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峰闻言后点头道:“这自然记得,只是赵公子你的意思是?”
赵佶笑道:“汴梁城左近无所出,城中这百万人家衣食用度全要靠汴河上那往来如织的舟船运输。那堆积如山的货物,自然需要壮丁来搬运。乔兄你也说丐帮最多就是孔武汉子,如此说来,那么从东水门到扬州水门这汴河一线,不就是天生是丐帮的运财水道?”
听到赵佶的主意,乔峰与方舵主几人眸子登时一亮,各自低头思忖,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虽然做搬货壮丁是疲累一些,但丐帮这些破家之人为了活命沿街行乞都要做,能有这样一个出卖劳力换取生机的机会,又有什么好计较。
赵佶则继续说道:“人力搬货只是第一步,等到丐帮众位好汉在水门码头扎下根后,熟悉了这项营生的明细,我可以出资在码头上开设一片货栈。咱们淡季时储货,旺季时出货,进出之间就是流水的银钱。做的越久,这行当便越顺畅。”
乔峰等人还在消化赵佶指点的第一条财路,不想他又往更深处讲了一层,心情不免更加激荡。那方舵主已经忍不住颤声道:“帮主,这事大可做得,莫再犹豫了!”
见乔峰他们已经完全动心,赵佶便笑道:“这事也不急着下结论,左右乔兄你还要在汴梁城呆上几天。这几天咱们便抽出空当时间,去那水门码头上观望一番再拿定主意。”
说完后,赵佶便起身告辞,给乔峰他们留下消化的时间。虽然这事还没有完全说定,但赵佶观察乔峰他们的反应,应该也是**不离十了。只要能把丐帮搞到汴梁城来,他可操作的空间就会大上许多。
这一夜,赵佶睡得很是舒畅,连梦也没有,一觉睁眼就到了天亮。
梳洗停当后走出卧室,赵佶就看到颇带倦色的乔峰站在前庭,笑着招呼道:“乔兄你起得倒是早,且来咱们一起吃过早饭,便去码头瞧上一瞧。”
乔峰有些羞赧的说道:“这事关乎丐帮以后的局面,乔某不敢怠慢,天还没亮已经跟帮中几位兄弟去码头上打听了一番。汴河上往来舟船的确频繁,许多货物来不及搬卸只能留在船上过夜。我也向一些行家打听了一下,再过几天迎上一波春雨,到时候河道水位上涨,南货北来又是一个旺季。我已经让方舵主即刻赶回洛阳通知过去,争取在旺季来临时真正入手这项营生。”
赵佶听到这话,益发笑逐颜开:“乔兄你做事果决有担当,丐帮合该在你手中兴旺起来。你放心,我也着门下打点好相关的事宜,等到丐帮诸位朋友赶到,即刻就能入手。”
乔峰对赵佶重重抱拳道:“这次丐帮能够打开新局面,全仰仗赵公子你仗义相助。这番大恩,乔峰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乔兄你言重了,朋友之间本就有通财之义,况且这次又不是我拿银钱来贴补丐帮。你再这样见外,这二十多天来你行功为我续命,我可要为你行五体投地大礼了。”赵佶正色道:“咱们之间,也不必再谢来谢去。我视你为值得敬重的兄长,能够帮你解决一些烦心事,我自己也发自肺腑的感到高兴。”
乔峰重重点头,不再多谈此事,转而说道:“一夜未眠,我现在精神也有些不济,先回房小憩片刻。待精神涨足了,再帮赵公子你行功舒络。”
赵佶说道:“我近来感觉身体健康得很,也没有什么不妥了。乔兄你又将要远行,也需要调养身体养足精力,这工夫就停了吧。”
乔峰摇头道:“既然做了,就一定要竟全功,绝对不能半途而废。”其实经过这二十多天的行功,赵佶周身经络已经畅通无阻,身体甚至比许多武林中内功精湛的高手还要好。不过乔峰的性格是能做十分,绝不做到九分半,他这几天主要做的是用醇厚内力化解开赵佶进补的这些药材中的充沛元气,对整个身体的经络进行一个整体的强化和滋补。
赵佶拗不过乔峰的坚持,只得继续接受。说实话,自从与乔峰结识以来,这个伟岸豪迈的人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特质,每每让赵佶这个深受后世斤斤计较氛围熏陶的灵魂倍觉羞惭。对于乔峰的豁达和重义,赵佶虽然心不能至,却也着实向往。这是一个不必怀疑,能够完全信任的朋友!
