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鼻血的士兵正要伸只手擦向自己鼻子,忽然旁边一人问他:"你流鼻血了?快把头抬起来,脸朝天,别让血一直流。我们躲远点,别不小心让这些凶神恶煞给杀了。"
流鼻血的那位闻言,立时昂着头,两个逃兵便一起悄悄的溜到战场的外缘。同时间,林平之忽然发现自己剑上那尚未完全消逝的力量,忽然又开始升腾了起来,转眼间,他的剑,又是他一直用到现在的那把剑了。
几杆长枪已经刺破林平之衣衫,触及皮肤,跟着的四人见状,也惊慌的差点想要赶紧自杀了,忽然间,所有人都发觉林平之剑上的力道猛增,一阵铛铛的乱响,地上便又散乱的落下数十根断枪头。
随之林平之柔和的剑气一御,将身周敌人推开,快剑再又点出,一名蒙面人的刀已抬起,正在削向自己的脖子,旁边另一人举着刀犹豫不决,林平之剑气所及,当先的几人一齐扑倒,枪尖正好将那自栽之人的刀荡了开去,旁力那人刀还举着,正好看到几个脖子在自己面前,再不多想,赶紧挥刀扑上,猛砍下去,后面两人跟上,原先的配合却又形成了。
对方的将军眼看着这敌人神威凛凛,无法抵敌,便又冲林平之喊道:"这位前辈,不知你有何隐情,抑或和这几位贼人又有何交情,可否说明,我辈也可见机而行,若不然再继续回护此辈,却不说明情由,我们只好放箭了。或者前辈若是肯就此走人,我等便当此事未发生过,怎样?"
林平之心知这话其实是给自己留台阶,因为自己显出的功夫,着实是把他们吓住了。可自己没法回答啊,怎么说,上帝要我干的?可那小孩子却绝不会出面来为自己证实吧。只好不理不睬。
无法可想,只好继续带着四个家伙硬闯,对方见状,再不多想其他,便下令弓箭手射箭,同时,林平之等人周围的战士便既退开,若单只林平之一人一马,只怕借着这机会却正好闯出去,小雪龙若放开了奔跑,怕也没几个人能找的到他的准头。
可四个带伤的家伙,跑的还没有普通人快。随即二千多火枪手,一千多弓弩手,四百余炮兵便已开始行动了。一下子,数百支箭,千余发子弹,数十枚大小不同的炮弹便已直射过来,林平之剑一转,一招"花开见佛",柔韧的剑气发出,所有的一切全都倒着反射了回去,可惜他不能将这些还给对方,否则的话那可一下子就能解决掉许多敌人。
出剑之时,他甚至都考虑过是不是干脆借着敌人的武器一举射杀许多敌人,手中剑就算不行了,至少也已占到了极大的优势,或者借此便能冲的出去,但终究还是决定稳妥一点。
结果只有将对方射来的东西斜着推出去,箭支炮石等从众军人头顶上飞出去,落入了一片黑魆魆的树林,随即一阵燥动,发出一阵扑通扑通,叽叽喳喳的声音,夜色中只看到许多只各式各样的鸟儿腾空而起,四散飞出。
忽然间,林平之发现自己的剑又一次的褪色了,这回是真的已变回了那把三钱银子的货色,至少在那小孩子规定的二十四小时内,神剑是再不会回到他手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那招用的挺高明啊,对方射来的所有东西确实全都是斜着向上引出去,飞出了战场之外了,难道周围还有人?还那么巧的射中了?可若有一些人在外,那是很难躲过林平之的感觉的,若是个别武功高强的人物,难道那么背运,一下子就叫射中还流血了?
不对,被射中的不是人,只是林中的某只小动物罢了,或是一只鸟,或是别的什么,可这样的东西也算是"敌人"?
当然算了,林平之懊恼的想到,那小孩子当时用了"敌人"这个词,可他指的本来就未必是人类,要知道他自己就不是人类啊,他所谓敌人当然可以指一切东西了。
可是我又没把树林中的小动物当成敌人,林平之想着,但这也不难解释,"敌人"这词是相对的,双方的,只要林平之是谁的敌人,那么对方自然可以解释成也是他的敌人。譬如说如果某人走在大街上,另外两伙人打架,其中一人一刀砍歪了,把这个过路的砍伤了,那么砍人的人,当然能算是过路的这个人的敌人,那么双方就是敌人了。
也就是说,林平之一不小心把某人射给他的什么东西弹出去,却射中了某只树木中的小动物,然后他手中的剑便被剥夺了神力。真是的,早知如此,还不如把一切反射给这些军队呢。
事已至此,只好拿着这把家伙硬拼了,可这样的剑在现在的他手上,实也不比空手强多少。可忽然间便发现不需要再拼了,眼前这支军队已经开始在撤退,远远的还听见两个将军在悄悄议论着什么。
"怎么回事,我们就这样丢脸的走人了?就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还不够吗?你没看出这是什么样的高手啊?真惹恼了人家,我们这七千多战士能有几个活着回去的都不知道。你难道没看清,他到现在为止,都没亲手杀过一个人,也算给我们留面子了,不走怎的,趁现在还没怎么撕破脸皮,退一步吧。"
是的,我是没亲手杀过一个人,这是当然了,林平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今夜的这场战斗算是这么糊弄过去了,以后呢,再与高手交战的话又怎么打,这孩子拿自己作的这游戏对他来说一定是很好玩的,可身临其境的人所体会的,可就不那么好玩了。
随后双方各自交代了几句场面话,便各自走人。再见到曲非烟时,却见她怀里抱着个和家猫差不多大的小动物,桔黄的毛色,躯干被纱布裹着,如同只棕子一般。曲非烟多年和爷爷在一起,早已习惯了随时准备裹伤的东西,可没给人用,却给了这家伙用。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狐狸,还在浑身发抖,曲非烟解释道:"这小家伙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伤了,伤口好大,从肩一直划到后腿,要不是被我发现了,连半个须臾都要不了,就要流血致死了。"
"你的小家伙差点把我害死。"林平之苦笑道,这便是让他的剑失去力量的东西,伤他的只不过是一支射歪了的箭罢了。唉,敌人!这真是可笑,可照武侠上帝的制度,这就是敌人,而且我还不能让他流血。
"他?害死你?你在说笑话吗?"曲非烟听的怔怔的,两眼发直。
"是啊,就是他,他身上的伤就是我造成的,可我要不是运气好,今天说不定就没命了。"林平之笑道,曲非烟听到这里,越听越觉惊讶,因为她曾见识过林平之是怎么教小雪龙武功的,再加小姑娘想像力丰富,一下子就想歪了。
双手把小狐狸举过头顶,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道:"难不成你也是什么武林前辈高手,武功十分高强,和哥哥大战了千招,然后才被他一剑砍伤的吗?"
