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当然不会如此轻易死去。
事实上,迄今为止的一切情况都在杜林的意料之中。
从第一次发现《术士之书》中的塔纳姆起,杜林就已经打上了劣魔小鬼的主意,虽然当时的杜林并不知道塔纳姆是一只恶魔,但他却想从塔纳姆的口中探知古堡塔拉的位置,以便尽快找到大术士普罗维登斯。
杜林是在学习了术士恶魔契约流派的知识之后,通过一步步的试探,才确定隐藏在《术士之书》中的塔纳姆是一只恶魔。
此后,随着杜林对于恶魔契约流派和召唤恶魔了解的逐渐加深,他才渐渐有了今天的计划。
杜林的计划很简单。
在与塔纳姆熟悉之后,杜林很快发现,劣魔小鬼这个好为人师的家伙有些好忽悠,这愈发坚定了杜林从塔纳姆嘴里,套出古堡塔拉消息的决心。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杜林制定了一个计划——他故意经常在学习过程中忽略塔纳姆,让这个好为人师、却头脑简单的家伙气急败坏,同时塑造出自己粗枝大叶的形象。
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剧情了——杜林在明知附近只有塔纳姆一个恶魔的情况下,开始了“大海捞针般”、“危险的”恶魔召唤,实际上,杜林的目标直指塔纳姆!
不知杜林一肚子坏水的塔纳姆果然上当,很快就决定抓住机会,给“狂妄骄傲的”杜林一个教训,趁机占点便宜。
可惜,劣魔小鬼并不知道杜林前世主修过法律,它的契约陷阱,在塞拉贝恩世界里的人看来,或许玄奥非常、难以理解,但对于曾生活在法律高度发达的地球的杜林来说,却并不高明。
不说明显不合理的权利与义务,就以恶魔狡诈的习性来说,杜林也不相信会有先免费打工一百年,然后再付工资,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所以,在悄悄查询了“费恩协定”、“《深渊与赫苏斯·普罗维登斯平等法》”和“《深渊仲裁第三通则》”,确定已经洞悉了契约陷阱之后,杜林将计就计,用同样的办法阴了塔纳姆一手。
首先,杜林利用“费恩协定”的特性,签下的是屋大维的姓名。(根据费恩协定,别名或化名并不影响契约的成立——由于屋大维灵魂与杜林身体的契合,费恩协定认同了杜林签约人的资格。)
然后,基于契约第四条:某一条契约失效,并不影响整体。
所以,即便杜林违反了第二条契约中《深渊与赫苏斯·普罗维登斯平等法》的精神,为塔纳姆设置了不平等的契约,但只要他能够付出足够的代价,仍能使契约生效,当然,前提是杜林能够承受被剥夺灵魂的代价。
本来这是谁都无法承受的代价,但恰巧,基于穿越者的特殊性,杜林刚好可以承受,也愿意承受。
《深渊仲裁第三通则》第337条规则力量剥夺的,是屋大维的灵魂。
之所以会作出这个决定,并不是因为杜林有多么的铁石心肠,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只是因为,屋大维的灵魂早就中了无法消除的诅咒,痛苦缠身、时日无多。
穿越后,杜林每天都能听到屋大维痛苦煎熬的惨叫,因此,在得知有可能让屋大维提前解脱后,虽然有些冒险,但杜林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这个计划。
最终,杜林成功了。
他不但解除了屋大维的痛苦,还成功地朝着古堡塔拉又近了一步——在付出了“灵魂的代价”后,塔纳姆成了杜林的仆人。
劣魔小鬼虽然不知道,杜林为何能在被深渊之力剥夺灵魂后,还活得好好的,但至少它明白,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
同时,面对这个连深渊都“无法杀死”的新主人,看似狡猾,实则少根筋的塔纳姆,心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这让它再也生不出任何异心……
“咦,好像多了些什么?”成功将塔纳姆收服后,杜林突然发现,脑海里多了些东西,一边想着,杜林手掌上下翻动,一个幽绿色的火球冒了出来。
收服劣魔小鬼之后,杜林发现,他的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个叫【魔能火球】的“恶魔法术”,同时他的恶魔力量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突破了一阶,达到了二阶术士的水平。
“这就是与塔纳姆签订契约所得到的好处吗?原来恶魔契约流派的术士是这样增加力量的……”感受着新的力量,杜林自言自语。
