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沐昭未曾忘记昨夜与幕僚商讨出的办法,向红馆的头牌取经的必要性。无论结果如何都要试试再说,当然这等艰巨的任务不可能是自己亲力亲为,想他堂堂皇子,出入那等地方哪怕不干什么也会遭来一身腥,有嘴也说不清,这等蠢事他是不会干的。
沐昭思量再三决定命精明灵活的小厮前去打听,当然不会仅仅一个人去,未免打听的不够详细,有必要再派一人跟着,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个人选脑子里一转,决定就从幕僚当中选出一位,谁让提出意见的是幕僚呢,那就要发挥一下身体力行的精神为主子分忧解难。幕僚的人选需挑一个最不起眼的又稍显年轻的去,这样一来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身上,安全无疑。
接受任命的幕僚在同僚羡慕嫉妒和怜悯,你没有看错,是怜悯没错,羡慕嫉妒好理解,唯独这怜悯就有点放错地方了吧?
去红馆是为了完成大皇子交待下来的任务,绝对不是让你花着大皇子的银子在外逍遥快活,所以说这即是个美差又是个苦差,看着眼前美艳动人的女子,哪个男人能没有那么一点子邪念,再说拜访的都是各家头牌,一个个美若天仙,姿态妩媚惑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哪能经得起撩拨,真成柳下惠坐怀而不乱。
一连数日全是折磨人的活,问出的话最初是打了底稿的,刚开始还需一点一点想怕漏掉了哪条,越到后来说顺了嘴,张口即来表情那叫一个自然,好似一个男人为了追求一个女人而毫无头绪不得不来红馆求教佳人提点一二。
银子花出去如流水,光看着就肉疼,打听到的情况却不那么尽如人意,幕僚结束了自己痛苦而又心痒难耐的折磨,回到大皇子府如实禀明。
写在册子上的问题与答案千篇一律本身没有值得人挖掘的东西,沐昭翻看两三页后将册子扔在一边,满眼的失望与不甘。
那些红馆里的头牌姑娘,想要的无非是享用不尽的金银珠玉,穿用不完的绫罗绸缎,在有就是一位深爱自己的男人,对自己的身份毫不介怀,愿与自己永结白头的人。
这些东西不用查,大致猜测的出,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雪花银,幕僚出的是什么馊主意,完全毫无一点价值可言。
翼王身居高位,哪能缺了钱物财帛,身上的衣服可全是出自宫中最好的绣娘之手,就连自己这个皇子都没这份殊荣。
翼王什么都不缺,真要说缺还真就缺一个男人,沐昭认为自己最合适,既然计划没有成功,他打算在想想别的办法,投其所好是完全没戏了。
沐昭再一次招来了幕僚,这次一定要想出有用的办法,自己的死皮赖脸完全不管用,他不认为翼王是个铁石心肠。
幕僚们被逼的一个头两个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切实有效的办法,有人就提议实在不行另谋他法,没有必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另辟蹊径的办法多得很,幕僚们再次侃侃而谈,大抒特抒这个办法有多好多好。
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使得刚才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他们完全忽略掉了一件事,很重要的那种,不是儿戏。
打破议论的幕僚拧着眉半晌才开口解释原因,他们这些日子以来所忽略的是皇上,坊间不是传言皇上对翼王宠爱有加,甚至有人大胆猜测翼王是要入宫为妃的。
这一记惊雷砸下,沐昭惊得后退一步,他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事忽略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的所做所为在父皇的眼里算什么,跳梁小丑?
不仅沐昭的脸色数变,幕僚们再没了之前的兴奋,垂下首仔细思索话中的意味。
如果传言是真的,大皇子的举动不就摆明了是在跟皇上抢人,实打实的挑衅行为,至于后果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有人乍然惊呼反驳道,即是如此为何三皇子可以与翼王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难道皇上没有看到,最先可是三皇子开的头。
沐昭听闻回过神来,之前的话无疑给了他重燃希望的信心,对,症结从一开始就不在自己的身上,自己只不过是不愿意看到三皇子得意,才故意挑拨,自己并没有要抢父皇女人的意思。
皇上之所以对三皇子的行为视而不见,是因为三皇子的能力到现在仍有不及大皇子之上,为了扶持三皇子与大皇子对立,平衡朝堂,翼王便是可供选择中人的最佳人选,所以皇上才会无动于衷任凭三皇子与翼王增进感情。
我们之前只看到了三皇子与翼王走的近,却未真正的观察三皇子的举止,倘若三皇子真看上了翼王,早怎么不下手,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亲近起来,这里面是不是有皇上的授意无从查证,但有一点很明确,翼王对大皇子不冷不热的态度真是因为以貌取人之过?
