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过半时,风巧忽然起身对瑶铃说道:“容姐姐,你陪我去走走吧。”瑶铃放下手里的骨头拽过一边侍女手捧的清水盆将手洗了,起身随着风巧走了。
初春的午时,阳光清明,天空明澈,此时正当桃花开的繁华似锦,瑶铃顺手摘过一朵桃花捏在手里,脸上洋溢着明快的笑容。
“容姐姐,明哥哥的心上人就是你,对吗?”走在前面的风巧忽然淡淡的问了一句。
正对着手心里的桃花瓣吹着玩的瑶铃脚下冷不防的一个趔趄,差点撞在风巧的身上。
“风巧,你怎么想起这个.....”她有些发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风巧的这句话。
“风巧,你...”
“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啊?自从看见你,我就当你做了我最知心的朋友,有什么心事都告诉你,包括对明哥哥....现在想来我还真的很傻啊。明哥哥一直告诉我他心中有一个心心念念的女子,我甚至都想过是吴玓就是从未往姐姐身上想过。”风巧的语气冷中带着伤感,顺手她也摘过一朵桃花握住手里看了。
“后来吴玓与二哥哥在一起了,明哥哥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在想明哥哥喜欢的女子到底是谁,他又不是延龙质子,却为何住在珃王府从不离开,最后我想明白了,明哥哥心里爱着的那人就是姐姐你呀。”缓缓的她抬起看了桃花的眸子,定定的望着瑶铃,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痛与压抑的怒气,指尖微动那朵柔美的桃花飘落而去。
“人陷在情感里时往往看不清事情的原本面目,等我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放在明哥哥那里的心抽回来时,我却什么都看清楚了。看清楚了他对你的心意,的确不是我能撼动的。也罢,就如母亲所言,我毕竟是大龙的公主,生来就是为了国家联姻的。一件事一旦想开了,人也就淡然了。虽然心中依旧存了对你的成见,可是想着你究竟是宁哥哥的王妃,我的表嫂,我也不愿为难与你。只是奇怪了,明哥哥这样对了你,难道宁哥哥就看不出来?”风巧的一双秀目冷冷的隐含了不屑看着眼前有些无措的瑶铃。
这一刻的瑶铃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从未曾见过一向乖巧的风巧有着如此犀利刻薄的一面,脑海里还有些不适应。
“风巧.....”她有些不相信的轻叫了一声。
“住口,”风巧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本公主的名号也是你叫得?从今日起,你我见面只有尊卑没有姐妹之情。”
说罢她猛然转身,冷哼道:“只可惜这世间只允许了男子有三妻四妾,却不许一女嫁二夫,要不然凭了姐姐的本事到可以同时嫁好些人呢。”说罢她轻袅袅的向前而去。
一阵铃铛乱响,瑶铃的脸色煞白,红艳的嘴唇已变成了青紫色,一只手缓缓的伸进腰间的锦包,摸出了一枚银色的铃铛。
这时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手从一边伸了过来,握住了她捏了铃铛的冰凉的小手,“风巧她就要远嫁了。”淡淡的男声里有些无奈与为难。
缓缓的垂下眼眸,将一滴泪强忍了下去。
抬起眼眸,眼里有了强装的无所谓,“我不计较了,知道她是你...”一根如葱白的手指轻捂在了她的唇上。一双歉意的眸子看了她的眼睛,片刻后,风照将手放在她的肩上,揽了她向宴会场走去。
“嗯,我不去了,我想去看看珍珠,她这会怕是在宫里的休憩室急的乱跳呢。”瑶铃故作轻快的对风照说着。
因为珍珠是装扮成八音的侍卫,故而是没有资格参加皇家酒宴的。
风照垂下眼眸看了瑶铃,伸出手在她翘挺的鼻尖捏了一下:“这两日,我自会抽空回府里看了你,你莫要乱跑。“他叮咛了她后,转身向宴会场走去。
两滴泪瞬间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泪眼朦胧里看着那一道威武的墨绿色身影渐隐在锦毯似的桃花丛中。
慢慢转了方向,她向着宫门外缓缓而去。
拐过一株开的正盛的桃花树,风照看着背转身无精打采的瑶铃的身影,心里有些歉意与心疼,这个丫头今日被气的不轻,可是自己却不能帮了她。
风巧与瑶铃的对话他全听在耳内,想着母亲名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若是玉佩是为母亲而亡,他更不能为难了风巧,况且再有两日她就要远嫁了,也只能是委屈了瑶铃,这丫头在他跟前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气,今日里能够压下心中的这口愤怒,也着实是将风巧当了自己的亲妹妹了,想了想他转身离开了。
瑶铃恹恹的走出宫门看到停着的一溜烟的马车,顺眼看了看自己的马车,果然华丽丽的停在那里,想着这个时间月明定是不能随意出皇宫的,可是她却也不想坐了马车回王府。
慢慢的走着脑海里却回想着风巧说的那些刻薄至极的话,她的胸间就好像有什么堵在那里却又咳不出。
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难堪与羞辱,可风巧终究是风照唯一的妹妹,又要远嫁,她又怎能让风照为难。
罢了,人总是要受些委屈与羞辱的,长叹了一声,头顶的太阳好似被什么堵住了,抬头间看见一顶油纸伞撑在那里。
侧过头,却看见一袭白衣的月明面淡如水的立在她身旁,手举了伞。
“又不下雨,你撑伞做什么?”
