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夏玄和高顺来到了临湖县城外的一座高山上俯瞰而下。
临湖县比邻舒县,如今已成为了一座死城,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唯有城墙之上还有些许官兵在巡逻,他们是迫不得已才会留下守城,要知道汉代对逃兵惩治甚严,若事态严重甚至还会株连亲朋,如此一来,就使得官兵为了亲人不得不豁出了性命坚守城池。
夏玄与高顺没有入城,不是他们不想进去,而是城门紧闭,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至于城内的一些富户和士族早早的就跑路了,留下的多是一些平民百姓而已。见此情景,夏玄眉头蹙了起来,沉声说道:“伏义,若进城内,你可有把握擒住都尉,迫其交出兵权?”
高顺闻言沉默片刻,随后点了点头,道:“公子,若如此,朝廷追究起来,岂不是难以脱身?”
“不然,你我大可使用化名,事成之前,决不可透露本来身份!”夏玄语气凝重的叮嘱道,他可不想事情败露,变成人人喊打的角色,而且使用化名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借用汉室宗亲的身份!比如把夏字改成刘,随便套上一个王室没落后裔的角色便可,毕竟这个时代汉室宗亲多如牛毛,大街上随便抓个铁匠或者皮匠,祖上有可能便是某某郡王。
其实这种情况源自东汉之初,西汉末年王莽之乱,王莽篡夺江山之后唯恐汉室卷土重来,便下令焚毁汉室宗庙,将所有关于汉室宗亲的族谱全部烧了个干净,这样一来,天下刘姓无以为本,名不正言不顺,自然难以蛊惑民心,卷土重来了。
虽然王莽打错了算盘,最后还是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可他留下的祸根却延续了下来,自东汉之后凡刘姓者几乎都可自称皇室贵胄,而因无卷宗族谱可查,这种情况只能听之任之了,不过这仅限于西汉刘氏皇亲,一般来说东汉武帝刘秀之后的汉室宗亲都有迹可循,除非有人故意买通宦官作假,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刘玄,刘中临!”夏玄心中暗忖,他不但给自己取了个假名,连表字都已经想好了,明显早就做好了计划,想要偷入临湖县城空手套白狼,虽然世事千变万化,并不一定能用得上化名,但成功永远只属于早有准备的人,而高顺和周仓的驮龙寨马贼完全是意外收获!至于高顺则是化名高义,表字伏顺,这和他的性格还真有点符合,凡事皆以简而取之。
入夜,天色昏暗,唯有星光闪耀,连月儿都被云雾遮挡了脸,害羞得躲了起来。黑夜中有两个人影偷偷得摸到了墙角根下,夏玄早就准备好了绳索,以极为老道的手法将其抛上了城头,钩住城墙一角,随即两人先后爬了上去。
登上城墙,巡逻的兵卒还在远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们俩小心翼翼的以老办法翻过了内墙,然后隐入夜色,不知所踪。
县衙坐落在东城。
因为有宵禁的关系,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半个人影,唯有巡逻的兵卒在来回走动,以及打更的更夫时不时敲上一锣鼓,提醒百姓小心火烛,可若前往东城县衙,必然要经过几个街道,一不小心就会被兵卒发现。
所以夏玄和高顺只能更加放慢了速度,只等兵卒过后才穿过一条条街道,拉近与县衙的距离。约莫一个时辰后临近子时三刻,他们才摸到了县衙外,这时高顺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不如由顺入县衙一探?”
要知道县衙可是县令的府邸,防卫森严,若是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双拳难敌四手,那可就危险了,高顺已拜夏玄为主,自然要为主子的安全着想,不过夏玄却摇了摇头拒绝了高顺的好意,道:“玄擅此道,伏义大在外静等便可!”
说完,夏玄右手一掌印在墙上,深入其中至少半公分,随后纵身一跃便翻过了矮墙,进入了县衙之中。
“砰...”
落入其内,双脚踏地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好在的是周围并没有巡逻的侍卫,夏玄看了一眼四周耸立在黑暗中的房舍,眯了眯眼睛,找准一个方向便如猎豹一般冲了过去,其速快若闪电!
如今已是三更天了,夜深人静,除了一些下人的房中还有一两盏油灯点着,其它卧房都如鬼蜮一般寂静,漆黑如墨,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县令的书房在东二堂第一间,里面还点着油灯,油灯下有一个身着便衣的男子在奋笔疾书,时不时传出一阵叹息,好像在忧心当下的时局。
夏玄很诧异这个时代居然还有如此勤政为民的好官,要知道当今天下天子带头卖官鬻爵,罔顾苍生社稷,想要当官就得出钱,而这些钱从哪里来?自然是从百姓身上剥削而来的民脂民膏,如此一来就使得秉性再好的官员久而久之也不得不狠下心肠来百般心思搜刮钱财,致使天下官员大多一般黑,几乎找不出几个真心为民谋福祉的好官。
可临湖县的县令明显是个意外。
夏玄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看到这位县令大人正在研究舒县周边的地形图,上面画有黄穰乱军的驻兵点,以及官兵筑起的防线,图中黄穰乱军呈四方形将舒县团团包围,密不透风,这种情况下别说打败乱军了,城内粮草若尽,那下场只有一个,城破人亡!
县令拿起一封战报蹙眉沉思,久久不语,突然他仰天长叹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反贼势大,陆公病危,难道是天亡我庐江吗?若舒县城破,沿途临湖、襄安各县唯有束手就擒,到那时反贼一旦过江进入江东腹地,联合山越各部一同起兵作乱,大半个扬州便会沦陷,届时扬州百姓再无宁日啊!”
“明公此言不然!”突然一道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只见夏玄施施然的走了出来,在县令震惊的目光下,笑而说道:“黄穰乃何人?区区山中一草莽,武不过十人之敌,文不过一乘之士,手下虽有十万众,可却无一员上得了台面的将领,在玄看来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哼,他是草莽你又是何人?夜半三更探我书房,岂是君子所为?”县令虽然起先有些许震惊,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冷起脸来拔剑指向夏玄轻斥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