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娘,你怎么又来了?”身后,冬平带着青蓉青榆还有冬生回来,看见她又站在门口,很是无奈。
“宋二姑娘......”陈二小姐陈汀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有些不知所措,待看清青蓉姐弟二人后,眼睛一亮,满含期待地看着他们,“原来你们真不在家,可是出去有事?能让我见见宋姑娘吗?”
青蓉手里提着两三个纸包,里面散发着浓浓地药味,穿着身天青色的交领襦裙,眼下有着浓浓地黑眼圈,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了她一眼后就垂下了头,对陈汀的目光视而不见,并没有说话。
青榆则是自陈汀出现后就神色激动,隐隐浮出些怒气,紧紧地抓着青蓉空着的另一只手,看着她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碍于一旁好奇的众人,嘴巴蠕动着最终只是说出一句,“我大姐不想见你。”
说完后,也不理陈汀一下变得煞白的面色,拉着青蓉绕过她们主仆二人就朝院门走去。
“陈姑娘请回吧,我家大小姐近日有漾在身,不宜见客。”对于陈汀伤心欲绝的样子,冬平冬生兄弟两人很是无动于衷,见青蓉他们已经进了院子,这才淡淡地对着陈汀说道。
“还有,请姑娘以后不要再来了,你可知我家大小姐这些日子来,天天夜里都做着恶梦......”
丢下这句话,两人也进了院子,然后关了门,又从里面把门插上。
听着门栓的响动和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小五摸了摸头,抬头看了下天色,又小心地看了僵立在原地的陈汀一眼,“小姐,该回去了,不然太太要醒了。”
然后又安慰道,“宋姑娘的事也不急在一时,等她病情好转了咱们再来吧。现在她病着,宋家其他人不会让咱们见她的。”
陈汀在原地站了半晌,像是听了小五的劝,转身上了马车,布帘后传出一声叹息,“回去吧!”
看着陈家的青油小马车渐渐远去,沈氏咂了咂舌,一脸惊奇地赞叹道:“乖乖,这陈家的小姐果真是与咱们这些市井小民不同呀,也只有那般人家才有这么漂亮的女儿。”
随后又一脸可惜地道:“只是可惜了她这般花容月貌,如果她家里不犯事,她还是侍郎家的小姐的话,怕是进宫当娘娘都行的。可怜她如今也要布衣荆钗,抛头露面了,日后怕是难找个好人家了。”
“是呀,她以前可是京中有名的千金小姐,极有才情的,而且为人也很和善,很得各家夫人喜欢的,虽然外面的人知道的不多,但各家夫人却是早就在等着她满十八岁,想为自家子侄求娶呢,没想到如今她却落到这种处境,随便个什么人都能给她脸色瞧。”菊梅一直站在旁边,清清楚楚地见了新来那户人是如何对待陈汀的,不由很是满。
“庆祥嫂,这家人什么来路呀,怎会这样无礼?前两日见了那位小姑娘一幅娇娇怯怯地模样,还以为是个好的呢,却没想到是这种人,真是白瞎了她那幅长相。”声音里带着强烈的不平。
见她这样激动,庆祥嫂笑了,“知道你这小媳妇忌恶如仇,但你也不能不分清红皂白便责怪人家呀。”
“我哪有说错,她们这般做派,真是没的教养,亏得庆祥嫂还要把院子租给他们。”菊梅还是很不满地反驳道,却被她婆婆柳大娘在肩上狠狠拍了一掌。这次可不是做戏,而是实打实的一掌,这柳大娘常年做事,手中的力劲很是不小,拍在菊梅身上,让她不由往前踉跄了一步。
“娘?”被柳大娘狠拍了一常,菊梅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肩膀,疑惑地问道。
“怎么说话呢,你庆祥嫂想把院子租给谁就租给谁,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柳大娘使劲朝她使了个眼色,菊梅这才注意到庆祥嫂倚在门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柳大娘,你这是做什么,菊梅是新媳妇,刚嫁到柳家,有些事不明白,日后慢慢教就好了,怎么打起人来了。”
看着菊梅犹自愤愤不平的样子,庆祥嫂想了下,哂然一笑,算了,自己也是活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在这里跟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计较,只是这菊梅听说是从官宦人家出来的,怎么会这般性子?
庆祥嫂想到这里,又看见其他人一幅看好戏的样子,开口道:“菊梅怕是没见过宋家大姑娘吧?她如今正病着,连床都下不了。”
“啊,这么严重?那庆祥嫂还把院子租给他们,不怕她死在你家院子里不吉利吗?”庆祥嫂刚一说完话,菊梅的话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后,见庆祥嫂又是那幅似笑非笑的样子,而她婆婆则黑着一张脸,这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伸手捂住了嘴。
“菊梅呀,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宋姑娘虽然病得重了些,但人还好端端地,哪里就要死了。我家翠儿可说了,宋姑娘人好着呢,你就这么不盼人好呀,积点口德吧!”沈氏可不是庆祥嫂,说话不会给她留面子,心里则有些瞧不起菊梅,这丫头说话做事竟连自家八岁的翠儿都及不上,真是个二百五。
这边柳大娘也在心里暗暗后悔,早就知道菊梅这丫头说话做事不经脑子,没想到会这样不懂看人脸色,如果不是因为她娘早年间与自己要好,而且儿子又喜欢她,她才不会让她进门的,看来以后要把她关在家里好好教导了,想到这里,她扯了张笑脸对着庆祥嫂,“庆祥家的,菊梅这孩子还小,说话有不懂事的地方,你别见怪呀。对了,我听说这宋家人好像与你们当家的有恩?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其他人听了也好奇起来,七嘴八舌地追问道,到底庆祥嫂是个厚道人,没有楸住菊梅不放,加上她也不想宋家姐弟被人误会,于是开口说道:“你们都知道我们当家的妹妹嫁到天津去了吧?”