“若是你这样走回去,怕是一街的人都要围住你当花看了。”月明的声音依旧轻轻浅浅。
瑶铃忙低头看了自己公主礼服,又向两边望去,果然,远远的已有行人围在了士兵守卫的道路之外了,无论是年龄大的还是年龄小的妇人女子看了她的礼裙一脸的羡艳。
忙回转身,大踏步向着马车走去。
等她上了马车,月明才慢悠悠的撑着油纸伞一步一步向着马车而来,伞下露出的唇角带着一贯的清冷淡然。
马车缓缓走动了起来,瑶铃无声的坐在月明的对面。
“不想哭吗?”
当瑶铃听到这句话时,原本被堵在胸口的那份气恼伤心立时好像找到了一个缺口喷涌而出。
“若不是你犯桃花招惹了风巧我又怎会受今日之气?”一股脑的将所有的怨愤全部撒在了月明的身上。
“风巧她只道是的我原因,你才不肯搭理她,她哪里知道延龙国里满国的女子都想要嫁进你的太子府,就连你府里的侍女都是一顶一的神仙似的人物,我又怎能敌得过她们。”
她将自己能想到得有理没理的原因全部都赖在了月明的头上,月明只是静静的听着,却并不反驳。
“骂完了?”
等着瑶铃终于停下来不说时,他才轻轻地问了一句,顺便端过一杯茶递在瑶铃面前。
这一刻瑶铃才有了想哭的感觉。
负气的扭了头不接那杯茶。
“你当风巧是因为我的原因才刻薄了你吗?”看着瑶铃不接茶盅,他收回了那盏茶轻描淡写的问了句。
“不是你么?”瑶铃反问了一句。
“是我么?”月明看了瑶铃的眼睛,一副无辜的茫然的表情。
“今日是风巧与漠龙国君见面的日子,你干嘛穿的那么好啊?抢了风巧的风头不说,还在酒宴上与那个漠龙新君眉来眼去的对着笑个不停。风巧心里气恼却又说不出,只好打了我的幌子将你骂了一顿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当然她骂得是有些刻薄了些。”月明慢条斯理的说着,好似说了不相干人的事。
瑶铃的嘴微张了半圆,许久后才慢慢的合了起来。
“她若是因为我计较了你,这番话为何早不说晚不说,偏在今日里说呢?”看着表情有些僵硬的瑶铃,月明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瑶铃垂下眼眸想了想,忽然一把将月明手里的茶盅端了过来,一咕噜喝了下去。
然后放下茶盅低下头拽起自己裙子的一角看了又看,心里叹道吴妈的手艺就是好,这身江丽公主礼服的确是人间的神品了。
“我只想着以江丽公主的身份陪了风巧,倒是没想到这件衣裙这般的抢眼。”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和八音你也是知道得,毕竟我与他共患难同生死过,因而自是和别人不一般,但也不是风巧想得那样。”她支支吾吾的解释着。
“你道是这件衣裙抢了风巧的风头了吗?”
月明沉静如水的眸子注视了眼前略显歉意的瑶铃,这个丫头身上自有一种活泼的快乐的能够感染了周围人气质,无论她立在哪里,在她的周身就好似洋溢着温暖愉悦而又舒适的明亮,令周围的人不由的注意了她,想要接近了她。
“现在心里可否好受了些?”他浅问了一句。
瑶铃点点头,听了月明方才的话,她心里的确是好受了些,原来今日里倒真是自己错了。
月明说的对,今日这样庄严的日子是属于风巧的,自己的确不应该太过于出了风头虽然是无心的,但也不应该。她原本就是一个心胸豁达的女子,况且也真是将风巧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爱着。
“等到了漠龙我在请风巧原谅我吧。”她浅浅的说了句。
“你认为风巧还能让你陪了她去漠龙吗?”
身子微微的怔了一下,片刻后叹了口气,“不去就不去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见她了。”毕竟风巧最后一句话说的过于刻薄尖酸。
“嗯,马车这是要去哪里?”有了心情看车窗外的瑶铃忽然发现马车不是向着珃王府而去。
“去西郊。”月明简简单单的回答了一句。
“带你去散散心。被人刻薄了一番,又没有哭出来,火气也没有撒的出来,想来那个滋味也不好受。”
好似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无声无息的流进了瑶铃的心里。其实令她难过的并不是风巧说的那番刻薄话,而是风照明知道自己生气时却依然离开的身影。
怕被月明看出心事,她将头扭向窗户,装作看了风景。
对面一双寂寂的眼眸静静的看了她美丽的侧颜,眼里有着些疼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