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王好大的手笔。”展纭飞意有所指道,“翼王能做得了藏书阁的主?”藏书阁内藏书丰富各国皇室皆设有藏书阁,其内书籍只供皇族子孙研读,很少有出借或是随意抄录的情况,不然哪会有藏书一说。
翼王轻易的应下程大夫无理的要求,这让展纭飞着实惊异不已,难不成翼王是在诓骗程大夫,等进了皇宫之后已是身不由己,哪能由着性子乱来,两条路一生一死可供选择。
展纭飞猜不透看不清翼王冷漠平静的面容下隐藏的是什么?即能非常肯定的给出许诺应该做不出毁约之举才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翼王就这么相信程大夫的医术?”展纭飞生起试探之意,看翼王对此反应,从中推断出有可能发生的事。
“展公子想的周到,本王正有一试之意。”汐朝大大方方表现出对程大夫医术上的好奇,坦言以对要进行考教,让人生不出恼怒之感。
程大夫听了无丝毫怒意,翼王如此光明磊落自己自然不宜藏着掖着,对不起自己多年积蓄的医术,更对不起吊在眼前即将得到的孤本,医者就该敢于被人指责被人挑战,方能找出不足再次进益。
“翼王请,在下乐意之志。”程大夫痛快应下考教,“只不知如何试方能达到翼王的条件?”
“本王身边这位徐太医与你当场切磋一番即可。”汐朝示意徐太医可以拿出自己准备好的东西。
“为显诚意,本王这里有一册孤本医书的手抄卷,请程大夫过目辨其真伪。”汐朝话落徐太医上前将手抄卷递给程大夫。
程大夫拿在手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翻开仔细一瞧喜上眉梢,确实是自己所不曾见过却听过其名的孤本,这,这,太好了,有生之年不往此行啊。
汐朝极有耐心的等程大夫翻阅,对程大夫时而惊声的‘妙’字没有打断,真正的书痴可比程大夫有过之而无不及,程大夫已经非常克制。
“这,这后面,怎么没了!”程大夫翻到最后只见一片空白,脸上的兴奋之色顿时全消,不解的看向徐太医,然后是上首的翼王。
“这仅是半册,供程大夫验看之用,原册也有。”汐朝示意红蕊上前,展示给焦急不已的程大夫看。
红蕊站在程大夫有一臂距离外翻开书页,一页一页翻的及慢,待翻到程大夫手中手抄卷的空白之处,程大夫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
“这是孤本。”红蕊出言提醒,程大夫再控制不住上前那可就没的看了。
“哦,哦,好。”程大夫尴尬的退回去,伸长了脖子仔细看,粗劣过了回眼瘾,真记住的也没多少。
翻到最后一页,红蕊停顿了一下然后合起书册走回主子身侧。
“这本,这本足够。”程大夫不是个贪婪成性的人,自知孤本得来不易,不会太强人所难,以此结个善缘也是好的。
“现在考吧。”程大夫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尽早结束,入翼王的眼手中的那本手抄卷紧紧攥在手里,爱不释手舍不得交还。
徐太医忍笑忍的辛苦,这人才见着一本,他那可可是有整整十二本,若是见到哪还有仪态可言,早扑上去死死抱在怀中了,饿狼扑食最能形象的概括。
“手抄卷和大夫可留下,就当本王结个善缘,不算在之前的要求之内。”汐朝有意拉拢程大夫为已用,如若不能日后也可进行等价交换,合乐而不为。
“翼王这是当着在下的面挖在下的墙角。”展纭飞颇为可乐,翼王明目张胆的抢人行径,真是当王爷的能干出来的?