此话一出给了在场子众人当头一棒,他们真的太高看自己了,自鸣得意差点酿成大祸,好在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猜测,真相是否真如此,还需要测定,如何测定成为当务之急,有人提议挑拨翼王与三皇子的关系势在必行。
有人道此计不妥,要是翼王与三皇子是合作关系挑拨离间的计划成与不成完全起不到作用,倘若非合作关系,同样三皇子为了保持一个明面上的关系必定要做出反击,现在暴露大皇子非是明智之举,极有可能遭到皇上更深的猜忌。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沐昭等人苦思冥想,什么样的计策能够一石二鸟,即不沾上自身又能查明原因。
这时有人提出换个方法,既然问题出自传言上,我们为何不从传言入手,有道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姑且相信皇上重意翼王,那么我们就可以借住传言的力量制造声势,试探皇上对三皇子的态度,现在翼王已经不是大皇子能够拿下的人物,何必要挑硬骨头啃,摆在眼前的软柿子不正是三皇子吗,没必要大费周章舍近求远。
本来的目的不就是冲着三皇子去的,压制甚至除去三皇子现在微薄的势力是最好的时机,只要三皇子一倒,最后的赢家不言而喻。
也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正因国大皇子是笑到最后的人,皇上难道是个睁眼瞎,任由大皇子出手压制三皇子,绝对不可能,皇上的目的很明确,三皇子是为了压制平衡大皇子才被允许接回宫的,要是再弄成大皇子一这独大的情况,皇上会是怎样的反应,别忘了皇室如今子嗣凋零,仅剩下两位皇子,连皇孙仅大皇子府上有,一个病弱缠身,一个正在侍妾的肚子里,皇上最重视血统,侍妾所出的孩子未必得皇上看中,难道要沦落到过继一途。
再有,就算是过继也得是从有皇室血脉的王爷中选拔有能力又聪慧的世子,想想看,皇室之中的王爷独独留下一位不问朝事的端王爷,并且更另人悲哀的是,端王爷膝下仅有一子还是个庶出,岂能继承大统。
现在的情况就是个死局,一旦三皇子出了问题,皇上要问罪的必然是大皇子,不管大皇子有没有暗中搞鬼,皇上是不会相信大皇子真的无辜,多么可笑的认定,可是你无法抹杀皇上有百分之八十会这样想。
连沐昭都不敢保证,父皇看中自己的能力有可能立自己为储君,这段时间,父皇所做所为很难让人揣测出真意,他与沐瑾明父皇到底更重视哪一个?
幕僚的话言由在耳,沐昭感觉到一降烦躁,到底怎么做能为自己谋得更大的胜利,哪怕自己有朝一日坐上太子之位,亦有可能会被废黜,父皇还能活多久,自己真的能够忍耐数十年?他有点不确定,一旦坐在太子之位,即便他自己不想,也会有人想让他去取那一步之遥的位置,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的野心是否会膨胀。
从思绪中回转,沐昭询问幕僚要怎样做才是最正确的。
流言动用的恰到好处会成为手中的利刃,要想知道猜测是否正确,需要借助流言,将三皇子与翼王的事稍稍夸大一点,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那些喜好传言八卦的百姓会帮助我们将流言越传越大,都说三人成虎,就是这层意思,把虚假的东西变成真实其实非常简单。
沐昭明白了,三皇子与翼王的事真闹大,传成板上钉钉的事,父皇要是真想迎翼王入宫就会有所行动,若是没有且放任流言,说明三皇子与翼王的事有一半可能是真的,之后的事需要另行商议。
三皇子与翼王的事有目共睹,什么样的说法没有,早就不稀奇了,大皇子这头只需稍加操作就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就算皇上怒起问责也不会真怪罪到大皇子的身上。
沐昭斟酌再三拍板定论,翼王那边他是不要想了,日子还很长,他就不信翼王十五岁及笄那会,真能沉得住气。
幕僚又商量了具体的细节,这件事要不声不响的来,绝对不能引起别人的怀疑,否则就将前功尽弃。
新柳抽出青绿的柳条,树木迎春绿意迷眼,草木泥土的芳香闻之心旷神怡流连忘返。
酒楼茶坊内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高声喧哗者的周围聚集了不少听众,为的便是听一听最近以来的趣闻轶事。
要说大事趣闻总离不开那几位上京中的高调人士,首排第一的要数亲晋翼王,她的事那可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近期传的愈演愈烈的是翼王与三皇子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好奇之人不在少数,拿这事闲聊的更是比比皆是,你去看吧但凡酒杯茶坊之内总有那么几处高谈阔论的人。