“是的,我最尊贵的主人,塔纳姆很有用,请您千万不要把塔纳姆给‘用掉’,只要您的实力继续提升,就能从塔纳姆这里获得更多的恶魔法术!”或许是被杜林之前与深渊那惊世骇俗的对抗吓到,塔纳姆迫不及待地表起功来。
当然,关于献祭掉恶魔,能够一次性大幅提升恶魔力量这种事情,塔纳姆还是很明智地没有告诉杜林。
“恶魔法术?就是这个吗?听你的意思,随着我力量的提升,你还有更多的这类法术给我?”杜林并没有就“如何用掉恶魔”这个细节而纠结,只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通过《术士之书》的学习,杜林倒是知道,恶魔法术是恶魔契约流派的术士,在召唤并与恶魔签订契约之后,从恶魔的天赋中得到的法术,这类法术比普通的术士法术消耗更少、施法更快,就如同恶魔自身施展其天赋法术一样。
所以,恶魔法术当然不会让杜林感到意外,真正让杜林感到意外的是,听塔纳姆的口气,劣魔小鬼的天赋法术似乎还不少。
不过杜林想了想,觉得也对,塔纳姆毕竟是传奇术士的手下,即便不是大术士普罗维登斯的契约恶魔,但能够被封印到《术士之书》这本如此重要的道具书中,劣魔小鬼的实力想来也不会太差。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你的实力因为我的缘故,跌到与我一致,甚至比我还低了?”回忆起《术士之书》中,关于恶魔签订契约后的实力介绍,杜林虽然脸色不改,但心里早已泪流满面。
“是的,主人,都是塔纳姆没用!”塔纳姆这小鬼估计是被大术士普罗维登斯欺压惯了,倒是非常的上道。
见塔纳姆如此“上道”,杜林也不好再拿这家伙发脾气,只得默默接受了一个原本强大的臂助,变成鸡肋小伙伴的现实。“算了,本来也没指望你,以后好好表现就好。”
“哦,您真仁慈,我最伟大的主人!您的胸襟像天空一般广阔,您的光辉就连‘曜日之克莱恩龙’都无法比拟,您的……”听到杜林终于放过这段,塔纳姆如蒙大赦,马屁连连,同时暗自庆幸杜林没有询问它,关于恶魔条文方面的信息……
“等一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劣魔小鬼的小九九杜林并不知晓,他本来还想多享受一下塔纳姆的吹捧,但某些奇怪的声音突然传入了他的耳朵。
杜林这位自己的新主人发话,塔纳姆当然不敢怠慢,一人一魔安静聆听了一会儿,果然发现有不同寻常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
“伟大的主人,林子里好像有人!”塔纳姆压低了声音,但脸上表情之谄媚,完全可以弥补音量上的不足。
杜林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接着,他右手突然浮现出紫色的恶魔力量,开始施法。
很快,一个4级法术【德普拉之眼】被施放了出来——恶魔力量突破到二阶之后,杜林已经能够释放4级法术。
“居然有这么多人……这模样,难道是遇到盗贼团了!”用法术探查了树林中的异常,杜林缓缓后退。
【德普拉之眼】,4级法术,是术士用恶魔能量、灵魂介质与虚拟血肉凭空制造出来的恶魔之眼。
这个法术以痛苦折磨流派大师,德普拉之名命名,是其参考了恶魔契约流派的知识后,所创造的法术,可以让术士透过这只眼睛的视角,观察敌人。
这个法术看似简单——它所需要的恶魔能量并不多,辅助材料也很容易得到——任意动物的眼睛就行。
但实际上,因为它参杂了不少痛苦折磨流派里,关于血肉结构和灵魂信息截取的知识,因此,这个跨越了两大流派的法术,对于大多数的二阶术士来说,还是非常艰深与难以学习的。
不过,这对于大学选修过**解剖,并拥有【普罗维登斯·全知者现象】体质,能看清灵魂波动的杜林来说,却并非难以逾越的天堑。
杜林只是花了半天时间,就轻松搞定了这个他唯一掌控,且异常实用的4级法术。
通过【德普拉之眼】,杜林发现黑暗的树林中,竟然不知何时已经充斥了蒙着面目,一看就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这个发现让杜林有些迟疑,周围已经被包围,他如果贸然逃跑,肯定会打草惊蛇,但如果被数量众多的盗贼给围住,以杜林现阶段的实力,也肯定是凶多吉少。
因此,短暂的犹豫过后,杜林打消了独自逃跑的决定。
“得想个办法,让商队的人发现这些家伙。”盗贼团的目标应该是正在黑夜中休整的商队。
可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个道理杜林还是懂的,刚穿越的杜林只靠个人力量,明显无法抵御即将来到的危险,因此,他决定借助商队的力量。
但同样,杜林也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真正力量,这样有悖于重生之后他得到的教训——任何时候,低调行事!
