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考虑,我已经不想作这种事,他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林平之只是淡淡的一句,没当这是什么事情,白板煞星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有些赞许之意。
"你以身为他们挡下毒水,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虽然不知道他有何好处,你为什么会和他有了交情,但既然是有了交情,若还能出卖,那作人可就不是很忠厚了。"白板煞星说这话时,并未有何掩饰,嵩山众人都是听着的,却显然对他也会这么说,颇有些不以为然。
有人夸自己忠厚?而且还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不明白,自己穿越以来时间虽然不长,杀人却也不太少,忠厚吗?而且从这个恶名远扬的人口中说出来,感觉上也有些讽剌,可无论如何,这么说也是好话,又不好怎样,林平之只是默不作声,并不回答什么。
白板煞星又道:"现在想好了吗?你打算下一步怎么作?"
"这个话不用问我,得问他自己。"林平之答道,随即转问高拱:"高老先生,不知你现在什么打算?"
"我?"高拱有些哑然失笑:"如果我脑子没坏,记的还不错,我不是你们抓来的人质吗?怎么现在我能自己打算什么了?"
林平之摇摇头:"现在不需要再说这些话了吧?这些天在下和你相处,是什么样的态度,你大概也知道了,不用再提以前的事了。"
高拱目光转向白板煞星:"不过这一位,好像就是亲手诛杀了护送我的十余位少林弟子的那个人,不知他的意思是?"
"没必要问我,当初本不是我要对付你。我不过受人之托罢了,所作的事,全都是为了他。"白板煞星随手一指林平之:"他才是正主,此事只要他拿主意既可,不需要问我什么。"
"是的,一切都是我的事,跟别人无关。"林平之道:"我不知他当初怎么绑走的你,可事情全在于我,不要跟任何旁的人记仇啊。"
"记仇?"白板煞星忽地平静却狠戾的答道:"我还怕谁记仇?难道你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吗?我没打算宰了他免留后患,能把事情给你解决,不过看在你是小左的异姓兄弟罢了,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成?"
说这话时,空手中立时流动着一丝丝冰冷的气息,只有林平之因为功力特殊,神志极坚而并不觉什么,周围的嵩山派中人虽不是首当其冲,只是被波及,却个个微有些战栗,更不要说当面的高拱,他意志虽强,毕竟本无武功,一时险些真吓晕过去。
这不仅是武功高强,也是以前历经无数撕杀,又是凶悍恐怖之极的人才会有的气质,林平之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他还是极凶的人物,可是因为一直对自己客气,差点都把这个忘了。
"在下失言了。"林平之想着该怎么称呼对方,可是一时又觉叫什么都不妥当,只好简单的说:"莫怪。"
白板煞星没再多说,林平之便又对高拱大致描述了当前的情形,问高拱道:"你原是要去少林,现在还想去吗?"
"绝不。"高拱摇摇头。
"对于去少林,我原本就是有些勉强,毕竟曾经被我整治过的好几个大贪官,和我不少政敌现下都在少林,跟那么多敌人庇护于同一个屋檐下总是不太好玩,可先前也是一时找不到什么合适的所在适于容身,一生得罪的仇家又多,只好如此。毕竟在少林,不止是有这武林第一大派保护,我可得的享用也不会差了。
可是现在,经历过这些事,在少林的大和尚心中,对我总要有些不愉快,再加又办了丧事,我若突然出头,岂不败尽了少林的颜面。我本人身无武功,托付在那儿,怕不会很舒服了,何况几天前少林中人更不详察,就以此等毒物害我,虽然我知道一定是他们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可总也很难让我喜欢他们了。"
"说的有理。"林平之道:"那你可有什么信的过的亲戚朋友,亲信部下,或其他可投靠之处,我找人护送你去。"
高拱脸上的神色却有些奇异,想了想道:"林少侠可信的过我吗?"
"这话怎讲?"
高拱叹了口气道:"老夫自年少时出身进士,为皇家效命一生,临到老来,也就是这个结果,弄到现在,还跟作梦一般的,在这山中酒店里,与各位议事,真是世事难测,可是若林少侠肯信任在下,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皇帝。"
高拱说着的时候,林平之先还没觉得什么,但这最后一句话一说,可让他有点吃惊了,这话的意思,就是要作自己的部下了?
