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欣瑶未曾料到自己家兄弟的婚事,已经竟争到如此白热化的阶段,不由苦笑连连。
想当初,两王相争时,别说是杜,萧两家,便是娘家蒋家,连个登门的人也没有。这会子见萧家得了势了,往萧寒怀里塞妾的也来了,给元晨做媒的也来了,真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蒋欣瑶想到此,遂笑道:“二嫂,亲家太太看得上晨哥儿,那是好事,二嫂何苦哭哭渧渧?”
吴亦芳叹了口气道:“四妹妹,嫂嫂也不瞒着你。我那嫡母一心想把亦华嫁到蒋府,为此颇费了一番心思。哪知咱们府里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她深怕我在里头动什么手脚,所以说话不大中听。”
“噢,竟是这样。”蒋欣瑶淡淡道。
“四妹妹,我虽然不是她肚皮里生出来的,却也不会做这样的龌龊小事,嫂嫂我只觉得心中委屈。”吴亦芳抹泪道。
一个是前头夫人生的女儿,一个是亲生的,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蒋欣瑶看了吴氏一眼,笑道:“那二嫂心头到底是乐意,还是不乐意亦芳小姐嫁给元晨?妹妹只想听二嫂一句心里话。”
吴亦芳冷笑道:“妹妹别怨嫂嫂心眼小,若说真心话,自然是不愿意的。”
蒋欣瑶心下了然,遂笑道:“二嫂快别哭了,这事啊,还得看父亲,母亲的意思再说。依妹妹看,亲家夫人做得这般明显。父母那头偏迟迟未有动静,只怕是……”
吴亦芳心中似吃了一颗定心丸,脸露喜色。
“我已是嫁了的人。府里头的事,手不能伸得太长,二嫂不如回蒋府一趟,把亲家夫人的意思,明明白白的与母亲说,看看母亲那头是个什么章程。”
“妹妹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便是出面婉拒,也得让二老出面才行,万不可让二嫂夹在当中。左右为难。”
“四妹妹。”吴亦芳心头一热,泪险些滴下来。
“亦华妹妹生得跟天仙一般,什么样的高门找不着?我家那个弟弟,二嫂是知道的。也是个皮的。配不上亦华小姐,国子监那些个青年才俊,我瞧着,哪个都比元晨好。”
吴氏一听这话,心中有了几分计较。杜家大老爷正是国子监祭酒,杜、萧两家这般要好,牵个线,做个媒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四妹妹生怕结亲一事。蒋家与吴家生了嫌隙,巴巴的把这个大人情让给她去做。
吴氏心头一热。泪终是滴落下来。
蒋欣瑶见她思虑的明白,遂又朝李妈妈递了个眼色,这回李妈妈亲自绞了热热的毛巾,送到了二奶奶手上。
……
傍晚时分,蒋府众人刚刚用罢晚饭,却听下人来回蒋家二太太来了。
萧寒不明就里,奇道:“岳母怎的这会子来,会不会是府里出了什么事?”
欣瑶嗔笑着道:“唉,能有什么大事,你那小舅子被人惦记上了。”
“元晨?”
萧寒挑眉。
“这才多大点,就被人惦记上了。要我说,男子汉大丈夫,需得先建功立业,再论亲事。”
萧寒因自己身旁这帮子人,都是晚婚晚育,连天翔这般二十岁的人了,还晃荡晃荡的没个着落。因此他看蒋元晨将将十五岁的人,被议了亲,感觉有些匪夷所思。
蒋欣瑶起身,揉了揉萧寒的头顶,调皮的弹了一下,道:“你放眼满京城,有几个跟你和天翔似的,这么大了才成亲。也就老太爷和姨父,姨母好性子,纵着你们哥俩,换了旁人试试。”
萧寒握住欣瑶的手,笑道:“正好无事,走,我陪你一道去见见。”
“说起见,我倒是记起来了,那日咱们回蒋家,那周家两个姑娘往大爷怀里钻,这几日又有几家府邸派人来,说要替大爷参详参详屋里的事,有那几个胆大的,连人都送来了。大爷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我也好与人家周旋。”
萧寒听着这话里的酸味,笑的得意。
“有什么章程,一律打出去。爷没心思应付那些个庸脂俗粉。实在打不出去的,你且送到十六府上,反正他那府里冷清,他的名头又比我大,正好两全其美。”
蒋欣瑶气结,一掌拍了萧寒伸过来的手,啐笑道:“有你这样做兄弟的吗?”
萧寒厚着脸皮道:“他常拿我当挡箭牌,我偶尔为之,也不为过。放心,他不会跟你计较的。”
蒋欣瑶心道,他是不会跟你计较,那王妃可是会跟你计较。
萧寒似听到欣瑶的腹诽,笑道:“你放心,施如眉比你想象中的大气,哪跟你似的,捻酸吃醋。嘶……疼啊!”
萧寒一把抓过欣瑶掐在他腰间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陪笑道:“再酸,再醋,我心头都欢喜。”
“你如今也学会说好话了,嘴油得跟十六似的。”
“只说给你听的!”