正好林平之衣服上还有刚才一战留下的痕迹,枪尖所及的地方,也有些像是被狐狸的爪子抓的,曲非烟不由的更相信这小动物是什么武功高手。
忽然又意识到,这样的高手,岂不也是武林前辈,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够恭敬,赶紧将小狐狸放下,双手抱拳道:"在下曲非烟,前辈武功高强,在下佩服,佩服。"
话刚出口,随之想到,他既然和林平之交手,岂不也是大敌,自己还给他包扎伤口,这可是大错特错。想及此,赶紧跳后半步,抽出双剑,摆开战斗的架势,可怜的小狐狸迷迷糊糊的瞅着自己的拯救者,傻乎乎的又想要去亲近她,曲非烟慌的又退了半步,就想要出剑了。
林平之苦笑道:"非非,你在玩什么把戏啊?这就是只小动物罢了,什么也不是。"
"你不是说他差点把你打死吗?你还跟他大战一场,他才中了你一剑?"曲非烟有些疑惑的问道,随之自己也觉得可笑了,又把小狐狸抱起来,那本来就是一只普通的小动物。
"好吧,我告诉你,因为我昨晚上遇到了......"林平之正说着,已经看到跟着自己来的那四个家伙,这当然不能让他们听到,便住口了,可随之想到,这些话难道又能跟曲非烟说吗?
只是一不小心就说出口了,可是如果真要说明白所有的事,就得从穿越开始,而且曲非烟也未必能懂。
可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说出来些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背负的秘密太多了吧,到了这个世界,简直整个人生都是秘密,他的来历是秘密,哪怕说出来别人都难懂的秘密,特别的敌人是秘密,自己都没完全搞清楚的秘密,身后的武侠上帝是秘密,兵器是秘密,家庭有秘密,武功是秘密,牵涉到的武功秘籍是秘密,某些经历是秘密......他在这世上还有不止两个身份,里里外外都是秘密,连现在将要作的事,想要救的人,还是秘密。
这所有的秘密,还有各种不同的层次之分,有些是可以跟某个,某些人说的秘密,有些却是跟谁都不能说的秘密,种种不同的秘密纠缠在心中,简直有些让人思维错乱的效果,这很累,非常累。
记得在二十一世纪的某部电视剧中曾经看到过的一句话,"秘密也有重量,当你背负太多的秘密,太多的重量时,你将越来越难以前行。"
真希望有个人可以让自己畅所欲言,把所有的秘密都说出去,当然了,自己在武侠上帝面前,是完全没有秘密的,可是莫说他不会随便跟自己说话,就是说话的时候,面对着那个恐怖无比的小孩子,自己连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要紧张考虑,又不能随便说话的,那又有什么用,只会让自己更紧张。
不对,忽然间想到,在这个小孩子面前又岂能没有秘密,我昨夜不是跟林晓雨悄悄说话,还约定了下次见面的吗,这件事难道能让他知道的!?是了,也有秘密。而且有点不明白,林晓雨约了时间地点,是不是到时候,在那儿,那小孩子便会看不到,听不到,不知道呢,他怎能有这个把握。
不管怎么说,相信他吧,或者这世界上唯一一个让自己可以没有秘密的人,便只有林晓雨了,忽然很希望跟林晓雨约定的那个时候早点到来,把一切都告诉他。虽然并不知道林晓雨是不是也别有用心,另有其他图谋,可也没办法了,若没有一个自己愿意信任和放开了交谈的人,恐怕自己迟早会疯掉的。当然,在此之前,自己还是得把某些事情解决掉。
对了,眼前这四个蒙面的家伙,他们是啥人啊?这也是秘密,当然,这秘密可不能不跟林平之老实交代,所以林平之立时吩咐道:"让我看看你们的脸,再告诉我,你们都是些什么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