若真是如此,这当真是极好的,刚穿越来时,只当在这武林世界之中,一切便只有武功,但现在想来,作为武林霸主的少林,还不是靠作了天下大官的"护官符",才有今日的兴旺,左冷禅的嵩山派,分明也是在结交官场。而自己别的不说,只凭花钱如此大手大脚,也确实需要有些门路才是。
高拱名义上是削职为民,身份与农夫市侩无异,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曾经多年盘倨在官场顶峰的人,别说只是削职,就是满门抄斩,全家都在天牢里,外面也仍然要有些势力存在,这样的人若真的全心为自己所用,那可不是一般的有用,只凭少林能对这件事如此紧张,也可反证他的实力。
可是他真的能真心吗,虽然叙了几次是还投缘,可是这对他就是一生抉择了,他真要跟随自己这个连在武林中都不知算是哪根葱的家伙吗。想了想之后,林平之出言试探道:"不知在下有何好处,能让老先生如此倾心。"
"别的不说,只凭你当时在毒水之下舍身卫护我,那便不是常人可以作到的。"
"你是说那个,那又有什么,不过是一时本能罢了,反正我又不怕那些毒,这个你现在也知道了的。"
"不然,现在都知道,可你那时未必知道,当时你的眼神,气质,动作,我可看的清清楚楚,虽然我不像你们这些武林高手那般功夫高强,可是数十年来见惯了世态炎凉,阅人无数,这点看人的眼力,我总还是有的,你说当时出手相救,那是你的本能吗,就凭你危急时本能的便想要卫护属下,我也信的过你。"
"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怕告诉你,我自己并不是个有门有派,有一大批力量的人,你前后所见的人,都只是朋友,或者朋友的部下而已,至于我自己,其实尚还居无定所,不知漂泊何处,你真要跟我?"林平之将现在的处境和盘托出,反正如果高拱真想追随他,这些也没法瞒,可他若现在出尔反尔,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高拱听到这话,神色中立时便有了些波动,犹豫之意显露无遗,但迟疑了一阵之后,还是决绝的道:"是的,我决定了,绝不后悔。"
这神色看在林平之眼中,他却并无任何不高兴之处,犹豫是应该的,以前的几个人,田伯光本来是独行侠,曲非烟是漂泊惯了的人,衡山那几个,至少年轻力壮,身负武功,可以不计得失的跟随他,这个老病虚弱之人,怎能不犹豫。
好吧,就算这事情中尚存危机,现在也是不能退缩的,想在武林中生存,岂能完全不冒险,何况这点风险也不如何之大,便应承道:"好,我答应你。"
高拱立时翻身坐起,拜了几拜道:"属下参见主公。"
"那么现在有件事需要马上决断了,你是公开身份,驳回少林的谎言,还是干脆借此让人以为你已经死了。"
"这当然要看主公的决断了,属下不敢自专。"这句话在高拱心中转了一圈,如果他是一般的老奸巨滑之辈,只怕也说出口了,可是曾经的天下大人物,却非寻常的老成之人可比,他看出林平之的性格,玩这样的语言游戏,他肯定不会喜欢。
所以他微一思索,只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既然我已经死了,那不如干脆就死了,我的敌人远比朋友多,活着便免不了麻烦,现下死了,却不怕曾经的旧人见了我不买帐,何况这般死而复生,还能玩弄少林,在过去的朋友和部下心中,反能制造些神秘感,让他们保持敬畏之心,那也十分有利。"
事情便真这么定了,随后又略微商谈了一阵今后的处置,便让伤势新愈,仍然疲困的高拱休息了,但这时各人眼中,都有些怀疑的神色。
张敬超问道:"林师弟,当真便让这个混迹官场一生的家伙从此跟你作事?"
"那还有假?他自己要追随我,我有什么不答应的,无论如何,总是个很有用的人。"
赵四海道:"他虽然在朝廷上玩过了头被贬了出来,可是玩了几十年权力的人,总也是老的成精的家伙,林师弟虽然人也稳重,可是这老家伙若是要背叛出卖,阴谋陷害时,我怕林师弟绝非对手。"
"何必担心这些,你们怎么会怀疑他定会出卖我。"
张敬超轻轻摇头:"那又有什么可说的,他现在是刚被贬斥,以前掌权多年,仇家又多,原先看好的依恃又因为这么多意外没了,一时没有合适归宿,只好暂借林师弟的卫护以容身,可是若时来运转,他会怎么样可说不清。"
"那也顾不得了,在这武林天下,每个人都弄不清是不是绝对可靠,可不还是要作朋友的吗,混迹于这世间,又岂能没有朋友。"
林平之说这话时只是随口感慨,本来无心,但张敬超自己,却一下子便想起自己曾经想要夺他宝剑之事,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不由的脸上一红,再不多说。
赵四海还在劝道:"可你也不想想他是怎么认识你的,他是被袭击绑票来的,可不是我们好好请来的。"
"那又怎样,我和这人意气相投,我相信他并非只是依靠我,至于说他怎么来的,你们看过三国演义吧,黄忠,姜维是被抓到刘备派系的,甘宁,太史慈是被孙吴捉来的,张辽,徐晃,庞德是被曹操捉到的,后来又有哪一个不忠了。"
"那些都是降将,可没一个是人质,林师弟,这个是绑架来的人质啊。"
"人质?这个在史上倒真难找到类似的。"林平之摇了摇头,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要说人质,我倒真想起了什么,五代之时,辽国与北汉结交,双方互换人质,北汉出皇子,可辽国蔑视北汉,不肯以皇子为质,以皇室贵族耶律敌禄之子为质抵于北汉。"
"这个孩子后来如何?"
"他拜了北汉豪强杨信为义父,改名杨业。"
"什么?你说的是杨老令公?杨家将始祖?"
"不错,既是人质,又是蛮族异种,连你们熟悉的杨业夫人佘老太君,也是沙陀蛮族女子,杨业本人成年后为将,一降后周,降而复叛,再又二降北宋,这覆历可也不太光彩,可是杨业和他传下的杨家将,可有什么不忠不义之处吗?好吧,这跟绑架来的人质还是不完全一样,可你们要我在历史上找到完全一样的先例,那可也不太容易了。"
赵四海叹道:"林师弟学识渊博,我等实在是差的远了,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小心就是。"
顿了一顿,赵四海又道:"那么说,这个官儿从此跟随你,而且隐姓埋名,当作已经死了。"
"正是。"
"既然这样,我还有条计可用,可不能便宜少林了。"赵四海笑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