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眼下不能将藏书尽数转移,不过借阅一些也是可以的。
虽然周侗已经讲过一阳指诀并不适合所有人修炼,不过赵佶对此仍报几分幻想,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不想手中的六脉神剑变成一团废纸,因此还是要童贯帮忙把一阳指诀给找出来。或许这一阳指乃是大理段家皇室武学的关系,因此被收藏的也比较妥善,整整五册的一阳指诀被收藏在尺余长的锦盒里,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周侗也自明白上乘武功心法对习武之人的吸引力,因此对赵佶找这一阳指诀并不感到意外,只在一边提醒道:“若并不将这一阳指练到高深处,单单这指法运转变化也颇多可借鉴之处。但若要勾动内息往极深处去练,端王爷您还须慎重。过往御拳馆中也有教习强练这一阳指诀,却因此伤了手三阳经,劲力走岔致使半身瘫痪……”
赵佶点点头表示明白,武功与他而言,也并非一定要练成什么惊世神功,若真事不可为,自然即刻便停止下来,若因此害到了自己身体性命,那真是得不偿失。除了这一阳指诀之外,赵佶也没有再挑选其他上乘的武功,只是选了一些拳脚刀剑的套路图籍,凑成了一箱子,带回去当作闲来无事时的消遣读物。
宫墙下梆子声响,再不离开今晚只能露宿在此了。赵佶便着人搬上自己挑选出的那一箱秘籍,与周侗一起离开内府。童贯一直将两人送出好远,一直等到周侗表态以后会抽时间来瞧瞧他的情况,才千恩万谢的告退离开。
此时天色将暮,周侗晚上还要赴同僚之约,听一听朝堂上对重开御拳馆的风向,因此便在街上与赵佶告别。御拳馆是否重开,赵佶都打算要用周侗**出一批武功高手听用,尤其见识到御拳馆那堆积如山的库藏秘籍后,这愿望更炽热。于他而言,当下朝廷不开御拳馆,做起事来反倒便利一些。因此便与周侗约定明天再见,接着他便回府去了。
赵佶回到王府不久,被分派出去劳碌了一天的也回到了府中,跟赵佶仔细讲起那家辽东货栈的详情。
那货栈里从东主到伙计统共一十三人,早间运货进城的又有八人。为了搞清楚这些人的武功高低,梁师成还专门去丐帮要了几个武功好手去就近观察且试探一番,这二十一人每个都武功不弱,武功最强的乃是那货栈掌柜,据丐帮前去试探的方舵主讲,那掌柜该是练了一种极强悍的外功擒拿套路,武功比之丐帮几位长老也不遑多让。
对此,赵佶不免感到些许惊讶。丐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不及乔峰远甚,但各自也算是武林中成名已久的高手,毕竟这江湖还没兴旺到神功遍地、高手如云的地步。那货栈掌柜竟有比肩丐帮诸位长老的实力,已经算是罕见的高手了。
不过单单这些资料,却也难推断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赵佶只让梁师成加派人手看牢了这些人。虽然马大元的死讯还没有传来,不过赵佶也能确定了。他与马大元虽然没有太好的私交,但马大元这番丧命确是跟赵佶颇有关系,因此这些人赵佶都不打算放过,早晚要全都干掉为马大元报仇。
不过在少林玄慈方丈和智光和尚到达汴梁之前,赵佶是打算暂时不动这些人,免得打草惊蛇,令对方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毕竟,对方能拿得出一份密函,谁知道他们手里是否还有千份百份?因此赵佶的打算是,先用马夫人把这些人吊在汴梁城,等两个和尚到达汴梁城之后谈妥了,确保那伪造的密函丧失效力,然后才会视情况决定对不对这些人动手。
马夫人那里已经按照赵佶的意思挂起了灯笼,给出了回应,不过对方却依旧没有消息传递过来。因此梁师成也只是按照赵佶的意思,在马家周边多派人手,一来保护马夫人的安全,二来也是看牢了马夫人,存一份提防之心。
关于围绕乔峰身世的这件阴谋上,赵佶的意图已经发生了变化。以前他担心乔峰的身世曝光会引得丐帮大乱,令自己一番筹划付诸流水,同时也令得乔峰不容于中原武林重蹈悲剧。所以他的打算是彻底掩盖住这件事情,不让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不过随着他对丐帮的掌控加强,第一层的隐忧已经削减许多,哪怕是乔峰的身世曝光出来,凭他现在对丐帮的掌控力道,也能承受住这股冲击,不至于让大局失控。而且随着他与周侗交流一番,知道了御拳馆所隐藏的惊人潜力后,日后的重心也要倾斜,转为资助周侗培养一大批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武功高手。
