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碗,敬的会是华山首座弟子令狐冲,还是今天请客的青城派弟子罗人杰?众人都在猜测着,照理说,华山首座的身份是要高些,但罗人杰才是今天这一席的主人,这都是有道理的。
林平之端起酒碗,又顿一了顿,方才说道:"第三碗,敬华山掌门之女岳灵珊岳小姐,岳小姐本该在此吧?"
林平之这一开口,又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青城派的人本来作贼心虚,哼也不敢哼一声,罗人杰却惊的脸白如纸,华山派的人倒是都有些负疚感,只觉得还没见到小师妹,不该这么饮酒作乐,一时间忽然安静了下来,当真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响如雷鸣。
林平之却这却是故意的,就是要提醒一下华山弟子,他想要看看,华山派众弟子,对这小师妹,师傅的女儿,是不是还有点义气,也想看看令狐冲喝醉了时,是不是还能想的起自己最爱的小师妹。其实华山派诸人如果真听了他的话一哄而去,他现在的计划还真就泡汤了,但那也无妨。
在他心中,这女孩终究还是重要,她遇险时本该去救她人的竟在这儿喝酒,也让他很伤心,如果现在能证实,华山众人还能想着那女孩,计划被破坏了也没什么。
愣了几秒,只有老四施戴子嚅嚅嗫嗫的道:"大师兄,我们不是要接应小师妹的吗?是不是现在也该?"
"没事,没事,小师妹机灵的很,她好好的怎么会有事?"令狐冲没心没肺的道:"没事的,她现在是不在,过一回就会来了,你们不用担心。来来来,喝酒,喝酒。"
被令狐冲这么一叫唤,气氛随之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却又忘了岳灵珊的事,或者除了令狐冲一人之外,谁也没真忘了,只是众人心中觉得自己忘了,掩耳盗铃,自我安慰而已。
林平之心中气苦,暗暗咒骂道,是的,是不用担心,反正自己出手救了她了,可如果不是这样,不用担心才怪。看今天这情形,真难想像前世里令狐冲对小师妹那般简直是海枯石烂的一往情深,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仅仅是因为那时他已经失去了吧,不到失去时,他是不会珍惜的。
直到第四碗,他才敬了令狐冲,令狐冲想要端起碗来回敬,却被林斗之阻止:"我是刚来,令狐兄已经喝过不少了,这杯酒若让令狐兄喝,却有些不公,待我敬完了诸位再说。"
令狐冲傻傻的别人怎么说怎么办,也没多想,但别人却都心中暗惊,敬完了?此时华山派二十来人,加四名青城弟子,你还要连喝二十多碗吗?
到了第五碗时,众人心道,无论你敬谁,那是需要互相通名的了,看来的时候,林平之自报姓名,罗人杰才顺着杆子上的样子,这儿的人,可能他一个也不认得。岂料林平之又端起一碗时,随口便道:"这一杯,敬三师兄梁发。"
他连"华山派"这三字都省了,直接就是一句三师兄,说的却是再自然不过,倒像是本来就是同门一般。然后一路敬下去,四师兄施戴子,五师兄高根明......直到在座中最小的师兄师姐,每一个都是如此叫法,每一个都是这般既平淡,又真实。
华山派众人,却觉汗毛都竖了起来,要知道华山派弟子们并不怎么在武林中行事,武功也不十分高强,除了令狐冲是首座,岳灵珊是大小姐,劳德诺又常代表华山派去各派走动之外,其他人可谓默默无名,这林天雨还不止认识这所有人,怎么连神色语气,都像是本来就是一家人一般,要知道再怎么演技高明的人,也难一下子装的出这种本就是亲人的感觉。
可从林平之的角度,这些人感觉上真的就是一家人,自他穿越以来至今,所有记忆渐渐完美融合之后,再分不清哪是来自于林天雨,哪是来自于林平之,已经成了一个整体,而这些,本就是曾经善待过他的一家人。当然从逻辑和理智上,他明白穿越隔世之后,这些全是陌生人,但那种发自内心的亲切,却又何必回避。
直到华山派的二十来碗酒敬过,才轮到青城派那四个家伙,这时却冷冰冰的全无一丝好颜色了,那也是发自内心,无需掩饰。
