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说心有不满,但是这位六少爷却只敢嘴上抱怨几声,让他拿这曾叔怎么着,他还真没那本事。
这位六少爷出自W市的一个隐世世家,W市宣家。行六,属宣家长房嫡枝。而这宣家六少口中的曾叔,也算是宣家人,不过却是世仆之子。
可是别看曾家世代为宣家之仆,可是这仆与仆同样是有所不同的,尤其是世家中的世仆那更是如此。
举个简单的例子吧,相信很多人都看过《红楼》,哪怕书没看过,这电视剧什么的应该也瞅过。就算都没有,这听其他人说应当也听过一些。
《红楼》贾府里的大管家,赖大,这还仅是家生奴仆出身的管家呢,可是底下那些个小主子们照样得称其为“爷爷”辈的人,在贾府别说是偏支子弟,就是嫡支的,也不见得敢轻易招惹这位。虽说这书里贾家那是功勋起来,比起真正世家的规矩体统那是差得远,真正的世家中,这主子仆从也不可能那么没上没下,没尊没卑没规矩,但是这大管家的在权贵世家身体份的“贵重”及特殊性却已经可见一斑了。
为什么拿这赖大作比?正因为曾家子,世代都是宣家家主的绝对心腹,世代都担任着宣家大管家的角色,而这也奠定了曾家子在宣家中那非同寻常的地位。
按着宣家族志的记载,曾叔家的老祖就是跟着这位六少爷家的老祖的,曾是宣家老祖贴身小厮,打从他家老祖打天下时就随侍左右的绝对心腹,并且不只一次救过他们家老祖的命,老祖感念其多番救命之恩,还给其赐了主家的姓,宣姓(在古时,仆人被主子赐下主子的姓,那是绝对荣耀之事)。
不过后来,多年战乱中,曾家绝了嗣,只有当时已经是宣家大管家的曾家老祖还活着,宣家老祖不忍,遂放了其自由身,允他改回原姓以承其宗兆。
不过,那曾家的老祖也是个倔的,虽然改回了原姓,可是却不愿离开,言明主子允他改回原姓并继承曾家宗兆,以使曾家不至于断翤已是大恩,如果他背主离开反成不义。遂立下毒誓,成了宣家的世仆。
也是从那时起,这曾家世世代代都是W市宣家的大管家。曾叔的曾祖父就是六少曾祖父也是就他们家前任家主跟前的大管家,曾叔的祖父即他们家现任家主,也是六少祖父身边的大管家,而将来作为六少父亲绝对心腹的曾叔同样也将会接过其父手里的权利成为新一任大管家。
正因此,这位六少爷是主子没错,可是这论起来,在他那个子女众多的父亲眼中,他这六少还不定有身为其父亲绝对左膀右臂的曾叔在他父亲心目中重要。
不单如此,待得他父母老去,他这个六少终究也是要被分出来的,毕竟他们宣家可是标准的嫡长继位制。作为幼子的他除非嫡亲的兄长全部去世,否则他是不可能得到宣家的继承权的。到那时,这谁轻谁重,就更不好说了。
哪怕是为了未来给自己结个善缘呢,这宣家六少也不敢当着面鼓对鼓,锣对锣地跟曾叔对着干。哪怕此时的他再不乐意也只能似真似假地报怨上几声罢了。
“六少爷,我总有种感觉,这事,不太妥……”没有理会宣家六少那略带抗议之色的报怨,曾叔皱紧了眉头,他无法忽略心底那不断涌上来的不安。
“曾叔,我的好曾叔,您倒是说说,这里有哪不妥啦?!”宣家六少摆出一副告饶的姿势,其实心下却依旧不以为然。
“六少,可否让属下看一下之前那封邮件?”曾叔道。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是有些逾越,可是那股子抹不去的不安却促使他不得不道出这失仪的话来。
“您想看邮件?”宣六少脸上的表情一收,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嘴角也跟着有些往下拉。
虽然曾叔在他们宣家地位特殊,可是这主是主,仆是仆,别说他宣六现在还没被分出去呢,就算是他被分出去了,他依旧是主子的身份,同样也不是一个做仆从的能指使着干这干那的。
尤其是这些信件资料的,这做主子给你看,你才能看,做主子地问你,你才能表达,这叫为主子分忧。可是这会他都还没发话呢,这曾叔倒积极啊,可是这种积极可不会讨主子喜欢呢!
