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也好奇地望着他,看到两个东家这么慎重,赵掌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到点香满楼的风声,憋在心里不舒坦,特地过来跟东家说说,好让东家也高兴高兴。”
憋在心里不舒服的事还能让她高兴?清浅有些好奇,就忍不住问他:“香满楼出了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难不成是香满楼被人抄了?”清浅就打趣他。
赵掌柜笑着摇头,“这可比抄了香满楼有意思多了。”
如锦端了茶上来,赵掌柜就接过来喝了一口,又坐了下来,才说:“听说窦府昨日新添了个姨娘,东家你猜是谁?”没等清浅说话,赵掌柜就迫不及待地接了下去,“就是香满楼的展盈!而且,昨天香满楼的展锋,还被人抓到府衙里去了,还受了刑,听说是杀了人什么的。”
说道这,他脸上兴奋之色忽然就黯淡了下去,“不过,今早就给放出来了,但展盈却至今没能从窦府出来,估摸着是回不来了……”
他笑眯眯地说:“今日一早大家都在讨论这事,香满楼现在都还乌烟瘴气的,一盘散沙……看样子是要跟窦贤决裂了,可真是解气,看它以后还怎么在我们凭君楼面前嚣张!”
清浅其实在食仙居的时候,就猜到这事了,但听赵掌柜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有些唏嘘的,以窦贤的手段,展盈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只怕难如登天,她这辈子,只怕就是毁了……
但让清浅想不通的是,为什么窦贤连展锋也要陷害,杀人案可不是说着玩儿的,他居然说捏造就捏造……难道是用来威胁展盈的?
清浅又觉得不可能,窦贤对展盈哪里还用得着威胁,直接把人绑了,丢床上不就得了,展盈也是逃脱不掉的,窦贤一贯的作风是如此。
清浅唯一能想到的是,震慑!窦贤想用这警告展锋,要安分守己,要认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警告他不能忤逆窦贤半分!
食仙居的时候,她分明听到了窦贤与展锋的对话,窦贤怕是在那时候,就对展锋有所防备了……果然官场上的人都不简单!
窦贤看起来愚钝好色,实际心机比谁都深沉!展锋以为自己用展盈的美色去诱惑他,好借他尚书的势力往上攀爬,却没想到,会被窦贤倒打一耙,赔了妹妹又折兵。
官场上呼风唤雨的人,又能简单到哪里去……
展锋也不算冤了,只能怪他把窦贤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赵掌柜说,香满楼怕是要跟窦贤决裂了,她倒觉得未必,展盈不是那种失了身就喊死喊活的人,她的消沉只是暂时的,一旦她想通了,势必会反过来利用窦贤姨娘的这一层身份,帮展锋往上爬的。
清浅叹了口气,有了展盈在窦贤身边吹枕边风,香满楼的气焰只怕会更加嚣张,展盈受了这样的委屈,头一个就会拿凭君楼开刀,看来以后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提防了。
清浅在一旁神伤,慕迟却忽然问赵掌柜:“窦贤是不是有个儿子叫窦岑?”
赵掌柜一愣,不知道大东家为什么问起这个,却还是很诚实的回答:“确实有,不过他不常出门,一般人极难见到他。还听说他脑子有些问题,喜怒无常的,性子十分暴戾,凡是他看不惯的,都会想办法毁去,窦府的人都很怕他,窦贤却宠他宠到不行,为了他,连正妻都不敢娶。”
慕迟哦了一声,就再没下文了,赵掌柜自觉无趣,就起身跟清浅告辞了,又想到什么似的,回过头跟清浅说:“对了,老孙传了信回来,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过几天就能带着厨子回来了。”
清浅点了点头,心里暗想,孙掌柜办事效率果然高,便跟赵掌柜说:“我在盛阳待了好一阵子了,也是时候回家看看了,楼里的事,就劳烦您多替我照看了……眼看就要过年了,您寻个合适的时机,把楼里人的工钱都发了吧,顺带把年前的节礼也给了,也好让她们拿了回去过个好年。”
原先是说要过半年才有工钱的,现在才不到两个月,就要发了……赵掌柜表示很惊喜,笑着说:“有了银子才好办事,还是东家英明!”
清浅知道他有些误会了,却也没要解释,道:“那就劳你多留心了。”
都要发工钱了,赵掌柜肯定是要尽心去做的,他满面笑容地应了,步伐轻快地离开了逸轩居,等到上了马车,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两个东家的事!