“何出此言?”汐朝就算是抢人,也不会当着正主的面承认,那不傻吗。
“罢了,在下也为结个善缘,请翼王务必将在下之前所言带到。”展纭飞不会真为了个大夫与翼王交恶,程大夫又没说要弃他这个主子另投。
“正事要紧。”旁的皆要靠边站,汐朝有提醒展纭飞,病治不好计划再诱人也无用武之地。
“翼王所言甚是。”展纭飞听出其意闭口不言。
徐太医在翼王的示意上与程大夫互相较量上,一开始是徐太医发问,程大夫作答,到了后来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接话,甚至因为不同观点的认知,互不相让你来我往的互相争辩,均为年过半面的人了,争得是脸红脖子粗,让不懂医理的几人只能干瞪眼,像听天书一样满耳朵各种拗口的药名乱窜,脑子里一团浆糊。
一个时辰后两人吵的是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下来喝茶润嗓子,这才有了难得的清静。
“殿下,程大夫可行。”徐太医给出最忠恳的评价,有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自刚才的争论中学到不少,知已啊!
“这就行了?”程大夫急急忙忙的饮下三盏茶,急切的发问,这也太容易了些,到不向考教互相切磋是真,太医就是不一样,学识比自己丰富,估计是得了藏书的功劳。
“可以。”汐朝点头,她信的过徐太医,看两人之前的样子显然各有各的长处,即便一时治不好父皇的病,也可互相探讨研究出新的方法,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程大夫听了翼王的首肯心下大松口气,终于过关了,坐回椅子上翻看手中刚得的手抄卷,看得极入神,其余均抛诸脑后。
展纭飞能言善道说了一些燕国的风土人情,一个人的独角戏唱下来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至少翼王有时会嗯两声,算是回应。相谈甚欢那是不可能的,自然不奢望翼王能对燕国有多好的期盼。
用饭时辰府内厨子拿出了看家本事,一桌子菜非常丰富,照顾到客人略备了薄酒,当然汐朝面前的杯中是茶,对此展纭飞不勉强,翼王毕竟未成年还是个姑娘家,酒还是能免则免。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展纭飞走的时候大方的放下了舍不得走的程大夫,不放不行瞧那难舍难分的小眼神,当然这话是要用在医书上,用饭时不顾礼数边吃边看,没吃到鼻子里已是万幸,更加没有把手抄卷弄脏,那爱惜的程度堪比自己的眼珠子。
展纭飞到不怕程大夫留下就一去不复返了,虽然自己给不了程大夫孤本医书,更不能带程大夫去燕国藏书阁一游,却能为程大夫准备大批所需试验的药材,不计成本的大力支持,从不妄加干涉,当然这些翼王同样可以做到,但他了解程大夫的品行,不会这山望着那山高,没有良好的德行成为医者哪有人敢要。
程大夫乐得胡子一跳一跳的,眼冒金星盯着红蕊看,当然目的是为了后半本的医书,心痒难耐抓心挠肝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徐太医留下来陪程大夫,说一些病情上的事,大家先探讨出一个大致方向,再去诊治就可更好的判断用药的方法。
红蕊将原本医书交给徐太医,两人商量完正事,可以互相借鉴一下医书上的方子找方法,总比一个人琢磨强。
程大夫见医书在徐太医手上那激动劲有如回到年轻的时候,精力格外充沛,一下子转变成了熟人,拉着徐太医的手称兄道弟,好似相识多年的老友一样,徐太医对程大夫的热情并不反感,同为医者有相同的语言和目标,不同的见解可以互相补足更好的完善自身。
送走了客人红蕊终于能歇口气,不禁感叹一声做丫环真不容易,一口茶一块点心的往里塞,即便用过午饭一样抵挡不住新鲜出炉的糕点诱惑,太好吃了,错过了这次下次吃不定什么时候,总不好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涎着脸找厨子做吧,又不是大小姐。
