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醉鬼们醒来，在沙沙拉起的一个光网小组里纷纷向陈先先道好，结果一直没有得到回复。
“班长是不是睡过头了？”
“班长怎么会睡过头, 一定是在倒时差吧。”
众人觉得这个解释十分合理，便找徐冬要了陈先先如今的住址——蓝星员工聚居的那片星系, 查了查时间。
“……下午一点了。”
“班长可能……在执行什么任务吧？我听说蓝星安保业务很繁忙，班长去孤身拆星际海盗基地了也说不定，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可能在拆星际海盗基地的陈先先此刻正懒在房间里, 裹着被褥团成一团，出神地看着窗外的海浪。
日光很好，在卧室的一角烙出一块块温暖的光斑，海面波涛起伏，水光粼粼。海天交接处，舰船突破气层的白色轨迹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仿佛勾动了天上漂浮的稀薄的云层, 坠向海面。
面对这样的景色, 陈先先只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坏了。”
坐在一旁的蒋青：……
“修不好了, 你放弃吧。去找别的小朋友吧，我不介意的。”
“我……”
“但去了就不要回来了。”
陈先先把自己努力裹紧, 但还是难免听见了男人无法抑制的笑音。一双手拨开被子的时候陈先先忍不住抖了一下——他还光溜溜的, 又有些敏感, 几乎是下意识想逃。好在蒋青还知道克制一下，仅仅是很单纯地从背后给了一个拥抱。
蒋青的嗓音很低沉，尤其是这种忍耐着笑意的时候, 与陈先先后面相触的胸膛微微震动。
“修好了吗？”
陈先先憋红了耳朵：“没有！”
蒋青还想再说什么，便发现怀里的家伙钻了钻，转过身来羞嗒嗒地撅噘嘴：“再亲一口试一下？”
等陈先先闹腾完，终于舍得钻出被窝，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
蒋青也没不耐烦，给他事先准备好了衣物，等两人坐上餐桌时，早餐也已经到位了。早餐时间也是两人习惯的工作预热时间，蒋青开始看公文，陈先先则是打开了光网接受信息与行程安排。
他这两天的活动并不紧，不然昨晚也不敢这么和蒋青这么玩，打开光网，消息并不算多。等陈先先稍微看过林一发来的消息，终于注意到了来自老同学们的问候。
他往上翻了翻，看见众人已经认认真真地讨论起他要剿灭哪家星际海盗，忍不住发了一串省略号：“谁在乱说话，安排一下。”
原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人们顿时沸腾起来：“班长！”
陈先先细嚼慢咽，原本以为众人是对他如今的情况好奇，或者是想叙叙旧，没想到所有人的话题居然牵引到了他昨天提过的《红龙》之上。
这些人对演戏，居然真的有些兴趣。
“今天有行程吗？”
正在给众人提供何杰书的工作光网地址的陈先先心不在焉地摇了下头：“没，不过明天下午要回公司上课。”
蒋青嗯了一声，把会议时间订到了第二天下午。
何杰书的通讯申请来时，陈先先正挨着蒋青，两人坐在宽敞又柔软的沙发上。显示屏里展现的是宏大的星际环境数据图，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数值串变动闪烁，把两人的面孔呼吸一般照得忽明忽暗。他们正把手头的公事讨论到一半，见陈先先进来了一通电话，蒋青便把虚拟屏暂时关闭。
陈先先适时接起通讯：“何老师好。”
何杰书没有被他轻松愉悦的情绪给感染，嗓音有些沙哑：“先先，你……从哪里找来的……”
“啊？”陈先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些……机甲师？”
陈先先给蒋青递了一个茫然的眼神，男人倒是很快明白了何杰书的意思，嘴型提醒：《红龙》。
“哦——”陈先先恍然大悟，“那些是我朋友，你感觉怎么样？可以吗？”
……感觉怎么样？
何杰书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光网地址下的邮箱。
——“来自联邦军第一军团冲锋三队办公室副主任xxx：你好，我想问一下你近期是不是有什么新剧？剧组还收人吗？”
——“来自联邦军第一军团指挥部……：请问……”
——“来自联邦军……”
他打开邮箱的那一瞬，一溜下来，十来封的发送地址都是联邦军基地，且数量还在慢慢刷新……何杰书还以为自己干了什么事，被联邦军通缉了。
等他鼓起勇气回信一问，对面清一色都是比他还无辜的回复：陈先先说的。
上次两人谈话的时间并不算远，何杰书确实提过一句更希望有专业的机甲师来胜任一些配角，这无疑能给电影加分……但他其实没抱太大的希望。如今梦想照进现实，他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陈先先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认识这么多联邦军内非基层的人物？
“这不是好事吗。”陈先先觉得没什么，语气里居然透露出一股“就这件事啊”的轻松悠然，“前几天参加了个聚会，随便提了一嘴，他们可能很感兴趣吧……”
“可他们连剧本都不知道。”
陈先先这才想起什么来，忙问：“他们向你要剧本了？何老师你给了吗？”
“还没……”
“那就好。”陈先先松了一口气，“人物跟他们说说就好了，剧情千万别。”
这剧情要是被那些人知道了……青年对蒋青龇牙咧嘴，露出了一个惨不忍睹的表情来。
……
…………
何杰书给陈先先看的《红龙》剧本还是一个需要打磨的框架，而且除却陈先先“友情提供”的一堆来自联邦军的机甲师之外，他还得完善这部电影的其他参与者。
比如后勤，比如群演——赞助商有陈先先在，蓝星的支持绝对不用愁，重点还是几个戏份比较多的角色，需要挑选一些演员。
过了一段时日，连《机甲狂潮》的第二季都已经走向尾声时，来自何杰书的讯息才送达了陈先先的手中。
“女主角定沈佳，没意见吧？”
那时陈先先刚从机甲的操作舱内登出，身上出了一层细汗。他努力回想了一下剧中比较亲密的气氛，因为这条感情线是外加的，其实比重很轻。
至少是蒋青能够接受的程度。
“没问题。”陈先先应了。
进组的那一天，蒋青正好有事。陈先先便绕道，顺便去接了好久不见的沈佳。
从《浮骸》剧组出来后，两人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这段时间，足够陈先先成为一个迈入一线的演员，也足够沈佳朝大红大紫的山峰更高地攀岩。
“这次何老师跟我说进组的时候，还特意交代我尽量找你一起……到底怎么回事？”沈佳看着窗外逐渐接近的星球，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慌。
青年也跟着看了一眼窗外。
星际辽阔深蓝，远处有□□一般的舰船划破星云，缓缓飞向面前的巨大星系。那几架舰船的表面，喷漆现出了联邦军的条纹。
陈先先重新低下头刷着论坛，镇静道：“大概是因为……这次的剧组，会比较暴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