“属下失礼!此番过后,属下定会设宴向六少爷斟茶赔罪。”曾叔朝六少抱拳一礼,然后就定在那里一双闪着精光四溢的眼睛就这么望着六少,不再说话。他这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不管这位六少爷高兴不高兴,乐意不乐意,这邮件他还真看定了。
“曾叔言重了,不就是一封邮件而已嘛,用不着如此严肃。”宣六少爷猛地一握拳,嘴角勉强向上勾了勾,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之所以应得如此痛快,那是因为宣六少爷明白,哪怕他拒绝,面前这位曾叔也有办法看得到那封邮件,到那时,可就不是一般的打脸了。一股浓浓的屈辱感涌上了宣六少的心头。
虽然W市一直可以说是他们宣家的地盘,这W市第九处也是他们宣家年轻一辈的主要历练所,当然了,这第九处的主事人同样也一直由他们宣家人担任,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宣六就一定是这第九处主事人的唯一选择。
他宣六少爷之所以能越过众多宣家出色子弟,甚至于越过众多旁枝长辈,坐上这个位置,主靠还是亏了他母亲的偏爱。当然了,这凭借着母族那边力量坐上这个位置是没问题,可是,想要名符其实那却不是一件易事。这大家庭出身的人,谁肚子不是弯弯绕绕的,只要他们乐意,他们多的是阴奉阳违的手段,管叫能让骑在自个头上的那位气得半死却说不出一句不是来。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是宣六少明白,自己现在之所以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这么稳,主要还是得益于有曾叔在这里坐镇,对于宣家那些牛鬼蛇神来说,他们宁可得罪他宣六少,也不会愿意得罪未来的宣家大总管曾叔。
当然,这凡事有利那必定有弊,作为坐镇者的曾叔可不是没一点权利的,对外,是宣称曾叔负责督导年轻一辈历练之责,这一督导之名同时也让曾叔拥有了最终的决策权,只要他开口了,那就必须一切都以他的意志为主。只不过一直以来,曾叔都克守仆人的本份,凡事一向以宣六少为尊,久而久之,宣六少也就忘了曾叔掌握着这“最终”的权利。
尤其是最近,因传W市是进入崇元宗秘境的必经之地,为了能W市方便行事,这云集于W市的“暗世界”人物可没少奉承W市第九处的负责人,也就是这位宣六少爷,一时间倒让他生出一股子“一览众山小”的得意心态,变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现在曾叔这一弄,不谛于一掌将宣六少从“高空”中给拍落到地上,将他那高高在上,众人奉承的美梦打醒,提醒他,他这个堂堂宣家六少爷还是托了他家一个世仆的福才能坐稳现在屁股下边这张凳子的可怜虫,一个受制于自家仆人的可怜虫!这种强烈的落差宣六少没当场失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说出什么不该说出的话来那都是宣六少自制力强了。
宣六少那一闪而过的狰狞入了曾叔的眼,心中暗暗叹了口中气,曾叔的头微微往下低了低,他明白,今天他这一遭算是已经将他家这六少爷给得罪了个彻底。虽然如此,但是曾叔并不后悔,心头那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告诉他,他的选择绝对是正解的。
他曾家子凭什么能从宣家众多世仆家族中脱颖而出,世代都能当上W市隐世宣家的大管家?除了绝对的忠心,曾家子与生俱来的对危险的敏锐感知那才是关键。
当年曾家的老祖凭什么能数次救自个主子的小命?凭的就是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为什么历代宣家家主都非常倚重他们曾家?还不就是想借助于他们曾家子这种趋吉避凶的能力!只不过知道他曾家拥有这种能力一直密而不宣,知道的仅有宣家的家主罢了。
就在刚才,就在六少爷与那个传邮件的人通话之后,不知怎么滴,曾叔就觉得自个的心开始狂跳。这越到后面,那股子不安感就越浓,这种感觉是曾叔从未验过的,本能告诉他,如果不做点什么,他,乃至于他的主家整个宣家都可能陷入巨大的麻烦之中!比起这可能到来的麻烦来,得罪区区一个六少爷,那根本就不是个事!
