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烨简直要被自己的儿子活生生气死,死了一个女儿还不够,偏偏儿子背着自己与大皇子勾连意图陷害翼王,不,不对,计划已然实施,至于结果想都不用去想。
对于唯一的嫡子所作所为欧阳烨获知后实在寒心,对其更是失望透顶,老早就曾告诫过莫要去招惹翼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时常避让,怎么做儿子的就是听不进去。
一时气怒上涌心口犹如火烧,猛的喘了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自己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欧阳烨把全部的期望都寄托于欧阳霖的身上,可惜这个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动用家族的死士,只要事情不大能够完美的收场,哪怕不露蛛丝马迹擦干净屁股,自己这个做老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不可以,谁料欧阳霖胆大妄为到联合大皇子一同做事,就没有想过讨好不成反被当作弃子丢出去,以平息翼王的滔天怒火!
翼王是什么样的人,欧阳烨要比欧阳霖了解的多,那就是个准备无情的人,凡与其相悖离的意愿皆得不到好下场,欧阳霖又为何去撩拨这颗不定因素。
欧阳烨有问过好像跟自己想法渐行渐远的儿子没有透露半分,争吵过后弥留下来的只剩下沉郁阴霾的气氛,儿子大了翅膀硬了,学会自己偷偷摸摸的做事,要非自己的身体实在不允许,又一时精力不济疏忽大意了一回,造成如今进退维谷的局,早想抡起皮鞭抽无知的蠢货一顿。
自己往火坑里跳不说,还要将整个欧阳府拉进来陪葬,脑子都叫狗吃了,猪油蒙了心敢同大皇子做交易,不知皇室中人个顶个的心黑手狠,纵是真心投靠,也未必会得到相当的尊重,大皇子不指望丞相府为其卖力,以前或许还寄以希望现在已经迟了,耐心已然耗尽,献上的忠心只会被当成垃圾丢弃无用武之地。
自己的儿子怎么就看不透现状,欧阳家在翼王的衬托下已然树大招风,现在又做出令所有人诟病的事,一旦东窗事发纸是包不住火的,同出一府虽同父异母却下死手残害手足家眷,此等大逆不道的罪行必将会遭朝臣的口诛笔伐,先不论事后结果如何,单单只这一点再无站在朝堂之上有立足之地,没有了德行名声,还怎么有脸面对世人。
欧阳烨越想越怒,口再尝腥甜,没有将血吐出,而是选择性的咽下,自己若再传出病重消息,经营多年的根基也将在此间动摇。
自己万万不可倒下去,失去一个嫡子不可怕,可怕的是只因一人的鲁莽行径将整个欧阳家拖入万丈深渊,自己百年之后哪还有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欧阳烨不仅仅是一位父亲,还是一个家的家主,一个族的顶梁柱,虽然对嫡子恨铁不成钢,有意苦心栽培,奈何自己的话已没有了分量,只剩下表面的一个父慈子孝的空壳,梦回多少次仍万分后悔子嗣的不丰,子嗣若多也可从中挑选出德才兼备之人继承家主之位。
可惜太迟了,自己想清楚这一点时,自己唯一的儿子已经饱受多番打击,虽不到一蹶不振的地步,也与之前的理智灵透背道而驰。自己的失误大意导致了之后的一切灾祸,没有管教好儿子,是作父亲的失职。
原本以为是经历上的磨练心志上的成长,始料不及的是自己太过高估自己的儿子,抱以的期望越高如今亲眼所见的失望也越深。
欧阳烨不明白为什么儿子会变成这副模样,自认自己引导正确,偏偏走入了歧途,从何时开始质变的?对了是迎娶和宁公主那段日子,儿子好高骛远意欲踏上公主这个跳板跃到高处,不曾想到最后功败垂成。
I不去加快往昔糟心的事情,欧阳烨要为眼下的烂局收拾善后,再不喜儿子的作为,身为人父也要为儿子护得一命。
欧阳烨强打起精神唤来儿子让其注意一些,近期莫再去找大皇子参合其中,避开被大皇子当卒子使,言尽于此多说已无异,听不进去强行遏制只会适得其反,罢了自己已有心无力。
自从那日为女儿的死吐了口血,欧阳烨心思重了许多以至于积郁成疾,只待突然暴发的那一瞬病魔加身,已无先时的硬朗,两鬓斑白的发多了,一直时断时续的告病假,不愿告老还乡,为的不还是这个儿子这个家,自己的苦心被这个逆子践踏在脚下,儿女都是上辈子欠下的债,果然应验。
欧阳霖还以为父亲叫自己要仍为了之前的事训斥自己,出乎意料的是仅一句话了事再无下文,这是明摆着不管自己了!