今日糕点做的多,汐朝吩咐下去给大家分了,放久了味道就变了,一样是吃的无须分个主仆。
“怎么,不是说要出手试探深浅?”汐朝刚进门见红蕊在那吃,没说什么问起最开始前提到的事。
“那个展公子据奴婢观察上轿下轿均由阿武抱进抱出,一点不觉得不自在。”要真是假装有腿疾总会有那么一丁点心里上的不适才对,红蕊大胆推断。
“装的久了,脸上的面具再难摘下。”汐朝接过红蕊递上的茶抿了一口。
“那么大的人了好意思让人抱着。”红蕊神情古怪的皱了皱眉。
“这仅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对人以示弱,轻易就可达成目的。”汐朝对此不置可否,每个人的手段不同对待事情的方法不尽相同,套一句迫不得已算不上稀奇。
“奴婢不敢动手的原因在于展公子带来的暗卫。”红蕊要真跟暗卫一类的人对上绝对是被虐的那一个,要问自己本就暗卫出身怎么还会打不过同类人,问题在于红蕊已脱离暗卫训练已久,有所退化是一定的,再有就算同出暗卫也有高低上下之分,自己可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动起手来真要丢了主子的脸可怎么办,红蕊临时起义就搁浅了计划,试与不试一个样,主子说不问题绝对跑不了,时机多的是不必在意这一回,程大夫可是在府里呢,一时半会是走不了的。
主子拿古医书吊着程大夫,保证服服帖帖的听命行事,红蕊看的出展公子对程大夫的重视,不论两人最初是如何认识的,又是以哪种关系和平共处,总不会丢下程大夫自己逍遥去,再有展公子对主子那叫一个志在必得,当然是说其表现出来野心,目的未达成怎么能说走就走,反正日后见面的时候多趁着混熟之迹出手,岂不更能来一个措手不及?
“听阿九说展纭飞带来的人差点跟府上的暗卫碰个下着。”汐朝觉得有趣,笑容分外柔和,暗卫吓了一跳,亏得都有蒙面,不然看个对脸,那乐子可就大了。
“是吗?”红蕊听之大感惊奇,是躲藏之处出现了一地两争的局面,不然哪能碰个对脸,想想就觉得可乐。
“我要先入宫一趟,等徐太医和程大夫两人用过晚饭同乘一轿送入宫中。”预计的下午,汐朝刚才门去寻人,见两老头正争的面红耳赤便没有上前打扰,改了进宫的时辰,晚上做事方便。
“是。”红蕊记下,送走了主子。
展纭飞主仆二人回到了自己住的酒楼,进了屋关上房门,满肚子疑惑的阿武坐下来开口叨咕。
“公子,你说翼王为何同意咱们游园?”阿武初进翼王府就被其恢宏的气势震了一下,之后提出的游园什么的只带了一双眼睛,耳朵还未缓过劲来,最后见到大变样的正主时正是内心翻江倒海,无数个难解的疑问充入脑海,碍于情况不允许适时的做一位合格的下人,闭紧嘴巴管住眼睛,直到回到熟悉的地盘才得以解放。
“翼王就不怕王府布局被人看去,再有丫环下人甚至侍卫之流极少见到双是怎么一回事?”阿武眉头蹙起一脸的纠结困惑。
“我哪里清楚,人家不是说人够用足以。”展纭飞暗道翼王府不会是个摆设吧?不怪自己会这样想翼王从出现在人前至现今,给人神秘莫测的感觉,沐国皇帝又对其钟爱有佳,奇怪的地方太多毫无头绪。
“程大夫可是公子花大价钱请来的,翼王大手笔一下,显得公子太小家子气比不上翼王大方。”阿武心里有话不吐不快。
“我小气?”展纭飞瞬间冷了脸,“多少好药材全进了姓程的手,我没问他要过一分回报,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流水,这叫小气,你到是大气一个给我看看。”
阿武语塞,公子花钱如流水当然这里指的是全填了姓程的疯大夫的大窟窿,幸好赚钱也如流水,不然哪吃得住程大夫这般挥霍,看得自己肉痛不已,公子却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挥手任由程大夫施为他那异想天开的各种古怪药方。
“公子真要在上京久留?”阿武有些想家了,燕国自小长大的地方,出来的时间久了慢慢的生起思乡之情。
