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一提鬼魄便觉得可怕邪佞,但师父同我说,其实鬼魄最为脆弱,他们晒不得苦日,淋不得凄雨,怕狗血,畏红剪,惧秽言,长生门内的老和尚若是念几句经文,他们恐怕还要头如绞痛,生死不能。
我极少见到鬼魄,印象最深的一个是穹州肖泽的青门村,一个妇人难产而死,但因挂念小儿而不肯离去,最后她被师父劝服往生了。她并不可怕,也没害过人,所以在我印象里,鬼魄着实要比妖怪良善的多。可是眼前这只我却不敢枉言了,因为她的戾气太重,重的可怕。
她一直站在那,似在推测他们的深浅。
我解开包袱,抽出几根腰带,再解下头绳缚绑结扣。那群男人毫无感知,正在天南地北的闲聊,忽的听到一个熟悉人名,我不由抬眼看过去。
"...你说什么?卫真回来了?他居然没死?"
"啊呸,这狗杂碎,他还欠老子一刀呢!"
"我怎么听说他现在傻了?"
"傻了?"一个男子忙道:"真的假的?"
"傻了又怎么样,他脑子坏了,蛮力可更厉害了,禾柒门里的那些宝贝还记得不?"
"废话!"
"陷活岭那自称琼英三匪首的也想去抢几件,结果撞在了卫真手里,被他变成琼英三无头了。"
一个男人登时叫道:"靠!那他不惨了,竟敢得罪陷活岭的那帮疯子。"
"陷活岭咋了?你不知道现在朝廷调兵遣将要对付陷活岭了吗?"
"而且卫真现在有锦龙堡撑腰呢,我听说过几天的辞城商会上,黄大霸就要宣布将他小女儿嫁给卫真了。"
卫真要娶媳妇了?
我皱眉,哪个不长眼的父亲会把自己闺女嫁给一个傻子?这是脑袋被按水缸里淹坏了吧,这下那叫丸子的臭小子还不得乐成一朵向日葵了。
...难道就是这家伙按的?
那若这样,夏月楼怎么办?
"大哥!"一个男人忽的惊恐低叫。
我一凛,下意识便向那女鬼望去。
她慢慢走出,步履极缓,那几个男人面色大变,慌乱爬起朝大门跑去。
她眼眸一厉,跑在最后的男人立时朝她飞去,她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弯指成爪,顷刻便挖出了他的心脏。
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们反应过来后,只尚得及看见一个淋漓血肉在她手中微跳着。
"四弟!"
"住手!"
"哥!"
男人们惊惶怒叫,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单目露出凶光的女鬼,迫不及待的将那个血肉塞入口中,一番狼吞虎咽,每咀嚼一口,肉汁带血喷出,溅了满地,触之惊心。
一个男人双目通红,朝胸口空洞的男尸跑去,悲哭出声:"哥!"
他愤恨抬头,望向女鬼:"我跟你拼了!"被其他男人强行往后拖去。
女鬼啃完心脏,满意的舔着牙齿,望向那群男人。
男人们紧紧挤在一起,大气都不敢出。
女鬼又欲伸手,忽的一顿,侧目看向地上的小牧童。
小牧童靠着殿柱,害怕的看着她,眼泪流了满脸。
伸向男人们的利爪缓缓朝小牧童移去,女鬼眼眸微敛,我一把破开阵法,望向地上的金象,"砰"的朝她砸了过去。
她身形骤然一晃,我飞快扑过去抱起小牧童,那几个男人就趁现在逃跑,我牙关一咬,院中的巨鼎飞起,将他们生生堵了回来。
"又多了一个!"
"大哥!"几个男人朝一个男人看去,面色惨白。
瞬间移动两个大家伙,我几乎体力透支,扶着小牧童起身,叫道:"不想死的快用木头割手心,快点!"
女鬼从地上爬起,嘴角仍残余着血肉,厉目瞪我,嘶叫了一声,朝我冲来。
我一把将手里的太清行念结砸了出去:"太清天道,破尘行义!"
清绿的透薄芒光砰然爆开,与女鬼身上的黑雾泾渭分明。
她踉跄后退,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