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寒暄已毕,铁万山和支绛云并肩向着落宝镇外的预备会场走去。
这两人倒是老交情了,几十年前当他们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就已经结实。
其实荆南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尤其是荆南十三堡这些宗门中的精英子弟大都相识。
特别是仰天湖和铁山城这两处,一个是剑修门派,一个是炼器世家,这业务上的来往自然是少不了。
而且,这两家在荆南一地都有些特立独行。
仰天湖的剑修一剑在手,几乎不假外求,他们的修炼讲究和追求的就是惟精惟诚,所谓精于剑,诚于己。也因此他们不大涉足世俗之间的事物,和其他宗门比较隔膜。
而铁山城也和荆南其他宗门格格不入,因为他们主营的是铁器,而非传统农业,背后还有天器门这大靠山,没必要和其他人抱团取暖。
英雄惜英雄,异类敬异类,这两家的关系还算亲近,算得上准盟友。
这个时候,又从里面迎出来几群人,大部分是荆南这里的小型宗门或者有名或者无名的散修,他们看到铁山城城主铁万山亲来此地,那还不急着上前套套交情混个脸熟,岂不是白来这一趟,还辜负了这场落宝大会。
自认为有身份的或者和铁家有点交情都上前来向铁万山行礼问安,这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
铁万山一边向着众人回礼,一边心头也在嘀咕。
这情形不对啊,荆南十三堡中除了自己铁山城和仰天湖之外,这里还来了三家,分别是神农谷,天心阁和武陵门,其他八家还未到达。
前文书里提到过,荆南十三堡其实三百年前建立的万水千山灭神大阵的节点枢纽,经过了数百年,这些宗门也开始渐渐分化,有了三六九等。
这三家在荆南十三堡中的地位也有些特殊,不过它们与铁山城正相反,混得颇为凄惨,算是如今败落下来的宗门。
神农谷算起来是天丹门的下门,黎子昇的丹药道师冷白衣冷医师就是出身此门,只是他们虽然精通岐黄之术,但是只能医人,不能强己,而且丹道中人修炼的法诀太过中正平和,进境很慢,所以谷中修者医术虽有称道的地方,自身修为就很一般了。
这家门派已经连续好几代没有出现炼气人仙,几乎成了“医学院”的代名词。现在只能算是荆南二流门派,放在中洲那更是不入流。
天心阁是以前八天门之一的天算门弟子所建立,不过现在天算门已经没有了,只有神算门,也就是说这个门派不再是八天门之一。
其实不管“天算”还是“神算”都不是单纯地“算命”,观照过去预测未来。而是用数理,比如九宫、八卦、河图、洛书来推敲大道反溯本源,算得上独辟蹊径,是能一步登天的方便法门。
只是这种修道方法非常看重个人资质,如果不是对数理有先天直觉的修者,根本不可能有所成就。所以现在的神算门和天心阁都已经衰落了下去,混得惨的子弟只能给凡人算命相面测字看风水来糊口,也可以说是仙门中的笑话。
武陵门的来历有些特殊,在倾天之役中有一些厌倦了或者说是没胆子参加人神大战的人类修者,他们在荆南找了一处人迹神综罕至的地方,那是一座位于深山中,只有地下涵洞才能通往外界的山谷。这些“反战”人士在谷中结庐而居,开辟了自己的世外桃源。
等到大战结束之后,他们才出现在世人面前,不过大概是“宅”惯了,所以此门中人一向是深居简出,不大于外界交往。不过那处山谷底下正好有一条小型元石矿脉,倒也能自给自足。
铁大城主表面上和颜悦色地同众人打着招呼,心头却念头急转,隐约感到有些不妙。
是自己来得太早,还是疑心生暗鬼,难道自己真的是江湖老了,胆子小了?
他自然是知道年前荆南粮会主导的那次“粮荒”,目的就是为了把天通门粮票挤出荆南。能有如此“壮举”的荆南粮会自然也不是孤军奋战,它的背后不但是站着衡阳派,还有其他势力,主要就是荆南十三堡中“本土派”。
这些宗门既不像仰天湖那样专心于修炼,也没有像神农谷、天心阁那样败落下去,更没有像武陵门那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它们和铁山城一样都成了所在之地实际上的统治者。
不过由于条件所限,它们成不了铁山城这样荆南铁器中心。还好拜荆南自然条件所赐,这些宗派的事业主要集中在粮食和其他农作物的生产和买卖上面,可惜他们又比扬州的同行慢了一步,没有从农业资本家及时转变为金融资本家,和天通门相比,它们在金融领域落后得实在是太多。
到了现在,不但把发钞权拱手相人,甚至让天通门这样的外来户把持了粮食市场,能直接影响粮食价格。
这也是为什么衡阳派门主刘观山一挑头,荆南本土势力会一呼百应的原因。
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些宗门联合起来驱逐粮票也算是一种自卫。毕竟它们才是荆南这里真正的统治力量,为什么要让别的势力主导金融和粮食市场呢?
可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天器门和自己铁家却乘此机会发行了自己的货币—铁券,得到荆州一地的发钞权,同时也让荆南粮会背后那些炒作粮食的宗门吃了一个大亏。
铁万山自然也是知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句话的,一下子狠狠地得罪了这么多势力,饶是他背后有人撑腰,这心头总是有点担忧。
他这次亲自到落宝大会的真正原因就是借这个场合和荆南十三堡中的通道缓和关系的。
可是如今离那落宝大会正式开始的八月十五没有几天,“巧合”的是以衡阳派为首的其余八家宗门竟然没有一人到来。
不,这绝对不是一种巧合,此事必有蹊跷。
铁大城主想到此处,寒暑不侵的他额头上竟然冒出了冷汗……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有人讶然地脱口而出道:“啊?!怎会如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