待得一圈酒敬完,林平之已喝下的酒,若是换算成酒杯,怕也已有近千杯了,为了让自己像是喝过了酒的样子,暗暗运起功力,使得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说话也故意口齿有些不清不楚,这伪装倒挺像,谁也没起疑心,只是疑心他酒量之大,已喝下了那么多,竟还没醉酒之态。
这其间,林平之每敬一碗,都是叫人别不要喝的,所有人果然是一滴酒也没喝,虽然这样略有失礼,但既是他自己要求,每个人都已心生警惕,暗暗戒备,不喝却也正好。
"好,各位,在下这么多酒也喝了,想来诸位任何一人,之前也没喝这么多罢?若是在下与各位拼酒,自不能算是占了谁便宜了,是不是?"林平之笑道,这"拼酒"两字一说,个个人都暗想,你千余杯酒下肚,看似还没令狐冲醉的厉害,谁人能和你拼酒。
连令狐冲这个喝晕了的人,也看出来了,忙道:"见了林兄,才知道什么叫海量,在下等人怕没一个是林兄对手,拼酒嘛,我看就免了,大家随便敬你几杯便罢,这样可好。"
说着一撇眼又看到了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田伯光,令狐冲赶忙又道:"怎的这位吕兄也不喝一杯,难不成还没把我们当兄弟朋友。"
林平之赶紧道:"他可不能喝,近几日他身患风疾,只能喝清水,菜汤,酒是一滴也沾不得。",田伯光本来非止能喝,而且酒量还不小,但此时的衡阳城,对这二人来说,却不啻于龙潭虎穴,随时可能战斗的人,还是一滴酒也不要沾的好。
令狐冲立时痴缠道:"那怎么行?我还没听说发了什么病不能沾酒,这位吕兄看着好好的,也不像生了病的样子。"
纠缠了几句后,林平之笑道:"那好,既是如此,那该他喝的酒,全由我代了,我们便拼一拼酒如何?"
"如何代法?"令狐冲问道,这却是个问题,通常酒桌上的官司最是夹缠不清,而且那四个青城弟子到底是谁的朋友,会帮哪一边,也是稀里糊涂。
"你们所有人,喝我一个,华山派的师兄师姐们,自然全是帮你,这四位嘛,也让他们帮你,我这位兄弟自是一滴酒也不沾,你们任何一人,喝一碗也好,喝一杯也好,都算是敬我,同时也是敬我这兄弟,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任何人喝一杯,我喝两杯,任何人喝一碗,我喝两碗。只要什么时候我喝不下了,便是我输了,如何?"
林平之这话一说,这种喝酒法,也是再无官司可打了,只是众人却个个有些惊疑,你已经喝下二十多碗了,若再这样喝下去,要知这儿这么多人,既使不算青城派那四人,华山派中酒量好的也有好几位,且这时众人中除了令狐冲一人外,其实也还没一个真正喝高了,那余量还大的很呢,众人不禁疑心他喝酒时是不是弄了手段,玩了魔术什么的,根本一滴酒也没喝下去。
可明明每一口酒都是从口中灌下去的啊,要知这时身边个个也是练过武功的人,前后左右看着,林平之动作正常,衣物普通,也没看到有什么特别道具,要是使了什么手段,想瞒过那么多双习武之人的眼睛,那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只有田伯光细心,微微听到些水流之声,悄眼瞟去,只见他一双鞋早已湿透,酒水果是如条小溪般悄悄流着,还能不知林平之所喝之酒已经尽数以内力沿血管经脉移到了双脚穴位,流出了体外,虽然明白,却不禁骇然。倘若林平之是个内力极雄厚的人,那只不过说明是有什么独家秘法,而武林之中,有这一类效力的内功心法,也颇有不少几门,但田伯光曾与他交手,心知林平之若论功力,比自己还远为不如,却能这般以内力运酒,这才真是自古以来闻所未闻的异事。
令狐冲笑道:"那好,林兄既有这般豪气,那大家便跟林兄比了又有何不可,怎么样,你们都答应吗。"
这话是问其他二十余人,华山弟子自不必说,自然都帮着令狐冲,青城派的人既已至此,本是把林平之当对头的,何况这比寒又不要他们付出任何东西,又有何不可。令狐冲说着便给自己倒了一碗,林平之却立刻拦住了他道:"且慢,既然是要比赛,不能没有一点彩头,若只是空口论输赢,那有什么意思?"
