嵩讥讽的脸和手上的刀;

“你爱杀就杀,爱剐就剮,大夏皇子,岂会和你们这些狗汉人纠缠!”

陈嵩乐了:

“佩服!佩服!大夏皇子宁死不屈,有种!不过你听我说,你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我还是塞上你的嘴巴,而后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这些弟兄每人小小地割下十来刀皮肉,最后把你的命根子割下来,把你的脑袋挂在大帐口,你男宠我们不动,这样第二天你的部下就啥都知道了,紧接着你的父皇就啥都知道了,你虽然死了,也为人所不齿,死得不光彩,不值!第二种是你按照我说的做,这样留下一条命,假以时日,该有的还有。我们会把这个男宠处置妥当,这样三军就不会知道你今晚的风流韵事,而你就是在睡梦中遭到偷袭,奋起抵抗,寡不敌众被俘,这样听起来不就堂皇多了嘛!”

赫连璝垂头不语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焉知你达到目的后不会背信弃义杀了我?”

陈嵩冷冷地笑:

“其实你现在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不过我倒是可以实话告诉你,我来此的本意不是要杀你,否则根本不用费这么多话!我是要借你来开路,无论你是否情愿,你对我们是有功德的,我若是杀了你,天地不容,人神共诛。”

赫连璝稍稍镇定一些,说你要我怎么做。

陈嵩说你起来穿戴整齐,下令给你的将领,要他们让开东去通道,等林中我军通过后,我们一起东去,直到我认为可以放了你的时候。

赫连璝在帐外的亲兵都已经死得**了。陈嵩手下一名死士站在帐篷口大声喊:

“来人,来人,来个跑腿的!”

距离最近的帐篷里,一名匈奴校尉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往外走,他很奇怪,哪有这个时候宣令的?而且哪有用汉话宣令的?

他看到赫连璝站在帐篷门口,神情非常奇怪;身边围着一群人,有的穿着匈奴衣服,但都不认识;还有的一身黑衣。他的第一反应是这大概是皇帝派来的密使,但再看赫连璝的脖子上,架了至少三把剑,他突然意识到出大事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端起弩瞄准他,他的后背一下子就凉了。

赫连璝说别发呆,赶紧去把各位将军、幢主都叫来,我有紧急命令。

这名校尉知道该说什么,跌跌撞撞地跑到一个帐篷里大喊大叫,叫大家分头去召人,就说皇子被人绑架了。

陈嵩叫人把赫连璝押回帐篷,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酒,小口喝着。帐篷外,喧嚣声逐渐升起,满大营都是人喊马嘶。他突然想起他见过的一幕:酒楼的大厨嫌火不旺,会往炉火里撒一把盐,那火秒就像被惹怒了,腾地一下就蹿起老高。

他们就是那把盐。

听到杂沓的脚步声和马嘶声正在朝这边聚拢,如钱塘大潮扑向堤坝,他放下酒碗,对一名死士点点头:

“发三声响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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