他觉得自己真的糊涂了,想要调转马车回去问清楚,可又想到女东家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平日就算再跟他们打成一片,他这么直接的问出来,女东家肯定也还会不好意思的。
他只能叹了口气,暗暗琢磨着回去跟其他人怎么说,两个东家若是接了亲,他们也就不用这么纠结着该效忠谁多一些了……
慕迟正津津有味地用晚膳,茉儿时不时夹几块肉到他碗里,他都一口吃下了,看起来真的很饿的样子……
他以前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何时有过这样囫囵吞枣的时候……清浅下意识就把目光投到了青松身上。
青松已经回房梳洗过了,换了件天青色的短褐,外披着一件藕色的长袄,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神色也有些呆愣。
爷何时变成这样狼吞虎咽的了……在宫里吃山珍海味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这里不过是粗茶淡饭,爷却能吃的这么香,青松就有些茫然了。
他余光瞥到一旁的清浅身上,却不料,清浅也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青松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有对眼的人在身边,就算是粗茶淡饭也能变成山珍海味。相反,宫里的山珍海味,对爷来说,却是比糟糠还难下咽……
也难怪爷最近瘦了这么多,这些都是心结啊。
青松心中酸涩,对清浅感激又多了几分,他笑着说:“爷这些天太忙了,连膳也没能好好用,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
这话咋地一听像解释,可仔细一琢磨,却是在提点清浅,要帮忙劝劝他家爷!
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忙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清浅心里就忍不住有些心疼。
慕迟却搁了竹箸,整张脸都拧在了一起,青松跟浅浅说这些做什么,不是徒增她的烦恼嘛,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不让她牵扯到朝堂中来,被青松这么一说,万一清浅问起要怎么办?
清浅果然皱了眉问道:“什么事这么忙,连用膳的功夫都没有?”
青松此刻有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他就是想表达一下爷最近很忙,好让宁姑娘多关心关心爷,哪里想到宁姑娘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问到这上面来了。
爷可是给他下了死命令的,爷在宫里的事,可是半句话也不能透露出去的,特别的对宁姑娘。
爷不想让宁姑娘卷入朝堂上腌臜的事上来,他如果说了,指不定爷会剥了他一层皮,如果不说,不是自打嘴巴吗?
青松烦恼了,他连抬起头来看清浅的勇气都没有,忽地一拍脑袋,焦急道:“糟了,差点就忘记了,我还在灶上温着酒,爷你们聊,我去看看酒温好了没有……”,话说完,他立刻就小跑了出去。
直到走到小厨房,他额头上都还冒着冷汗,以后跟宁姑娘说话可要小心了……万一说漏了嘴,爷肯定是要责罚他的。
青松这明显是欲盖弥彰,扯开话题!她抿了抿唇,心里却不免有些失落。慕迟还是不肯跟她说自己的事,还让青松帮忙瞒着她。
其实她在盛阳一个多月了,也差不多站稳脚跟了,若真心想查他的事,她未必会查不到……只是清浅还是比较固执的,他想等着慕迟亲口告诉她的那一天。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肯说……他这是不信任她吗?
清浅心里有些难过,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有些多余,就站起来说:“我还有账册要看,先回房了。”
慕迟没有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顿时感觉有些心疼。
当她冷漠地起身准备离开时,慕迟心里就感觉被针刺了一下,下意思地去抓她的手腕,却被她挣脱了,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连茉儿喊她,她都没有理会。
她应该真的被他伤到了吧?
她什么事情都跟他说,什么事都想着他,顾着他。
他却什么事都瞒着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没告诉她……
她以真心相待,换来的却是他的隐瞒,也难怪她会难过了。
慕迟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胸口闷闷的,桌上还剩了很多菜,他却觉得没有什么胃口了,喊了如锦过来收拾,自己就无精打采的回了房。
茉儿看着清浅和慕迟闷闷不乐相继离去,觉得十分奇怪,不由地在如锦面前嘀咕,“浅姐姐和慕迟哥哥这是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脸色说变就变。”
如锦抿了唇笑,伸手点了点茉儿的额头,“姑娘还是顾着自个吧,若我没记错,郭夫子可是有留功课给你的。”
说到功课,茉儿就吐了吐舌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