“知道,不是说生孩子时去世了吗?”
“不错,妹妹命苦,刚生下粟娘就去了,留下粟娘这可怜的孩子。好在粟娘她爹怕娶了后娘会待粟娘不好,这些年一直没有继娶。”
“但粟娘如今已有六岁了,没有母亲教养的话,将来长大了不好说亲,所以妹夫他才找媒婆介绍了个小寡妇,想让她来照顾粟娘,但又怕她对粟娘不好,就带了那小寡妇来见我们当家的,让我们当家的给掌掌眼。”
“哪里知道那小寡妇竟然是金凤楼的余孽,在半路上拐了粟娘想跑,刚好被宋家大姑娘发现了,就带着粟娘藏在了林子里。”这话引得各家妇人一阵惊呼,这金凤楼的事虽然过去快一个月了,但事情那般大,众人对此比陈家的事都知道得还清楚,不由一陈怒骂。
庆祥嫂又接道:“哪里又知道她们会恰好碰上有人追杀陈公子,而且宋姑娘还被贼人所伤,虽然那贼人被宋姑娘失手下刺伤了,但她自己也受了重伤。”
“原来那姑娘不是病了,是受了伤呀?”旁边有人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们搬来这里半个多月了,也没见她露过面呢!”
“是呀,如今宋姑娘身子虚,不能见风,只能静养,只是那陈姑娘还见天地来敲门,响动这般大,她又如何静养呢,也不知何时才能好起来。”庆祥嫂想起这些日子来,天天来这里报道的陈汀,暗地里皱了眉,真是好心没好报。
“这样说来,陈公子死的时候,她也在场了,所以那陈二小姐才来找她。可是找她所为何事呢?”沈氏虽然听自家女儿说过几嘴这事,但还是不明究里,这会看庆祥家的心情好,忙问道。
要知道为这事她心里好奇了好多天了,一直吃香睡不着的,谁让她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打探这些呢。
庆祥嫂皱了下眉,想想还是说道:“说起来也是孽缘!”
“当日陈公子被杀时,恰好柱国将军家的大公子也在那里,还有几个公干的锦衣卫在附近,加上那贼人被宋姑娘刺瞎了眼睛,所以很轻易地就被抓住了。”
“然后人被带回了锦衣卫指挥使,哪里知道那贼人受伤过重,刚到锦衣卫的大牢里就死了。但锦衣卫的人查过后,发现那人与陈公子素不相识,不可能有仇,也不可能为财杀人。大家都知道,陈家被抄了,如今住的地方还是太傅家借的。”
“这很明显是有人雇了那人去杀陈公子的,就是不知道幕后主使是谁,真是可惜了。”菊梅安静了没多久,又插嘴道。
“不错,正是如此,锦衣卫的大人们也为这个头痛,但陈公子的尸体也不能一直放在指挥使那边,加上又有孙公子在那边催着,所以锦衣卫的人就通知了陈家来人。”
说到这里,庆祥嫂顿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但还是接道:“陈夫人见了陈公子的尸体后,听说了宋姑娘的事,竟然闯进宋姑娘的房里动手打了人家一顿,说为什么死得不是她,还很恶毒地骂了宋姑娘。当时妹夫他也在场,你们猜他怎么说?”
“庆祥家的,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沈氏是最沉不住气的一个,忙追问道。
“妹夫他说,看了那陈夫人状若疯妇的样子,他以后再不敢娶妻了。而且那陈夫人骂出口的话,比乡下最粗俗的妇人都不如。”庆祥嫂摇了摇头,学了几句给众人听,听得菊梅目瞪口呆。
“那宋姑娘本就受了重伤,又被陈夫人这样一闹,又如何能好得起来,伤势就更重了,何况人家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眼见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自己又失手下伤了人,这些日子来吃不下,睡不着的,夜里常做恶梦呢!”
“怪不得宋家人与宋姑娘不愿意见陈二小姐呢!”
“是呀,说起来那宋姑娘也算是与陈家有恩,毕竟如果没有她的话,那杀了陈二公子的凶手不就跑了,没想到陈夫人竟然恩将仇报。只是那陈姑娘这些天来,天天上门所为何事呢?”
“还不是心里过意不去,想来向宋姑娘道歉呢。只是宋姑娘被吓着了,怕见她陈家人呢。”庆祥嫂一脸唏嘘地说道。
“青蓉,你们回来了呀?”屋内,青萝听到院门的开阖声,避开腿伤从床上缓缓地爬坐了起来。
现在已经五月了,其他人已经换了夏装上身,但青萝的床上还是放了一床厚厚地棉被盖着,身上的衣服也是一件薄袄,脸色青白,眼下是浓浓地黑眼圈,整个人都有些瘦脱了形。
青蓉进门时,正看她坚难地起身,忙露出个笑脸,上前扶着她靠坐在靠枕上,又拿了那件驼色羊绒的披风拢在她身上,转身从一旁温着的茶桶里倒了一杯热水给她,这才坐到了床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