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要我说出具体怪在哪里,我又不知要从何说起。
千丝万缕缠着我,有时自己似乎能琢磨出些什么,可还没总结出所以然,转眼又觉得一塌糊涂。
可就是那么奇怪,我身边的人却都似乎知道,杨修夷,呆毛,还有庄先生。
"你并不古怪,"她看着我,"相对来说,我这样的人在你们眼里才是古怪吧?"
我拢眉:"听你意思,你似乎见过不少我的同类?"
"你的同类?"她嗤笑,语声浮起傲慢,"我所见皆为上神,怎与你一个凡胎同类?"
"..."
"吾乃上古温辞一族,为东丘神奴,平日所见非神即仙,你是我这数万年来所见,为数不多的凡胎。"
"...那我更正,"我说道,"听你意思,我和那些上神的体型一样?"
她看着我,略一点头。
虽然我潜意识一直就是这样认为,但也跟着点头:"好吧。"
她没再说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月桂,不知在想什么。
我也不说话,一是忽觉累,二是不知要去哪,相境枯春竟这么大,方圆五千里是什么概念?大半个大章朝了。
整个汉东和整个曲南加起来,都还没有方圆五千里呢。
所以,我要怎么去找?
难道我要回头去问白悉更详尽之处?他不趁机抓着这个机会对我扯一堆乱七八糟的,他便不是他了。
指不定,他现在便在那偷笑,窃喜给我挖了这么大的一个巨坑吧。
"你要去哪?"女巨人打破沉默。
我抬眸望着她,摇了摇头。
"我叫牧花奕,"她说道,"你要去哪里,我可以为你指路。"
"你要陪着我?"
"我本无聊,不如便陪一陪你,至少我认得路。"
我万没想到还有这番机遇,笑道:"好呀,那便多谢了。"
"小事,不过,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很好看,我可喜欢你的身材了,充满力量,强壮健美,像是大地之母!"
"谬赞,我可不敢当。"
话虽如此,但看得出她因我的话而变得高兴,唇角弯弯的,眼眸都亮了。
有一个当地人作伴,行路着实方便许多,有了一个明确目标,也知道遇见的山,遇见的水都叫什么。
而且,她给了我极大的安定之感。
她同我说,遇见的那些狼形怪,叫做鬯炀,是魑炎后代,它们繁衍非常快,寿命很长,耐热耐旱,最重要的一点,它们不要命。
这一点我已领略过,好奇它们为何这样,她同我说,可能是物种天性。
我问起她的来历,她同我介绍,她在此已十万年,一直守在这里,她的主人是东丘塵安帝君,该帝君元神虽灭,但她护住了他的神息,并保存了完整的神体,待机缘到了,她的主人还会苏醒。
说起这些时,她眼睛里满满的华光,溢彩般明亮。
我难以想象枯守十万年是怎样强大的一个执念,让我守个十年我可能便跑了。书文里常说有情人长情,眼下的牧花奕才是我所遇见的最长情的人。
以及,十万年呐,这个数字好可怕...
我们区区凡胎,百年关头都难以跨越,而我这样的人,甚至三十年都活不到。
我忽然对烛司喊我的"短命鬼"有了一种超脱般的重新认识,甚至,都不觉得生气了。
终究是现实打败了我。
牧花奕来自温辞一族,她的族人不剩几个,甚至可能已经灭亡,她执着守在此地,十万年未曾离开大崇半步,但她说,半点不觉孤单。
这里到处都存在着凶兽,或明或暗,那些鬯炀除了一根筋外,其实不算难对付,她没事找它们练手,还可以玩的很开心。
我问,那真真难对付的是什么。
她思考了下,说是那些变幻无形的气兽。
每次气兽一出现,她便要设法保护自己,通常就是跑,有多远跑多远。
待气兽将能毁灭的毁光,涤荡过山山水水离开后,她才回来。
不过气兽出现的不多,十万年来出现的次数不到十次,但每次都让她心力交瘁。
说到这个,她忽的问我可否见到一个被铁链绑在山崖壁刃上的人。
我眨巴眼睛,努力思索:"好像...有。"
"果然,"她说道,"你快忘了。"
"什么?"
"此人是我所见过的真正的巨人,他高约一百七十丈,是唯独不怕那些气兽的人,他身上迸发而出的煞气,甚至可以吞噬掉那些气兽。"
我隐约似能忆起一个模糊轮廓:"他为何被绑着?"
"他为小人,"牧花奕嗤笑,"他上跳下窜,于各处拱火,拜高踩低,好出头,抢风光,最后急功近利,谎报军情,连累十万神兵困死持风湖,无一生还,他自己则乘龙而逃,苟活了下来。"
"这种人,比纯粹的恶还要令人厌恶。"我说道。
"所以,他被锁在此地万年,永生永世,"牧花奕朝我看来,扬眉轻笑,"他身上所下诅咒极深,见过他的人皆容易将他忘却,所以你不记得也不奇怪。"
"他会一直被锁在这里吗?"
"会。"
"他叫什么?"
"不知道,我忘了。"
我点点头,说道:"...可能,他自己都忘了。"
"不值得同情,"她看我一眼,"他罪有应得。"
"我没有同情。"我说道。
"像这样的人,在整个相境枯春至少有二十个,"她眺向远处,"要么是叛徒,要么是小人,皆是无耻无能之辈,对了,"她眼眸微眯,"倒还有一个例外。"
"是谁?"
"银雪魔君,也是这些人里面,我唯一记得住名字的人。"
"魔君?是魔族的吗?"
"战败被俘,他想自毁,关键时刻却被拦了下来。想死?呵,没那么容易。"
我点了下脑袋,对魔君和这些铁链巨人的兴趣并不大,潜意识中也没有多大触动,应该是跟我无关。
不过,我忽然想起个关键的东西来:"等等,你方才说鬯炀,是谁的后代?"
"魑炎旁支。"
"魑炎..."我低声说道,"好生耳熟,似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