“旁人呢?”
“旁人,哪来的旁人?你瞧十六跟谁低三下四过,除了那位。瑶瑶,快走吧,别让岳母等急了!”
……
顾氏见女儿女婿一前一后进来,心头欢喜。
夫妻俩上前行了礼,各自坐定。丫鬟奉上茶,悄无声息的各自退去。
“岳母这会子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顾氏笑道:“嗨,能有什么事,还不是为了元晨的事。今日你二嫂巴巴的跑家来,说是吴家想与咱们家再攀个亲家,我心下没主意,与你们来商量商量。”
蒋欣瑶暗下忖度,母亲这般聪慧多智的人。连这等小事都不肯拿主意,居然要与女儿女婿商量,只怕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夫妻俩对视一眼。欣瑶道:“母亲,可是有什么人到府上提亲去了?”
顾氏也不隐瞒,正色道:“我儿聪明,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迟府。”
“迟府?”
欣瑶狐疑的看了萧寒一眼。
萧寒忙道:“估摸着并非嫡支,怕是族里哪一支的姑娘。”
“正是!”
顾氏点头道:“我与你父亲商量,想拒了去,又怕拿捏不好。所以来听听你们的意思。正好今日你二嫂上门,我就这会过来了。”
欣瑶不说话,只用眼睛去瞧萧寒。
萧寒会意。清咳一声道:“岳母,以小婿看,三弟将满十五,年岁尚小。此时议亲。为时过早。那迟家也并非什么良配,不如拒了去吧。”
“不知道皇后娘娘那头,会不会遭了埋怨?”顾氏话说得谨慎。
萧寒正色道:“岳母放心,便是遭了埋怨也不怕。”
顾氏长长吁出口气,笑道:“有姑爷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
“母亲,吴家那头,你寻个机会。把这事说开了吧,省得二嫂夹在中间。两边难做。”
“你放心,母亲有分寸。”
萧寒想了想又道:“岳母,我听姨父说,元晨这孩子读书极为用心,他日殿试,必有所成,依小婿之见,定亲一事,不亦过早,等将来中了举再议,也不迟。”
顾氏连连点头道:“我与你岳父也是这般商议的。”
“岳父岳母高见,如此这般,甚好!”萧寒及时的拍了记马屁。
欣瑶在边上听得捂嘴直乐。
顾氏瞪了欣瑶一眼,又道:“今日你二嫂回来说,欣瑜上午去了她府里。你二嫂见她可怜,拿了三百两银子给她。”
蒋欣瑶脸色一沉,正欲说话。
顾氏忙抢了先道:“你也别怪你二嫂,你们是姐妹,以后怎么都好说,她是嫂子,怕日后落了埋怨,才迫不得已拿了银子,也是没有下次的。”
欣瑶一怔,半晌才叹道:“我哪里是怪她?我是感叹我那好二姐,在我这里受了冷脸,居然又跑到二嫂那边,真真叫人说什么好?”
……
“皇上,暗卫有信来。”李宗贵小声道。
“谁的,拿来我瞧!”
燕淙元头下未抬,只顾奋笔疾书。
“回皇上,是萧指挥使的。”
燕淙元放下笔,接过笔,只略瞧了一眼,便勃然大怒道:“迟家,好深的计谋。”
李宗贵吓了一跳,缩着身子不敢说话。
燕浣元把纸往李宗贵脸上一砸,来回踱步。
李宗贵接过来瞧了瞧,顿时明了皇上为什么动怒。
蒋家是那位的娘家,萧指挥使凡事又只听那位的,平王,杜太医与那萧指挥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这般拐弯抹脚,怕是所图非小。
李宗贵念及此,忙劝道:“皇上勿恼,蒋家既然已经拒了去,迟家也无可奈何。”
燕淙元定定的看了李宗贵半晌,幽幽道:“朕坐在这个皇位上,苦苦支撑,励精图治,深怕辜负先帝的厚爱,对不起列祖列宗,偏偏朕的后宫,处处算计着朕,算计着朕的人,这让朕,如何不寒心!”
李宗贵如何敢于皇帝对视,忙垂了脸道:“皇上,那迟家也是怕皇上……”
李宗贵自感失言,吓得跪倒在地,一动不敢动。
燕淙元默然许久,背手走到御书房门口,双手用力一推,门吱呀一声大开。
月明星稀,夜色暗沉。
一轮残月半稳半现。
李宗贵从地上爬起来,颠颠的跑到皇帝身边,小心翼翼问道:“皇上……”
光影投在这位年轻帝王的脸上,衬得五官精致而立体,那深邃的目光,透过朱门,飘向了极远的所在。
许久,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从明日起,朕连续一月,歇在皇后宫里。”
独宠?
李宗贵心头呯呯直跳。
罢了,罢了!
翻云覆雨,帝王手段;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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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评区里比往日热闹,看了让人开心。
容包子喘口气吧,今日三更,望书友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