至于此事曝光对乔峰本人的影响,赵佶也考虑了很久。其实他一早就未雨绸缪,旁敲侧击告诉乔峰,身为契丹人并不是什么不容于世的大罪,只要存心向善,无论汉人契丹人都有向往美好生活的权利。
而且随着马夫人身后的阴谋逐渐浮出水面,赵佶也意识到要掩盖一件已经发生且牵涉甚广的事情是很困难的,尤其还有居心叵测的人一直围绕此事在做文章。
因此,赵佶现在的打算是,首先要确保乔峰身世之秘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施展诡计从而滑进一个极端,然后再寻找一个合适时机让乔峰知晓自己的身世,给他一个缓冲的过程。至于乔峰知道真相后会如何选择,会否会返回辽国帮助契丹人,赵佶也只能尽力而为,却不会极力阻止。大宋北伐灭辽,收复燕云,是国运之争,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阻挠而有更改。若乔峰真的选择去保辽国,那么异日战阵上相遇,那也只相逢一笑,自求多福吧。就算乔峰战死自己面前,赵佶也不会心存半分愧疚,朋友之义,他已经尽到了。
当然这些只是赵佶自己的想法,首先要面对的还是眼前这一桩事。事态会如何再发展,赵佶也懒得再推测,只要把住了大局,究竟是什么人在玩弄诡计,终究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第二天一早,赵佶先去马家安慰马夫人一番,同时交代她一些事情。虽然只过了一夜,马夫人整个人都变得憔悴起来,面前仍然摆放着马大元的血衣,似乎一夜未眠,见赵佶进门,只是神色木然抬起头,声音有些干涩道:“王爷,我家夫君是不是真的就这么死了?”
赵佶走到她面前坐下,叹息一声道:“他们的行事风格,你比我要清楚,虽然马副帮主死讯仍未传来,不过据我猜测,应该是已经遭遇不测了。他们把信函交到了夫人你手中,应该是希望夫人据此作文章,自然要除去马副帮主,一来给夫人以震慑,二来也能除掉障碍。夫人,你节哀啊。”
马夫人缓缓摇了摇头,惨然一笑:“让王爷见笑了,奴家是个没心肠的人,虽然心里也明白夫君他确是已经不在了,心里却没多少哀伤。大概是同床异梦吧,奴家本身对夫君就没有多少爱慕,一看到他,便想起来自己命运被旁人摆布着,这些年来,哪怕夫君他对我千般好,心里终究生不出一丝真情意。每每自己闲坐时还在想,若夫君突然遭遇横祸身亡,奴家身上少了一道枷,该是多快意的事情……”
“可是不一样啊……事到临头,终究跟想的不一样啊!我心里没这个人,可是他一旦没了,怎么心都去了一大块?”
讲到这里,马夫人神色虽然仍是木然,泪水却止不住的涌出来:“一个人,哪怕是一个物件,吃在一处,睡在一处,睁眼就能看到,年年月月,哪里能不往人心里去钻?没人再无微不至的嘘寒问暖了,没人再从心里担心这妇人饿不饿、冷不冷……从今后,孑然一身,该怎么活下去?”
这话语冷冷清清,似是一个人在无意义的絮叨,赵佶听在耳中,却觉有几分辛酸。人总是乐意回望以前,乐意仰望未来,却始终抓不好当下手里的东西。如马夫人这般,哪怕对马大元半分感情也无,但这个人终究活进了她的生命里,一旦失去了,哪怕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人,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忽然想起记忆中这个女人的结局,癫狂到极点的报复,何尝不是一种从心里厌弃到极点的自毁?
马夫人抓起血衣,认真擦掉脸上的泪水,可是那血衣上的血渍却涂抹在她的脸颊上,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却又透出一股狰狞:“他们只将我看作没心的东西,能随便嫁个人,能瞧着朝夕相伴的人死掉无动于衷……奴家要报仇,王爷,您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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