“有了结果稳定之后就回去。”毕竟燕国才是自己的根基所在,展纭飞脑海中浮现出燕国的风貌,如果沐燕两国合成一家该多好,哪有现在神思不属的紧张感,可惜希望是好的现实却极难实现,三个国家好容易停止战乱,韬光养晦固国安家,百姓安居乐业,战争没有人希望再起。
阿武一会又有了精神说起程大夫,没有注意自家公子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要是程大夫不要脸跟着翼王跑了,就让姓程的把这些年吞下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吐出来。”那才公平,如此不追究程大夫的背信弃义。
“真吐出来,你要!”展纭飞听着阿武的话实在很是无语,什么叫跟翼王跑了,这词能用在这,多歧义,程大夫就是想巴结翼王要不是沐国皇帝出事这辈子都没可能。至于背主一说,借程大夫十个胆估计都不会用,上哪去找自己这么个冤大头去,要什么给什么,除了实难得的东西外几乎是有求必应,就这样还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程大夫先放一边再算总账,自己这双识人不明的眼珠子当先得挖出来扔人,叫自己眼瞎,看人都看不准,要眼睛何用。
阿武的担心完全没必要,自己折腾自己没事也要整出事来,这不全是自己作的。
“我,我不要。”阿武乍闻公子的话一时没缓过味,之后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差点在公子面前失礼,胃里不断翻滚着,那种想吐又不敢吐的难受劲别提了,都怪公子嘴毒,专门往不好的地方引,猛的灌下数盏茶,压压胃里冒起的酸水。
展纭飞恶质的盯着一脸便秘样的阿武,让他在自己面前瞎唠叨,戏谑的询问一声,“我记得王府的菜非常不错,没觉得有多咸,你喝那么多水干什么?”
阿武简直欲哭无泪,这话要怎么回,实话实说又得被公子恶整一顿,还是闭嘴吧。
“燕国?”沐昊宇若有所思的沉吟,“抛出的饵非比寻常的诱人。”
汐朝提前进宫就是为说明情况,怕父皇担心也为提及展纭飞这个人开出的条件。
“你答应了?”沐昊宇视线上移,转到汐朝脸上。
“并未,一切以父皇身体为主。”汐朝自认答应展纭飞的条件能赚到的好处微乎其微,世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俗话说贪小便宜吃大亏,更何况是大便宜。
“嗯,展纭飞此人与燕国皇室过从甚密小心为上。”沐昊宇为了提醒小女儿又道:“展纭飞此人既然敢提不会善罢甘休,小心应对别让他发现更多的秘密。”小女儿的身份不宜暴|露,幸好当年计划周全,即便有所怀疑是不会往亲父女这方面想。
“我明白,父皇莫担心。”汐朝记下父皇的话,展纭飞给她第一眼的印象是深不可测,又牵扯燕国皇室,此人心机可想而知,现下能避则避,些法虽拙劣现实有效足矣。
“程大夫和徐太医用过晚饭进宫。”汐朝已经有些等不急看结果,虽然已做好了两种准备,心里仍旧酸酸涩涩。
“好,你安排。”沐昊宇信任小女儿,小女儿说什么是什么,他自己心里万分清楚小女儿平静的表情下掩藏的真实情绪。
晚上沐瑾明赶回来匆匆洗漱一新来到龙华殿与父皇、汐朝用过晚膳,问过展纭飞的事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那位程大夫到来。
坐上轿子的徐太医和程大夫进了宫,轿子是翼王的能坐两人尚余空间,然而两个大老粗又是医疯子,一人手里各拿着本医书,低着头借帘子外照射入内的微弱月光,张着大眼珠子,不管能看进去多少,是不是看得眼花,心里手里放不下,哪有功夫去欣赏翼王轿子的匠心独运。
翼王的轿子入宫没人拦着,一路畅通无阻,在一处无人地方停轿,由红蕊亲自领着走小路进入龙华殿。
程大夫虽未进过皇室,大事面见过不少,不至于被外物迷了眼,更没有胆战心惊的紧张感,在他眼里现在要看诊的人是他的病人,与身份无关,没什么可惧怕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