“六少爷,麻烦您了。”既然得罪人已经成了定局,曾叔也就不再婆婆妈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搞清楚心底那股子不安才是关键。
“给,曾叔您自个看吧。”忍着堵在心口的那股子气,宣六少打开了电脑,将曾叔所要看的邮件给调了出来。
“多谢六少爷。”曾叔行礼,虽然已经撕开了脸皮,但是曾叔却依旧礼数周全,之前他那举动是不得已,如果现在再用那态度,那就是目无尊上了,曾叔对于自己的定位认得清,不会犯那低级的错误。
“六少爷,您可曾仔细阅读过这信件……”曾叔的目光首先就落到了那收件人以及附件抄送人那两栏上,那拼音组合的意思是……,眉心猛地一跳,再扫了一眼信的内容,果有有提到了这两位……,曾叔有种坏预感果然成真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看的,这类似的东西我哪月没收到过一堆的,尤其是现在,崇元宗秘境开启在即,W市可以说是‘暗世界’里的人,人满为患,这难免有那么几个喜欢大惊小怪的。这些人除了在那里瞎BB外,还能发现得了什么不对来。像这样的邮件有什么好看的。”
望着自家这位六少爷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用力按下额头那暴起的青筋,曾叔努力深吸气,肿么破,突然间他好想扇这丫的一巴掌,他丫的能再不靠谱点儿吗?!
“属下想请问少爷,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传邮件的人就一定是瞎说的呢?还有,您就没看仔细这邮件到底写了什么,还抄送了什么人么?”曾叔咬着牙问道。之前刚才他离开了一小会,所以这六少的电话他也就听了一半儿,只是晃忽着什么听六少说什么“老古董”之类的,敢情六少口中的“老古董”是找这几位啊……
呵~,老古董,这还真是老古董呢,不过六少知不知道,这“老古董”同样也意味着“贵”与“重”。敢将邮件往这样的人邮箱中送的人是他能用这种态度对待的吗?
“望了一眼,不过是想借一些个前辈之名,提高自己身份价的初出茅庐的小儿罢了,曾叔您没看那邮件中寄件人代表其‘暗世界’身份的那一串号码吗?这么大的年纪才拥有的‘暗世界’里的身份编码,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世家子弟出身,像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与那些前辈高人有什么交集?”说到这里宣六少不由得意,像他,W市隐世宣家嫡子,可是打一出生就拥有这身份编码了呢,也就是说,他打一落草,就已经是‘暗世界’承认的一员,这身份可比这种半路出身的家伙贵重百倍。
“啊,对了,还有呢,你刚才提到的,那家伙这邮件抄送的人,别说那样的前辈高人向来不爱电子产品(像他父亲也是这样),就是想发给他们,这号码,那邮箱号码是那几位前辈的号吗?她还以为打个拼音我就会上当呢!切,真不知道这丫的是谁教出来的蠢货,他难道就不知道,‘暗世界’通用邮箱代表每人身份的邮箱是与其暗世界编号一至的,这发类似的邮件通常都是发到这样的邮箱里,这样别人才能一眼确认到底都抄送给了谁……”
“够了!闭嘴!!”望着那犹自以为是的六少爷,曾叔再也忍不住叫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