被呵斥管束着欧阳霖心里不痛快,这会见父亲有撒手的意思,显见自己的事不多作干步,心里仍旧无一丝一毫开心喜悦,好似父亲放弃了自己这个唯一的嫡子,可有可无的警醒一二。
汹涌的怒气上窜至胸腔,欧阳霖觉得自己万分的委屈,自己做这么多为的是什么,难道父亲丝毫视而不见!只说自己鲁莽冲动,像对待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自己所作出的努力皆视若无睹,自己的苦心被批成一文不值,父亲到底想怎样,自己做了这么多为了这个家难道还不够,难道只有翼王才是父亲心目中理想的标榜!
欧阳烨心里纷乱如麻,好半晌转过头去见儿子并未离开,面带猜疑道:“还有什么事?”已无心力同欧阳霖争吵,要尽快想办法将事情理顺找出脱身的法门。
“为什么?”欧阳霖定定的注视着苍老的父亲,“为什么?”一连两个为什么表露出此时的不解与恼怒。
欧阳烨被欧阳霖没头没尾的话问楞了神,什么为什么?不清楚儿子想要表达怎样一层意思。
“我所作的一切出发点是为了丞相府。”欧阳霖目呲欲裂,“为什么我总是得不到你的认可,为什么总让我避着翼王,为什么不许我借着翼王的光迈步向前,向所有人展示自己的才华?”
“翼王姓欧阳,是这丞相府中的一份子,凭她分出去单过就能摒弃这个姓氏,不顾家族荣耀不顾家眷手足。”欧阳霖越说越激动,“到底谁才是你心里的那块宝!”
“凭什么翼王以女儿身做什么都可以,而我却不行!”欧阳霖只觉万分的不公平,“身为欧阳家的一分子翼王有能力帮助欧阳家夺得硬朗好的一举跃升为上京的世族。”
“看看,翼王都做了什么,每年的年节不回府团聚,祭祀先祖仅有的一次参与,搬出府之后连面都见不到,此等大逆不道之人为什么没有人弹劾,父亲你告诉我这其中的原因?”欧阳霖桩桩件件摆出来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总是说翼王不同,时常告诫我躲着翼王一些,还有那一次次的推诿,到底有什么秘密不能说!”欧阳霖将早年压在心底的困惑翻找出来,今日得有个了结。
“翼王做了多少忤逆不孝的事,为什么父亲一点苛责都不曾有过,欧阳芸死了,也未曾来悼念,连大皇子送去的帖子未有应邀前往,不过就是占了个王爷的位置,表现得像只麻省变凤凰一样,眼睛长到了头顶上,已经不认识生她养她的丞相府,对于我们这些闪人冷漠非常,外面盛传父亲与翼王早有不和,可在我看来却不是那么回事。”欧阳霖眼底泛着冷意毫不畏惧的直视父亲一双略显浑浊的双眼。
“怎么看都像是翼王是亲生的而我是别人家的。”欧阳霖以前不曾往这方面去想今日不知怎的脑海中突兀的浮现出这样一个荒诞的想法。
“因为不是亲生所以做什么事没有一件看顺眼过,一再的斥责一再的警告,反观翼王,身为女儿身却有如此大的能耐坐上一国亲王的位置,别否认父亲没有在背后出力筹谋,谁家的女儿能有翼王这份气运和能耐。”欧阳霖越想越觉得自己揭破了埋藏许久的面纱看到了不愿去想的真相。
“父亲当初可是极其被先皇信重的老臣,没有父亲的首肯示意又怎会有今日的翼王。”欧阳霖心里产生一阵扭曲,翼王如今所有的一切本该是自己的,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一个女性亲王!
“父亲之初是有意纵着翼王,意图被先皇看中选入宫中为妃,只怪之后的情况发生了变化,致命翼王一步步走到今日,父亲的心里应该万分高兴吧,也对只有翼王才是父亲心目中的有能力之人,要非翼王是个女儿身,这丞相府日后的家主必然落入翼王之手,再怎么说丞相府中出了个当朝亲王,也是满门荣耀的事情,难怪父亲时时叮咛不让我去招惹翼王,是怕引响到翼王的地位吧。”欧阳霖满脑子全是翼王手中的权势,那么诱人那么可望,应该全属于自己,只怨父亲的心太偏,自己一无所有而另一个活得更为滋润,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大皇子的面子都不给,如此肆意潇洒该是极美的享受。
欧阳烨没有开口,不是不想开口而是开不了口,听着儿子说出句句诛心字字尖锐的话,如一柄柄利剑直入心口,那种被亲人背叛的钝痛伴随着血淋淋的创伤席卷全身,痛的无以附加。
“父亲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欧阳霖真的非常想弄清楚,为什么自己这么惨而翼王却可以无所顾忌。
欧阳烨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孽子,有脸问自己是否亲生!