因为乔峰即将离开,赵佶每天都邀请他去报慈寺街上的番人巷夜游,虽然用的说辞是想领略一下番邦异国情调,但却抓住一切机会让乔峰明白,只要不怀害人之心,无论胡人还是汉人,在大宋都能好好生活下去。这些潜移默化的规劝,虽然在当下看来没有什么效果,但若等到乔峰身世曝光的时候,或就能收到一些成效。
这一天,他们从辽人使驿路绕上御街,没有了胡人店铺的遮挡,远远看到一座火红好似熊熊燃烧火焰的建筑,虽然并不甚高换个角度就被周遭的高楼店铺遮挡的严严实实,但在这个角度瞧去却显眼至极,令人心生好奇。
“那是波斯人的祆庙,在咱们中原又叫做拜火教,整个庙观内外通红,真好像着了火一样。这附近胆量小一些的人家,都不敢跟他们做邻居。”梁师成循着赵佶的目光望去,旋即便笑道。
赵佶听到这拜火教的名头,隐隐感觉有些熟悉,又见到这庙宇建造得奇特别致,便想进去瞧上一瞧。他转头望向乔峰,乔峰笑道:“左右只是出门闲逛,去哪里都不妨。我也趁这机会开开眼界,瞧瞧番邦的庙宇跟咱们中原有什么不同。”
既然乔峰也不反对,一行人便向那祆庙行去。走到那庙门前,才看清楚这庙宇铺满了火红色琉璃瓦,那釉色润滑的瓦面映衬着街面上彩灯花烛光影,煞是美丽。从大门向里面望去,青石路面铺着红毯,纤尘不染,回廊上布满了各种充满宗教色彩的符画和图案,虽然赵佶他们全都瞧不懂是个什么意思,但却感觉庄严又不失美感。
庙里也有往来的行人,大多是身穿曳地长袍、隆鼻碧睛的波斯人,他们走路悄无声息,几乎听不到脚步声。看到赵佶他们之后,也没有流露出排外的情绪,而是极为友善的颔首致意。廊下的神龛前也有人跪拜着,口中喃喃低语似是在祷告,神态安详宁静。
赵佶他们在庙宇前院里逛了一周,很是观赏了一番异域风情的建筑,忽然听到庙宇后方传来丝丝胡琴声。转头望去,一堵高墙隔绝了内外,只有一道小小拱门连接着内外。透过拱门隐隐看到珠光溢彩,人影摇曳,似乎这高墙之后别有洞天。
赵佶一时好奇心发作,试探着走向拱门,见无人阻拦,便一步跨进去。可是他脚步还未落地,忽有疾风袭面而来。他心中一惊,要抽身退却已经来不及。忽然后心一股力道将他拉扯向后方,危急时刻,是乔峰出手。
赵佶惊魂甫定,再望向拱门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柄明晃晃、寒芒流转的大刀。一想到刚才就是这柄大刀劈向自己,若非乔峰及时出手将他拉回来,自己还不知会有多狼狈。
一时间,他心中微恼,可是还未及开口,那大刀的主人,一名魁梧壮汉从拱门后跃出来。这大汉并非波斯人,而是汉人模样,神态颇有些倨傲,眉梢一扬乜斜赵佶一眼,冷哼道:“瞎了眼就往里面闯?这是你们能随便出入的地方?若退得慢一些,即刻便要叫你见血!”
听到这话,赵佶眸子一凝,冷笑道:“那后面是皇宫大内?是衙署中枢?开封府正堂都能让人随便出入,怎么这地方我就不能进?”
那大汉听到赵佶这话,嘴角一咧后仰天哈哈笑一声,似乎听到了多么可笑的事情。笑声方落,他手腕一转翻起一朵刀花,眉眼一斜语带威胁道:“这汴梁城里人莫非都傻了?我提着刀出来,是跟你讲道理的模样?那赵官家威风不小,却管不到老子头上来!老子难得好脾气肯多说一句,这刀劈下去却难收回来!”
话音未落,他肩肘一提,刀锋直抹向赵佶胸口。瞧他气定神闲的模样,哪怕不是存心伤人,也是打定主意要让赵佶出一个丑。
锵!
乔峰手掌一翻隔空劈出一掌,气劲正中刀身。那人只觉得一股莫大力道沿着刀身撞向虎口,旋即半身发麻,一个把持不住,那大刀便落在尘埃当中。受挫之后,那人脸色一变,而后牛眼般瞪大的双眸盯住乔峰,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乔峰上前一步,隐隐将赵佶护在身后,盯住那大汉说道:“朋友这性子急躁了些吧?一言不合就要挥刀相向,若真伤到了人,可难善了!”
那人退后一步,视线仍然落在乔峰身上,脸色变换一番,片刻后才开口道:“好醇厚的内功!你让我捡起刀来,你也亮出自己的兵刃,咱们再来打过。如果我还输给了你,向你叩头认错也可以!我生平最敬重本领高强的好汉子,至于一些俗人庸才,想从我口中听到好言语,那也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