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可馨顿觉失口:才九岁的年纪,说什么“夫君”呢?但也并不慌张,他们要笑就笑个够好了。
云冉发出刺耳的笑声:“夫君?七妹妹,我没听错吧,你说你才几岁,竟然也——”
“竟然什么?”云可馨不由分说打断,冷嘲热讽道,“五姐姐比我年长两岁,难道还不知何为夫君?”她顿了顿,笑得愈发冷情,“若是不知,就让我来告诉你,爹爹对于娘亲就是夫君,舅父对于舅母就是夫君……还要我再举例吗?”
云冉气得直瞪眼睛,扯了扯唇角又要回嘴,傅一航却泼了她一盆冷水:
“五妹妹,用不着你在这打抱不平,我的事更无需你操心。”
先前云冉只是气得瞪眼睛,听了傅一航的话周身像着火似的冒着火气。
云可馨费解:傅一航对云冉为何总是这态度?在演戏?还是真的瞧不起她庶女的身份或是本就心存厌恶?她肯定他不是演戏,那就是后者了,那么上一世云冉在他们大婚之夜出现在婚房,言语刺激她是怎么回事?自己被害之后发生了什么?
“五姑娘,舅父和舅母知道你对航儿好,”王伶朱唇勾成耻笑的弧度,“但一码归一码,你因为航儿就针对七姑娘,怎么着她也是妹妹,你得让着点。”
“舅母——”云冉冲口而出,意识到险些又忽视了称谓的问题,赶忙改口道,“哦不,王妃教训的是,冉儿知错,其实只是羡慕七妹妹人缘好,”说到这,她忽然笑得冷酷而诡异,“据说童府都到二房提亲了呢……”
云可馨猛然转头看向云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童府到二房提亲?!怎么可能?
云天扬正要把茶碗往嘴边送,听到这话,手一顿,诧异的坐直了身子道:
“童府提亲?真有此事?”
其余人等也是一脸的惊异,除了傅怜音,但她还是被云冉当众说这事给弄得怒不可竭——真搞不懂她是从哪里听到“风声”的。
王伶说不清是艳羡还是嫉妒,话中带刺的慨叹道:“哦,有人提亲来了?真是‘瘦田无人耕,耕时有人争’,”她丹凤眼睨了傅越泽一眼,又看向傅一航道,“航儿,晚了,都怨爹娘腿脚赶不上人家的主意快……”
傅一航满脸挫败和懊恼。
傅怜音眼神如刀朝云冉砍去,冷笑道:“五姑娘,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七姑娘是我们三房的人,童府到二房提亲是不是走错门了?你是在哪里听到的胡诌八扯快给我说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府里都是谁在乱嚼舌根!”
云冉一愣,她不敢承认那天偷听了傅怜音和几个下人的谈话,面对寡淡冷情的傅怜音,愈发心寒,但也没胆当面出言顶撞——
“不是这样的,娘亲,”云冉强装镇定,目露委屈道,“女儿只是偶然看到童府夫人陈氏在二房做客,听说她与二伯母是发小,关系很要好,因为前阵子七妹妹是童府的门生,与童少爷往来密切,女儿就妄自揣测是童府到二房提亲了,”
云冉一口气都不带歇的说完,匆匆瞥一眼傅一航,很是解气。
若不是碍着这么多人的面,云可馨真恨不能给云冉几巴掌,几番忍耐,终于忍住了冲动。
“五姑娘,为父对你说过多次,说话前得先在大脑过滤一下,”云天扬不悦的板起脸数落,“这种‘听说’或是‘妄自揣测’的事更不应当就这么想说就说,你考虑过七妹妹名节没有?”说到这,云天扬已有怒火冲天的趋势,粗声粗气道,“七妹妹与童少爷是玩伴,什么叫做‘来往密切’,你又知道多少?”
云冉被云天扬的连番诘问给弄得张口结舌,等她回过神,立时被云天扬“明目张胆”的庇护云可馨给弄得怒气冲天,咬牙切齿。
“爹爹说的是,女儿知错。”云冉气闷的低声道。
傅一航嘴上虽没说什么,心中却有了疙瘩。
“好了,妹子,五姑娘年纪小,”傅越泽觉得自己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勉强出言安慰道,“哪家孩子不是叽叽喳喳?!”
傅怜音耻笑:“她不是‘叽叽喳喳’,是欠收拾。”
说完满不在乎的别过脸去哄云筱。
“王爷说的在理,妹子妹夫就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了,”王伶提了提嘴角道,“我只是话赶话随口说说,这次来拜望府上是来和你们叙叙旧,可不是来看你们教训孩子的。”
云可馨撇嘴腹诽:好话坏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尽,别人还说什么。
聊了一个多时辰,韩王和王妃谢绝了云天扬和傅怜音挽留吃饭的挽留,告辞了。
泰和二十四年,云可馨十岁生日来临,鄂国公府为她举行了小型的庆贺,云可馨把平日的玩伴也请来,一起在府上吃饭和玩耍。吃完饭,几个小辈又提议到府邸的阁楼上小坐。时值二月早春,寒气仍未褪去,云可馨身着粉红色云锦斗篷,外套白色滚边比甲,下穿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梳着环月髻,一双灵动的眸子温和的注视着眼前嬉闹的小伙伴们,小巧的鹅蛋脸不需胭脂修饰也显得粉妆玉琢,清丽脱俗,微微扬起的嘴角含着浅笑,好似很享受这样欢乐的氛围,除了风吟潇数天前被皇帝派到校场训兵,不能及时回来外,一切都很完美。
傅一航坐在云可馨身侧,时不时侧过脸去,望一眼静如处子,温柔恬静的云可馨,心动又兴奋——数月不见,又漂亮了不少。可当把目光投向对坐的童智宸,心中没来由的堵得慌:上次云冉说童府上门提亲指的是他吗?他也喜欢可馨表妹?长得倒是相貌堂堂,方才也领略过他的博学多才,只是不晓得表妹对他什么感觉?
