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绾回到南城门口附近轩辕皓租的那个院子里时,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寂静。
她以为云姨必然已经睡着了,才会是这样,也没多想。
考虑到之前忙着去找三皇子,忘了让云姨给安排客房了,她蹑手蹑脚地借着月光进入正屋,点了一枝蜡烛,走到每间疑似客房的屋子窗户边,用蜡烛照着认真看了看,最后,选定一间床上没放被子,明显无人住过的屋子,走了进去,直接和衣而卧,睡了下来。
翌日,卯时初,她准时醒来,从正屋前面的水井里拎了水上来,匆匆洗漱好,赶往厨房,打算帮着云姨一起做早膳。
谁知,到了厨房里一看,云姨不仅早就把早膳给做好了,还正坐在灶台前,低头呆呆地想着些什么,连她走到跟前了,也没有觉察到。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云姨如此忘神的样子,当即坐在云姨身边,先伸手在云姨眼底晃了晃,才好奇地问:“云姨,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云姨抬起头,转过脸来,严肃看她一眼,拉着她走到正屋,抓起茶几上的笔墨纸砚,先把墨细细磨好了,然后,执笔在纸上“刷刷刷”地飞快写下一大段文字,交到她的手里,示意她看。
她讷闷地低头认真一看,发现云姨在纸上写着,昨晚她出去后,云姨先去了朝堂门口所有的客栈找她,未果后,在回来的路上凑巧看到她跟三皇子起争执,心里好奇,就一直跟踪他们直到三皇子府门口的所有经过。并且,在纸的最后面,云姨还特意留了一句话问她:你外祖父留下来的规矩规定,凡金蝶谷的后人,绝对不能娶朝廷官员、皇室子女为夫、为妻,昨晚,你为什么要不守规矩,答应接受三皇子的感情?
她不由暗暗吃了一惊,终于明白云姨刚才在厨房里为什么那么入神的原因了。
原本,她就是因为心里知道云姨和轩辕皓都不能接受她跟三皇子走得太近,才特意一直没有把她跟三皇子的关系告诉他们的,现在,既然纸已经包不住火了,为了避免云姨对她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她只得诚恳地把三皇子当初跟自己一起赶往并州途中、在开了木芙蓉的河边发生的事告诉了云姨。
云姨听后,十分震惊,低头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提笔写字,劝诫她:“三皇子身为皇子,又看起来如此的精明能干,肯定会有称帝的野心,而作为帝王,是不可能嫁人的,因此,他当时在河边说愿意嫁给你,绝对只是说说而已,你千万不要上当受骗、相信了他,浪费五年光阴来等待!”
“云姨,你别担心,我只是答应等他,又不是答应娶他,再说,我今年才满十三岁,五年后,也不过是十八岁而已,而三皇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五年后,得二十四岁呢,他都不怕拖着,我还怕等着么?”萧绾胸有成足,反过来劝云姨。
云姨吓了一跳,立即提醒她:“你不能这样想,这样想是错误的,女子跟男子不一样,女子十五岁齐笄,就得成亲,到十八岁要是还未成亲,便成为令世人诟病的老姑娘了;至于男子,则完全不同,尤其像三皇子这种贵为皇子的男子,别说他是到二十四岁未娶亲,就是到八十岁未娶亲,也会有大帮年轻的姑娘愿意嫁给他!你最好还是马上拒绝了他为上!”
“可是,我的身子都已经被他看光了,如果拒绝了他,万一他恼羞成怒,把看光我身子的事公布出去,这世上还有哪个好男人愿意接受我呢?”萧绾懒得在这件事上跟云姨起争执,索性根据这个时代的女子最重名节的实际情况,装无奈。
云姨却早有准备,胸有成足地告诉她:“你放心,别的好男人,我不敢保证,你表哥轩辕皓,对你一片痴心,只要你能把当时的实际情况跟他解释清楚,他是一定会愿意接受你的!”
“表哥,永远只能是我的表哥,这事就算他能接受,我也不会娶他的,”,萧绾考虑到轩辕皓最近对自己表现出来的越来越明显的心意,以及云姨一直以来试图掇合自己娶轩辕皓的心思,不想再遮掩自己不肯嫁给轩辕皓的原因,直言不讳地解释:“我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有血缘的近亲一旦成亲,通常都会生下痴呆儿、畸型儿,而我跟表哥是表兄妹,属于有血缘的近亲,因此,绝对不可以成亲!”
