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又是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温和道:“姑娘可有听明白掌柜清晨的话?”
清浅暗笑,她怎会不明白,掌柜这番作为,无非就是为了找出酿酒之人,好重新将酒酿制出来,给东家送去。
因着掌柜一番话,白天上工时,大伙早已讨论的沸沸扬扬,多数说掌柜虽因此人私自送酒,在东家面前失了颜面,心中不免有怨,但因此人酿酒上的造诣不可估量,掌柜定然不舍得责罚于她,甚至还有可能重用她。
为此,酿酒房的酒娘早已蠢蠢欲动,羡慕的,嫉妒的,愤慨的,甚至还有想过冒名顶替的,只是碍于会仙楼森严的规矩,都不敢有所行动,但私底下议论自是少不了的。
清浅又怎会不知道这些,但她,却没必要向三娘明说,淡笑了一下,十分谦虚道:“清浅学识浅薄,也没见过大世面,琢磨不透掌柜的意思,还请三娘指点。”
三娘见她谦虚的模样,顿时得意起来,拉着她的手,压低声音道:“掌柜这是在求贤呢!”
清浅瞪大双眼,假装惊讶地问:“掌柜脸色分明不好,何况,那人背着掌柜给东家送酒,这是阳奉阴违给掌柜难堪的事,掌柜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容她,三娘可不要说胡话骗我。”
三娘脸色闪过鄙夷之色,却很快消失不见,耐心的解释道:“你初来乍到,不明白楼中情况也是情有可原的,会仙楼虽是掌柜在经营,可说到底,东家才是会仙楼说得上的人,掌柜所做的一切,全都要经东家同意的,你别看东家不曾在会仙楼露过面,实际上,会仙楼的一切,早在他掌控之中。”
见清浅受教点了点头,三娘又道:“东家好酒且挑酒,是楼中人尽皆知的,楼中美酒凡是能入东家眼的,无一不成宫廷贡酒,这也是多年来会仙楼能屹立不倒的原因,贡酒的珍贵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近两年,东家对楼中的酒愈发的瞧不上眼,三天两头就差掌柜往外头带酒,稍有不满,全会仙楼的人都要遭殃。”
“掌柜上了年纪,光会仙楼的事物已让他忙得不可开交,如今东家再施压,那不等于火上浇油,楼中离不得他,东家又得罪不得,这般两头跑,他早就焦头烂额快要吃不消了。如今好不容易楼里有人的酒能入了东家的眼,掌柜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的。”
清浅若有所失的点了点头,倒没想到三娘能将楼中情形分析的如此透彻,果然人不可貌相,却没多说什么,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三娘见自个说了这么多,她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不免有些着急,“你到底有没听明白我的话?”
清浅点头,“明白了,楼中虽有凤娘,但达官贵人多,需要掌柜的地方不少,掌柜会忙也是很正常的。”
清浅不咸不淡地道,三娘却是跺了跺脚,恨铁不成钢道:“我想跟你说的不是掌柜忙不忙,而是他急需左膀右臂!”
清浅点头,“找几个可心的人帮他,确实是个好方法。”
三娘顿时又气又急,“你到底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难道你真没听出掌柜话中的意思?东家手中的佳酿带有茉莉花香,而酒又出自会仙楼,昨日你用茉莉花熏的酒不翼而飞,难道你真没点别的想法?”
清浅略有惊讶,没料到三娘的心思,竟也如此缜密,掌柜不过随口一提,三娘便能从中琢磨出猫腻来,原本以为,她只是想试探她罢了,却没想,她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她,不容小觑。
“我白日问过楼里人,大伙都说,除了昨日傍晚我采过茉莉花之外,没人采过,而且,其他人在楼里待的时日长,他们有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他们若真有能耐,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掌柜说出酒带茉莉花香时,她便有这种怀疑,却也仅仅是怀疑而已,如今听三娘这么一说,她甚至可以肯定,东家房中的酒,就是出自她的手!
只是,这盗酒之人是不是他,还有待商议,楼里人偷了酒,偷偷送过他,想要立功,也不是不可能的,这个问题相信不久便会有答案了。
“三娘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清浅不过是会仙楼一名小酒娘,掌柜和楼中前辈的事,哪是我能左右的。”清浅继续装傻。
“你难道就没想过东家手里的酒就是你昨夜丢的那坛?”三娘不辨喜怒地凑近她,观察着她脸色的神色,“你难道就没想过要向掌柜坦白?掌柜惜才,只要你说,那坛酒是你酿的,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清浅冷笑,脚步稍稍挪开半步,拉开与她的距离,皮笑肉不笑道:“三娘说什么呢,那坛酒不过凑巧带了茉莉花香而已,哪就一定是我丢的那坛了,三娘可别胡说,万一掌柜追究下来,我可担不起这责任。”
清浅脸上的神情太过慌张,就好像真的害怕掌柜责罚,三缄其口似的,但三娘心里却是认定了那坛酒是她酿的,如今她既放着晋升的机会三缄其口,她再多说也是无济于事的,她本想,借机讨好她,谋几分晋升可能,如今看来,是行不通的。
三娘拿着油灯的手紧了紧,暗暗咬了咬牙,似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扑通一声跪倒在清浅面前,清浅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搀扶,“三娘,有话慢慢说,不必如此。”
三娘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她,道:“我在会仙楼兢兢业业七年,好不容易谋得酒房管事的位子,如今却因着丢酒之事开罪了凤娘,受到大伙排挤,七年心血付诸流水,我若不费些心思挽回局面,那我在会仙楼的日子,也算是到头了。家中儿女尚在上私塾,我若丢了这份工作,他们便只有死路一条。”
清浅虚扶着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三娘看她一眼,头忽地重重磕到地上,“如今便有一个挽回的机会,还求姑娘成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