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将军可是有好的计策?”月夜里他貌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伍博只是嘿嘿笑了两声,却并不说话。
“伍将军已经派人去查探对面蓟国人的营地了。”何长久在一旁低声对风照说道。
“嗯?”风照明亮的眼睛里有着一丝疑问。
“请大人回营细说。”何长久抱拳对风照行礼。
风照知他意思,夜深人静之时,成楼上说话会传到很远的地方。
三人回到营房,何长久将伍博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按着伍博与何长久的计策,在明日晚派一部分士兵装扮成蓟国人攻打了漠龙人的营地,借此制造两国军队之间的混乱。听到这个计划,风照眼底深处闪过一缕赞许。这是一个非常妙的计划,利用蓟国与漠龙之间的不信任,制造事端引起两国的摩擦。
微点点头表示他认可了这个计划,但随即他又说道:“明日晚由我率军前去。”
“这?”伍博与何长久同时都看了他,眼底里有一丝为难。
“怎么二位将军是不相信我会领兵作战吗?”看了他二人的表情,风照有些揶揄的问了一句。
伍博与何长久再一次交换了眼神,“我二人是怕大人对枯渡口的地形不熟悉...”何长久话未说完,就被风照伸出的一只手阻止了。
“二位将军莫担心。本将心中自有分寸。”他语气淡冷神态坚决。
伍博与何长久看他如此坚决,也再未反对。
第二日,天未亮,蓟国军队与漠龙骑兵同时到达了城门下,又开始了新一天的攻击。
战斗起初看着很是激烈,可是午时过后,蓟国人好似比昨日还散漫了些,偶尔的会有些石头被扔了上来,零星的飞上来几支箭矢。漠龙人倒是乐此不疲的在城下呐喊示威着。
快要日落时,蓟国人就鸣锣收兵向着三十里外的山林撤去。
这样的作战态度不得不令枯渡口城楼上观望的风照陷入了沉思。这些蓟国人到底想要做什么?在心里他问了无数遍这个问题。
等到戌时伍博又派出十人的小队前往蓟国人休整的营地打探情况。
亥时,十个人的小队回到了枯渡口。
“什么?蓟国军队撤走了!?”营帐内,不止是伍博与何长久一脸的震惊,就是往日一贯冷毅凝重的风照,面色都有些吃惊。
“是的,漠龙骑兵和蓟国军队都撤走了。”小队里的一个领兵肯定的回答着。
“这是什么打法?”伍博瞪着一双不大的圆眼睛,摸着自己光秃秃的下巴一脸的犹疑。
忽然他的眼睛就看在了风照的脸上,风照也看了他。
“不好,雍关!”伍博率先喊了出了声。
风照的脸色变的难看起来,这种打法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调虎离山。可是转眼他又想到雍关有秦远坐镇,岂是容易攻打得?况且自己来到枯渡口也只有两天而已,蓟国就撤军了,显然不是伍博所想的那样。
果然一旁的何长久浅浅说了一句:“今日没有看到雍关点了狼烟。”
听他这样说,印证了风照的心中所想,狼烟是用于紧急战事呼叫求援的一种最有效也是最快的一种传递方法。今天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到雍关方向有狼烟升起。
可是那里有些不对呢?他低了头,在营房内慢慢的踱着。
忽然,他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划了过去。蓟国人跑跑打打目的何在?大张旗鼓的攻打了两天枯渡口,却又无声的退了回去,为的是什么?雍关的防守不要说江雪蓉了,就是铁胆神箭刘毅亲自率兵也不一定能够攻打得下来,可是蓟国人为什么都把重兵摆在了雍关与枯渡口?甚至还联合了漠龙骑兵,到底有什么是自己遗忘了的呢?