“可馨表妹,这是我送给你的,”傅一航从仿佛献宝贝似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玉雕云纹玲珑簪递到云可馨面前,笑道,“买来许久了,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终于能亲手交给你。”
云冉眼睛死死盯住傅一航手中捏着的那枚做工精致的紫玉雕云纹玲珑簪子,心中的妒火不可遏制的怒燃,眼睛都红了:好漂亮的簪子,没有五两银子买不来!自己曾经非常渴望有这样的簪子,还幻想傅一航能送一把给她,这才倒好……特别是当她看到云可馨满不在乎的接过簪子,往桌子上一放,便没再看一眼,更加作酸泼醋的难受,恨不得夺过簪子,痛骂一顿七妹妹一顿。
“谢谢表哥,”云可馨淡笑道,“这簪子我见过,很贵的,下次可别这么破费了。”
“我愿意,只要是送给你的,多贵我都会想法子买下来。”傅一航毫不避讳的满眼柔情道。
云可馨黛眉一蹙,眼瞳中寒芒毕现——这么多小伙伴在场,他说的如此“露骨”是什么意思?!
童智宸没察觉云可馨的不对劲,起身,手拿大红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
笑道:“可馨,这是我送你的荷包,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云可馨表现出截然相反的态度,笑吟吟的伸手接过童智宸递来的物件,捏在手里翻来覆去的赏玩:“好漂亮的荷包哦,”她边说边笑着抬头,眸子里的锋芒溃散殆尽,转而露出孩童般的俏皮道,“童少爷,你不要告诉我这是你亲自绣的。”
童智宸被她的调皮给逗笑:
“怎么可能?我一个男子哪会针织女红,我找人绣的,喜欢吗?”
“喜欢呀,绣的真好,”云可馨笑道,“谢谢童少爷。”
“别光嘴上说喜欢,得表现出来给我看看。”童智宸好整以暇的笑。
云可馨一愣,不明其意:“表现?”
“把这荷包别在可馨的腰际上,我瞧瞧。”童智宸“指点迷津”。
“哦,这样?”云可馨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大大方方道,“好啊,我把荷包挂着,里面还能装点小物件。”
云可馨说着,还真把大红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镶上腰际,童智宸见了既高兴又腼腆。
“七妹妹,你喜欢荷包么?怎么也不早说,”一旁的傅一航看着二人的默契,心下作酸泼醋,娇妒道,“改明儿我找京城最好的绣娘给做一个,保证你爱不释手,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云可馨反感,腹诽道:傅一航,你以为什么都能用钱买的吗?
“不用了,谢谢你,”她极不情愿的露出一个笑脸,敷衍道,“表哥送给我的簪子,我也很喜欢的,生日本没有收礼物的道理,但因为大家是伙伴,尽点心意,我已心满意足,表哥不必较真……”
云可馨短短一句话就戳穿了傅一航的心里,让他顿感羞愧:
“表妹说的极是,礼物是心意,而不是攀比之物!行,我懂了。”
“依我看,傅世子和童少爷送的两样礼物都好漂亮,也很实用,”云嫣温柔的微笑道,“七妹妹,你说是不是?”
“姐姐说的对,”云可馨只有在面对亲人时,笑容才最纯真而不设防,“四姐,姐夫还没回来吗?”
“还没,与君侯一同去,没说何时回京。”
不知怎的,听到四姐说到“君侯”,云可馨脑中浮现那个令彼此都悲伤的夜晚,她偎依在他的怀中,温柔的抚慰他失去母亲的痛,至今难忘那双仿佛要把她嵌进他身体里的臂膀,以及轻触着她青丝的热唇……
蓦地,云可馨脸透红霞,直看得在座所有人皆有些错愕,困惑性情恬静,不轻易流露出情绪的七小姐竟会当众脸红,这是少有的。
“七妹妹怎么了?不舒服吗”云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问。
“没,没什么,”云可馨赶忙掩饰了心下的慌乱,笑道,“我只是惦记着姐夫说的要送我一件礼物,今天是我的生日,他人却没影了。”
云嫣愣了愣,眼睫动了动,仿佛明白了什么,正要答话,闪月跑上阁楼,对云可馨笑道:“七小姐,卫世子在国公府门口等,说要送你一件礼物,但是要你和四小姐一起去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