为什么京中的百姓会特别关注翼王呢,原因很简单,翼王的身份尊贵,要出事都是惊天大事,百姓最人容丰富又曲折的事,管他是真是假够他们在闲暇时乐呵一番足已。
百姓心底总是喜欢围观富贵人家的好戏,哪怕不堪入目都能描绘出天花乱坠,别人唾骂的同时更满足了自己的那点卑微的小心思。
现在翼王在人们眼中是血腥与冷漠的代明词,而三皇子又是高高在上的身份,这样的两个人凑在一起,引得人无限遐想。
你瞧那些说得眉飞色舞的一群人,那猜测说的是头头是道,好似亲眼目睹过一样,大家心里明知道这些话里的水分有多少,还是乐意听浮夸没边的内容,想寻个乐子就这么简单。
沐瑾明是在藏书阁找到汐朝的,若大的藏书阁静稍稍的,只余些微的翻书声。
“汐儿。”沐瑾明轻声开口,怕打搅了汐朝看书。
汐朝抬头瞅了眼沐瑾明,复又收回视线重新放到手中的书册上,她已经在藏书阁呆了一整天。
“还没有找到?”沐瑾明看了眼汐朝面前摆放着一摞书,随意取过一本翻了翻,是本杂书,讲什么的都有。
沐瑾明没听到汐朝回声,收了心坐在一旁陪着汐朝一起,虽然不知道汐朝要找的是什么,一定是重要的东西,不然汐朝不会一头扎进藏书阁不出来了。
“你一个人找太费劲。”沐瑾明心疼汐朝一天要看许多本书,刚想开口叫汐朝寻些人来帮忙,忽然间记起藏书阁重地,没有皇上的手谕是进不来的。
汐朝合上快速翻过的书,搁在一侧,揉揉略微酸胀的眼睛,闭目休息一会。
“你要找什么,不行的话我抽空帮你找?”沐瑾明不忍汐朝受累,同进也好奇汐朝要找的东西是何物,要这般大费周章从藏书阁中找寻。
“弹簧。”汐朝开口说了一个词,沐瑾明愣了一下,没听明白。
“弹簧那是什么?”沐瑾明从未听说过有过这种东西。
汐朝睁开眼睛想了一想解释道:“就像弓上的弦一样有弹力的东西。”她想找出弹簧的制做方法,看似枪的图纸已经有了,没有弹簧发射上就会成为问题,而工匠给出的图纸中没有弹簧这一物,他在想枪都能想出来正在研制,为什么弹簧就没有呢,说不定有替代品,所以才来藏书阁翻书。
“动物的筋,不能用吗?”那种东西做弓弦是敢好的材料,沐瑾明不明白汐朝要弦做什么。
“不够结实。”虽然没有试验过,但汐朝就是知道不适合。
沐瑾明深感无力,他帮不了汐朝的忙,汐朝要的东西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要从这整整三层楼的藏书阁中找到需要的东西,大海里捞针不为过。
汐朝不死心,找不到也得找到制伏出细铁丝的办法,像金银匠人手中的金银丝线一样,又细又韧,金银是软物易于塑造,铁就不行,太细会断,更别提要扭成弯曲的线条,而且大小还得控制好,想想就非易事。
“你要做什么用?”沐瑾明好奇道,“不能说吗?”
“现在不行,做好了告诉你。”现在工匠正做着呢,出不出得来结果不好说,与其告诉沐瑾明白高兴一场,不如做出成品拿给他看,汐朝寻思片刻决定保密。
“好吧。”沐瑾明不再多问,提起另一件事。
“外面在传我们的事。”沐瑾明乐不可支的说了几个有趣的流言。
“沐昭闲得慌。”汐朝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
“你怎么就能确定是沐昭所为?”沐瑾明诧异于汐朝的判断。
“这几天沐昭没再往我这里送东西。”突然送东西打的旗号够怪异的,这又突然不送了,流言又有扩大的趋势,汐朝真想不出来除了沐昭还会有谁能做这么无聊的事。
沐瑾明恍然,他怎么把这茬忘了,不禁对汐朝的敏锐自叹弗如,自己总是会忽略一些细节。
“要澄清吗?”沐瑾明问,现在汐朝在朝臣的心目中可是皇上的心肝宝贝,有必要保持这么个不被打扰的关系。
“问父皇吧,父皇觉得该敲打谁就是谁。”汐朝现在满脑子里全是枪的图纸,与自己印象中的枪实在差距太大,她动了心思想要改一改,可是都无从下手,仅凭印象里的物件根本就做不出一把枪来,对了枪的前身好像是叫火铳。
看到汐朝心不在焉,沐瑾明伸过手去摸了摸汐朝的脸颊,“别太累了。”汐朝的想法总是那么稀奇古怪,他真没法插手去管。
“嗯,你也是。”汐朝注意到沐瑾明略显烦闷的神色,说道:“别再跟那些老狐狸耗费精力,父皇体内的毒虽已得到抑制,说不准哪一日就会突破界限,我们没有时间了,尽快收服父皇安抚的棋子。”
汐朝实在忧心父皇的身体,体内的毒一日不清除干净就是个不定因素,谁都不敢保证有没有复发的可能,这个时候她不能去赌,一旦父皇大行,留下的一大摊子,足够沐瑾明手忙脚乱一阵子,倘若大皇子突然发难,后果绝对不会按照自己的计划走。
“你是说……”沐瑾明被汐朝的话吓得一个激灵,不敢往下去想。
“以防万一,你快点吧,有的是时间供你消遣。”汐朝心底隐隐有所感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