用手轻敲了额头,突然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着桌上的烛火,稍许喃喃自语了一句“粮草。”
一双俊毅深沉的眼睛随着这两个字就泛起了无底的黑冷幽亮,看到这双眼睛散出这样的光芒,一边的伍博与何长久心底不由颤抖了一下,这双目光里的杀气太浓。
“廖泽如,牵马!”他猛喝了一声,抬腿就向着门外走去。
“报....”忽然门外传来兵士拉长声的禀报声。
“进来说。”伍博立即喝道。
“将军大人,雍关来信,命副指挥使大人速回。”
还未等伍博有所反应,风照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刚才风照站立的地方,伍博与何长久不由呆在了营房内,这个延龙的郡王真是深不可测。
寅时,雍关城内秦远的营帐内灯火通明。
风照不等门口守卫通报,伸手推开了营房门。
明明灭灭的烛光里坐着三个人。
看到推门进来的风照,其中一人猛的站起了身子,神色紧张的看了他。
风照淡冷的眼眸扫过那人的面,眼神变得黑暗阴沉起来。
站起来的人正是平王风河,只见他一脸的狼狈一身的凌乱。
一切都了然于胸了,原本还有些希望的心此刻彻底沉到了无边的黑暗中,心中预料果然是准确的。
“损失了多少粮草?”他冷冷的问了一句。
秦远看着他,没有说话,一边的伍翔张嘴想要说了,又闭了嘴只是低下头叹息了一声。
“全....全被蓟国人抢去了。”片刻后是风河低低的声音。
沉默,此时的营房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一双冷得不能再冷的眸子紧紧盯在了风河的脸上,眼底深处有着浓浓的杀气。在这双目光下风河瑟瑟颤抖着,犹如秋天里快要掉落的黄叶。
“河儿他不是有意的,是...”旁边的伍翔看到如此情形,忙站起身站在了他二人中间用自己的身子阻挡了风照杀人的眼神。
“伍将军——你是要偏袒你的外甥吗?”风照拉长声冷冷的问了一句,扭头向着一边的椅凳走去,缓缓的坐了下去。
“这...我...”伍翔无话可说,一双眼睛求救地看在了案几后的秦远脸上。
往常一脸英气的秦远此刻也是脸色黑沉恼怒无比。他并不与伍翔对视,一双眼睛只是盯了面前的烛火。稍许后,他一拍案几,起身抬腿向着门外走去。
看到出了门的秦远,风照也缓缓起身,慢慢向门口走去,与风河擦肩而过时,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丢失军中粮草,按大龙律例可就地处决。”语气不急不缓,神态从容冰冷。
听到这句话的风河,高瘦的身躯猛然的抖动了一下,一双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绝望深处又有着一丝不为人发现的戾气。
看到风照与秦远相继出了营房的门,伍翔转身看了风河,想要说什么,嘴张了张,又闭了回去,又长叹了一声,伸手拍了风河的肩膀,也走出了营房的门。
屋内的风河失神的走到椅凳处坐了下去。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不是他想躲就能躲掉的。双手蒙在脸上,他感觉到无边的黑暗向着自己拥了过来。
在雍关的城楼上,秦远面对了东方,半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将银霜般的光芒一览无余的洒在雍关的每个角落。天地格外的幽静,时有蝙蝠无声的从城墙垛口掠过。
“粮草是如何被劫?”身后传来风照微冷的问话声。
秦远没有回头,月夜里他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凝重。
十万大军的粮草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大摇大摆的劫了去。作为主帅这样的罪责他必须承担,可是他又怎能担待得起?
缓缓的他还是说了起来:“今日天不亮城楼下就涌来了三万人的蓟国军人,为首的正是你所说的那名红衣女子,手提金弓,他们并不叫战,只是将城门口围住。辰时平王押了粮草进入雍关。不曾想押运粮草的兵士里有蓟国人,那些人并不是普通的蓟国人,个个都怀有过人的功夫,他们...劫持了平王殿下,扬言不让粮草出关,就杀了平王....”秦远没有再说下去,而风照已然明了事情的经过。
风河虽被降为平王,可他还是皇子,再多的粮草也不能与皇子的性命相比。所以秦远只能做出让粮草出关的决定来保全了风河的性命。
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风照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一场战争就是为了这些粮草。”不知过了多久他淡淡的说了一句。
秦远猛然转头看了他。
“枯渡口的蓟国军队和漠龙骑兵攻打了两日在我回雍关时就都撤了回去。”月夜里他的声音低浅清冷。
此时东方的天际有了一丝淡淡白,秦远看着风照的眼睛里有着明明灭灭的光芒,伸出握成拳的手他砸在了城墙垛口。
“调虎离山”咬牙低沉的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风照向前慢慢走了两步,抬眼看了头顶那轮寂冷明亮的清辉淡淡的说道:“是的,他们攻打枯渡口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我调离雍关。”面容里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恼怒与黑冷。
“江雪蓉”在心里他轻轻地叫了一声:“本王真是小瞧了你。”看着远处太阳快要升起的山崖,他想着那个一身红色衣衫貌似一脸风情的女子。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上了她的当。
嘴角隐隐的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还真是不能小瞧了女人。”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显然秦远也是听到了这句话,看着他的眼眸里有着同样的感受。
“女人”末了秦远也重复了一句。继而俩个人互相看了对方,就都无奈的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