令狐冲奇道:"难不成还要以此赌钱?不知林兄身上是不是饶足银俩,咱华山派这些兄弟们,可是穷的很那。"
"那倒不是,若是我赢了,只要令狐兄为我作一件事就可以了。"林平之笑说,说话时一只手搭在令狐冲肩上,手指却已轻轻抚上了神藏,风府等穴,令狐冲问道:"那你要是输了,输给我什么?"
华山派众人中有二三人,见林平之伸手的动作,便觉似乎是在作着什么,不知是有什么危险,但一来林平之动作似慢实快,他们无从反应,二来看令狐冲言笑自若,又不似中了什么招,只好眼睁睁看着,不敢作什么。
"无论我输赢,我的酒量如何,你想来也看到了,我若输了,便教你这喝酒的本事如何?"林平之正色回答,令狐冲大喜道:"原来人要酒量大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的,这交易划的来,好的,我赌了!"
令狐冲一说完,林平之手便已从他身上离开,先前紧张之人便放下了心,看来只是酒徒无意识的动作罢了,这也没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令狐冲答应的爽快,华山派众人却有些惶然,答应一件事?这可不是说着玩的,可刚有人开口想要劝阻,令狐冲立时不耐烦道:"有什么好罗嗦,难得我跟这位林兄一见如故,正在开心,你们瞎闹什么?"
可是不仅华山弟子看着觉得不妥,连林平之身边的田伯光都有些不以为然,悄声问道:"林兄莫非是想要这位令狐兄弟也像我一样?"
这话的意思是指,是不是想让他也答应一起去救刘正风,林平之只是点了点头,田伯光轻轻摇了摇头道:"此人酒肉之辈,只怕是个不太可靠的家伙,而且若我看的不错,功夫也不过如此,就算清醒时,想来也还不是我的对手,今次这般大阵仗,我怕他根本顶不了什么用。"
林平之点了点头,但却说:"我另有道理,不用多说。",其实田伯光说的有理,若非他是令狐冲,撞上了这个无脑的酒鬼,林平之要能有兴趣才怪,可他毕竟是前世里那个一代超级强者啊,这作法并非止是为了眼前,也有结交之意。
而且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他没有见过武侠上帝,甚或只是林晓雨,或者也有可能这时就想干掉这个前世里关了他半生的男人,但有了那些,一切都不同了,他需要这个世界更好玩一些。
至于今天这赌赛,若是不慎被人发现了内功化酒的秘密,那就只能算是输了,可那也没什么,说好了输了之后的赌注就是教人怎么喝酒,便把这运酒的功法传出去就是,这功法虽也能算的上高明,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武林中真正功力高明的大高手们,只要去想,个个都能研究的出来,那也不过大同小异罢了。
自己真正特别的地方是功力特异,能用的了这功法,但这可就不用说明了,到时教了令狐冲,反正你使不出来,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喝傻了的令狐冲,根本就不知道,林平之其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华山派众人,打的却又是另一个主意,这时任谁也可看出令狐冲虽还没烂醉如泥,也已醉意不轻,现在说的任何话,酒醒时只怕也忘了,到时大家一起不认帐,你的赌赛不是和我们赌的,我们不知道,打赌者本人又也不知道,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再说了,众人实在也不相信有人能吞的下那么多酒,也很想看看,林平之是不是真能喝的下,喝不下的话,那还是他们赢了。
可惜如意算盘打的虽好,不知林平之早有防备,刚才他手按在令狐冲身体上与心智相关的某些穴位,那却是种控制心神的手法,而且林平之功力尚浅,遇到清醒的人,还真使不出来,就是见到了令狐冲这酒徒,才能发挥效力,刚才赌赛的内容,早已借着酒劲深透入令狐冲心智之中,只要他输了,就没法赖帐。
若是硬要赖的话,除非他令狐冲日后能练成内家大高手,练不成的话,便一辈子也丢不下心结。
既已约定了方法,那便再不必多说,酒便一碗一碗,一杯一杯斟上,林平之果然信守承诺,每有人饮酒,他就将加倍的酒喝下,这时已不需要,也不想掩饰,到得令狐冲等人已经又连喝了十余碗,百余杯,林平之连脸上的红晕也没了,整个人除了嘴里有酒气,简直就如根本没喝过酒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