“你就是这么看待事情的?”欧阳烨忍了再忍实是心寒如冰,自己一手养大的嫡子,为了嫡子健康长成不被后院乱七八糟的女人祸害,一直等到儿子长大才有的续弦,且还是明面上装样子的摆设,自己的一番苦心,为了嫡子所作出的一切皆在其问出是否亲子一言中支离破碎,自己教养出来的儿子竟是如此的不堪,将所有的过错所有的不满所有的怨愤都推到自己这个付出良多的父亲身上,这比养了只白眼狼更令自己寒心,所有的好转变成变了味的质疑,真不知道欧阳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打哪看出来自己对翼王青睐有佳甚至有做过那些莫虚有的事?
“难道不是?”欧阳霖将憋在心里的话尽数道出,心里轻快不少。
欧阳烨仔细端详儿子不再温文尔雅的面容,透出一抹冷嘲伴随着无以宣之于口的涩然,自己身为人父得有多失败才会养出这么一个忤逆不孝的孽子。
再多的解释已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欧阳霖认定的事说再多也无用,欧阳华心冷了不想多说半句,摆了摆手叫其赶紧的消失在自己面前,眼不见心不烦。
欧阳霖见父亲不答,心里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这不已经辩无可辩到了相顾无言的地步,真相原是如此的滑稽可笑,枉费自己不惜豁出去所有,为丞相府谋求更多,却抵不过一个已经高高在上的翼王。
自己之于翼王确实非常渺小微不足道,但是自己有能力有信心向所有轻视自己的人证明自己有不输于翼王的手段,总有一日自己会让父亲刮目相看,等着瞧,看谁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没有说一句缓和之言的欧阳霖大步流星的离开书房,这里所承载着带给自己的多是无数次的斥责与警告,早就不想呆下去。
没有丝毫回身为长辈告退的礼数,毫不留恋的匆匆离去,自也未曾得见欧阳烨被自己的一番真相气的吐了血,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双眼放空久久无声,好似死去一般透着苍白的腐朽。
过了好一会,欧阳烨眼中有了焦距,取了帕子抹去嘴角处微干的血迹,叫来阿远扶自己回房休息,将看到的所有听到的所有都忘掉。
阿远暗恨的咬牙切齿,极度想敲开欧阳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不过脑子的说出来,简直不知耻,一点是非都分不清,将相爷气吐了血,自己若有子如此早就气得上前将其打死,此等孽子不配活在世上。
可怜相爷含辛茹苦养大的嫡子,到头来反咬自己一口,阿远为相爷不值,可自己一个奴才人微言轻没有资格置喙相爷的家务事。
这样不行,阿远去请了大夫,不管相爷愿意与否都要看过才可放心,丞相府就靠相爷一人撑着。
大夫来了之后只说要好好静养,心放宽想些喜乐之事,自然而然就会好,又开了两济药早晚各一剂。
欧阳烨苦笑,自己真能放下心的时候怕是要到告老之时,所谓的无官一身轻便是如此。
自己走了留下美名,但自己无能的儿子只需一件事就将以往铺垫好的根基毁于一旦,不愿看到欧阳家大厦将倾,必须扼制住,唯有一法可行,已不在意嫡子的怨恨恶语相向,保其一命已是念在父子一场的情分上,以后若仍不安分,那便斩断这份不被嫡子注重的父子情吧,已经够了,对得起自己的心足矣。
欧阳霖一通负气发泄出去之后,尤自不觉自己闯下无以弥补的大祸,心里面仍在埋怨父亲的偏向,对自己的冷言冷语。
思及之前对翼王出手的事,起初自己也不愿参与其中,无奈大皇子娶了两位有背景家世的妻妾,没了欧阳芸的牵线搭桥,本就处于表面的关系已经不够看,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只能豁出去。
是翼王先目空一切不拿亲人当人看,作绝了一切又何必怪他下狠手,正所谓一报还一报如此而已。
贪念已经逐步腐蚀掉欧阳霖内心本就不多的良知,对一个父亲恶语中伤,否决掉一个父亲为其作出的一切努力,内心进住恶魔的同时又将自己的过错加诸在别人身上,一点不曾自行反省,这样的人已然失去了为人最基本的德行,结果可想而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