“我从来没有听说表兄妹通婚会生畸型儿,在我们大周,表兄妹通婚可是常有的事,绾绾,你是从哪本莫名其妙的书上看到了这样的说法?”,云姨从来没有听说表兄妹通婚会生畸型儿,感到难以置信,怀疑萧绾是被骗了。
萧绾不好明着跟云姨解释这说法是现代科学家调查出来的,只能哄她:“我是从我外祖父留下来的书上看到的,具体哪本,我倒是不记得了,你要是不相信,可以直接把这事告诉表哥,让他帮你搜集百对表兄妹成亲后生下的后代情况,就有数了。”
“行,那我现在就写信通知他!”云姨想早点解开萧绾的心结,以便能够接受轩辕皓,当即飞快写好封信,送到南大门口的驿站里,让驿站信使捎给轩辕皓。
萧绾待云姨忙完了,按照昨晚商量好的原计划,跟她一起去调查陈姨的死因。
陈姨住的院子在离东大街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里,轩辕皓已经带人过来查过好几次,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且,为了了解陈姨遇害时的情形,他特意把住在院子周围的几户人家每次问了又问,令人家都厌烦了他,青天白日的,都会掩上房门,假装不在家,谨防被他重复骚扰;为了查出陈姨遇害前有没有留下有用的线索,他特意把陈姨所住的院子和院内屋子,挖地三尺,令里面到处都是东一堆、西一堆的泥土和石头,完全看不出原本应有的样子了。
萧绾深感无语,只是在院子和院内屋子里各飞快地转了一圈,便带着云姨离开,回到位于南城门口附近的院子里,根据云姨的提醒,执笔画了一幅陈姨的肖像,拿着它,跑到东城门外专门用来停放尸体的义庄,找守尸人打听:“请问,你们这里半个月前,有没有收到过一具长相跟我画上女子相像的尸体?”
“不知道!”守尸人像是有些害怕看到萧绾手里的画,目光一接触到之后,就迅速移开。
萧绾敏锐地觉察到了,不肯错过,当即拔出腰上的宝剑,架在守尸人的脖子上,故意诈他:“我听说你收过这么一具尸体,才会特意来找你的,刚刚让你看画像,其实是在考验你到底够不够老实,如果你现在仍然执迷不悟,我将砍断你的手和脚,安排人每天拖着只剩下头和躯干的你沿街乞讨,至死为止!”
“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恶毒呀?”守尸人因为天天面对尸体,远远比正常人不怕死,真正怕的,恰好就是萧绾描述的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他咬咬牙,低声向萧绾承认:“我的确收过一具长相跟你画上女子相像的尸体,只是,那具尸体有古怪,明明当天晚上被人放进来的,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就不见了,害得我为了让送她来的人放心,不得不花大价钱请人把另一具尸体易容成她的样子,蒙混过关!”
“哦?”,萧绾很意外,好奇地问:“你有没有查看过那具尸体放进来时,身上受了多少伤,伤情具体到了什么地步?”
“看过了,是一剑穿心!”,守尸人说到这里,又特意解释了一句:“我守尸体几十年,曾经碰到过有些尸体死而复活的怪事,后来,有了经验,不管是谁送尸体来,我都会悄悄查看下尸体的死因,凭经验在心里琢磨出尸体能不能死而复活,再特意关注那些有希望死而复活的尸体,熬点补血益气的药喂给他们喝,以便在他们死而复生时,以为是我救了他们的性命,对我感恩戴德,送银两报答我!”
“呵,照这么说,你还挺精明的么!”,萧绾赞许地看守尸人一眼,心里感叹着,表面上则好奇地又问:“那具尸体被人一剑穿心时,穿心的剑是靠左胸还是靠右胸,是从前往后穿,还是从后往前穿?哪个方向流的血多?”
守尸人如实回答:“穿心的剑是靠右胸、从前往后穿的,前胸流了不少的血,至于后心,没有流什么血。”
“是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萧绾目光一亮,直到这一刻,才总算心里有了底。
守尸人说陈姨被人一剑穿心时,穿心的剑刺中的是右胸,且是从前往后穿的,那么,按理,胸口的血会顺着剑刺进去的趋势,从前胸往后心流出才对,现在,守尸人却说前胸流了不少的血,后心没有流什么血,只能说明陈姨是故意让自己被人刺中的,并且,在被刺中之前,预先封住了自己的心脉,令血只能跟着剑伤倒流,不能顺着剑伤顺流。
而陈姨既然能够有本事在被二皇子的手下刺中之前,预先封住自己的心脉,那么,被刺中之后,装成已死的样子,瞒过二皇子的手下,也非难事。
难怪守尸人会说陈姨明明当天晚上被人放进来的,第二天早上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