更何况,商队之中还有人(比尔)对他虎视眈眈,在如此情况之下,保留越多的底牌,杜林才会越安全。
“尊敬的主人,塔纳姆或许有办法。”一直呆在杜林身后的塔纳姆顿了顿,大概是看出了杜林的想法,出声询问。
“哦?好吧,你试试,当然,如果失败,你知道结果的,嘿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之后,杜林“大度”地放任塔纳姆动手。
对于塔纳姆,杜林还是比较信任的,虽然劣魔小鬼因为不知道他穿越者的底细,被算计了一道,可是作为一只不知道活了多久岁月的资深恶魔,塔纳姆还是很有办法的。
杜林的笑声恰到好处地打消了塔纳姆刚刚兴起的得意之心,劣魔小鬼小心翼翼地施展起一个诡异的法术——0级法术【召唤熔岩虫】。
这个法术的波动不强,就连在塔纳姆身边的杜林不太能感受得到。
不过,法术的效果却十分明显——通过【德普拉之眼】的视角,杜林看到一只奇怪的虫子凭空出现,并钻进了某个盗贼的裤裆里面。
“啊——”紧接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从不远处传了出来,远播数里。
杜林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塔纳姆,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家伙——就在刚才,杜林清楚地看到,塔纳姆召唤出来的黑色虫子,在咬住某个“柱状物”的同时,忽然透出暗红之色,变得灼热无比!
“该死。”林中某个角落传来一个低沉的诅咒声,同时,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盗贼团陡然加快了速度。
显然,盗贼团的首领已经意识到,他们的偷袭计划已经失败!
“警戒,有人袭击!”倒霉盗贼的呼喊声,很快引起了商队众人的注意。
老拉尔森这支队伍是常年行走在边远地区的商队,对于盗贼团袭击这种事,即便不敢说是家常便饭,但也不会是从未经历,所以,在得到老拉尔森的命令之后,整个商队很快应变过来。
在看到商队已经警惕起来,盗贼团的偷袭基本宣告失败过后,杜林满意地看了一眼塔纳姆,静静退回自己所在的车厢。
……
“杜林,拉尔森主管拜托你带几个人保护后面的马车,可以吗?”刚退回商队不久,约翰就带着老拉尔森的请求,找到了杜林。
在知道杜林是“炼金学徒”与冒险者,具有一定的战斗力之后,老拉尔森希望杜林这个他一直看好的年轻人,能够继续在危难之中帮助他和他的商队。
之所以是请求,是因为杜林毕竟不是梅隆商会的成员,他没有保护商队的义务,老拉尔森无法命令杜林。
但放着杜林这样一个重要战力不用,却有点可惜,所以,老于世故的老拉尔森很中肯地交给了杜林一个并不难完成的任务。
杜林点了点头,后面马车里躲着的人不多,主要是负责做饭和勤务工作的妇女以及老人,临时加入商队的贵族小姐卡罗琳也在其中。
与在外围抵御盗贼团的袭击不同,在内部保护这些并没有太多攻击价值的老弱妇孺们,杜林的危险系数其实不大。
反正也不可能独自突围出去,所以杜林很爽快地答应了老拉尔森的请求。
在得到杜林肯定的答复之后,约翰面有喜色,十分得意地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几人。
杜林心中了然,约翰背后的几人刚才一定是认为,作为见利忘义的冒险者,自己肯定不会接受留下来帮助商队,这个“危险的请求”,而憨厚耿直的约翰,自然是选择了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相信杜林这位刚认识没几天的朋友。
想到此处,杜林留下来的心更坚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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