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寒毒
封紫和封系雾一路同行，刚走到自家宅院之前，就见到了满脸焦急之色的表姐。
柳雪玲见到封紫，脸上的慌乱之色更重了几分，急切道：“紫弟，你之前杀了执事，这是重罪！咱们家没人在身后撑腰，根本没办法帮你脱罪，趁现在赶快逃吧！如果有执事再来问你消息的话，我会尽量帮你拖延的！”
听到这话，封紫心头一暖，温和地笑道：“我通过堂前论战，现在已经是无罪之身了。”
堂前论战？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词，柳雪玲眨了眨眼睛，眼里一片茫然。
见她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一直站在封紫身后的封系雾站出来解释；“所谓堂前论战，就是三十岁之下的族内青年，只要能够以个人武力战胜三名长老，只要不是犯了叛族之罪，皆可免去身负之罪。”
封系雾开口之后，柳雪玲才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柳雪玲看到封系雾肩上的标示缎纹，认出了对方执事的身份，感到有些尴尬。
之前还说要帮忙拖延别人的，没想到封紫自己早已经完美地解决了问题。
她看着封紫，皱了皱琼鼻表示不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忙开口道：“紫弟，林姨病倒了！现在病情非常严重，她浑身冰凉，我让封柔小妹帮忙照顾着，但是必须要赶紧找个医生来！”
听到这话，封紫心中一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距离母亲病倒应该还有数个月时间才对。
思绪若电光火石般闪烁，他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隘。
前世，他被家族边缘化，在外经营封家产业，由于经商才能不足，产业非常不景气，母亲林欣为了让他重拾信心，帮忙昼夜查看账簿、做出规划，积劳成疾，这才病倒。
今生，他废封青双目，怒杀执事，经历会审，前路未卜，母亲担忧焦虑之下，突然病危。
两生两世，林欣皆是为子而病。
“母亲，前世我没能救活你，今生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了！”
封紫冲入庭院，快步走进正房，便看见母亲林欣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光是站在床前，他就能感受到从林欣身上散发出的冰凉寒气。
这种情况，在初春天里显得非常诡异。
在林欣身旁，一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的努力地想办法为她取暖，自己冻得小脸儿通红。
“封柔，起来吧。”
封紫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让她腾出位置。
从被褥中扶出母亲冰冷的手臂，他食指中指并拢，触诊脉搏。
前世的血尊封紫，经常战斗在人族战场的最前线，受伤是家常便饭，更是医馆的常客。某次重大战役之中，封紫身受受伤，又被人族的一位叛徒名医所出卖，差点中毒身亡之后，他就再也不愿意相信任何医生了。从那以后，封紫开始苦学医术，虽然只是兼学，但他却比任何人类国度的御医都要精通医术。
武道入先天，尊者们的精神力量非常强大，能够准确地“看”到人体内的每一寸构造和细微变化，在这点上，封紫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他还会医术？！”
见封紫做出了号脉的动作，封系雾双眼一亮。
在他看来，封紫多年忍辱负重，默默增进实力，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这种人有枭雄之姿，是最值得效忠的潜力股，在其尚未发迹的时候投靠，最好不过了。作为从龙之臣，若封紫将来能够成功，他也一定会飞黄腾达。
虽然封紫现在还混的很不如意，而且立场也与家主不对，贸然投靠会有很大风险，但人世间的一切高回报事情，哪件没有风险呢？
并未言语，封系雾已下定决心要投奔封紫了。
在封系雾思考站位问题的时候，封紫这边的诊断已经得出了结果。
“这根本不是什么疾病！这是……寒毒！”
“有人曾用阴寒内力打伤了母亲，这些阴寒内力淤积在身体之中，不断吸收气血能量，寒意积累，日日削减体质，在情绪波动剧烈或者过度劳累的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出来！”
探查出了病因之后，封紫的眼中杀机升腾：“虽然是十多年前的陈年旧伤了，但如果让我知道凶手是谁的话，一定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呼出胸中的浊气，他平复了杀意，当机立断吩咐道：“封柔、雪玲，你们在这里照看母亲，我先去百草堂取药。”
封家百草堂掌控药材原料，而武源堂掌管丹药。
武源堂里的丹药大多用来增进武道修为，少部分可以用于治疗创伤，却极少有治疗疑难杂症的药物，即便有能够治疗林欣体内寒毒的丹药，现在的封紫也根本没有钱财将其兑换出来。
所以封紫决定去一趟百草堂，以嫡系顺位继承人的身份领取一些对症的药材，自己熬配出药剂，暂时压制病情。
他前脚离开家门，封系雾后脚就跟了上去，仿佛吃了秤砣铁了心一般认定了封紫。
别院和百草堂之间的路程有些遥远，即便二人一路快步疾走，也足足花了两刻钟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封紫快步走入百草堂，却只见到了一名吊儿郎当的中年执事。
此人正拿着白玉药钵，慢条斯理地捣着里面的药材。
封紫知道此人正在将上品良药人为加工成次等品，经过一番运作之后，从中谋取利益。虽然这是一种损害家族利益的逾矩行为，但也是和平时期许多药堂间流传的潜规则，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
“我是封紫，现在需要领取药材，你把百草堂的药单拿出来给我看看。”
中年之时本来看到有陌生人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还吓了一跳，但听到封紫自报姓名之后，他心中大定。
封紫是封家嫡系里出了名的废物，无权无势无地位，听说过几天就要被分派到家族外围经营产业了，对这样一名“三无”的过气少爷，他一点也不怵。
于是他依旧慢条斯理地捣着药材，忙着自己的“正事”。
封紫的面色阴沉了下去，冷声道：“你是觉得一株赤心莲的价值比你的生命更重要？”
中年执事脸上浮现怒意，厉声喝道：“吾乃家族执事，你敢威胁我？”
封紫冷笑一声。
比起与争执口角，他更擅长杀戮。
封紫也懒得与此人计较，正当他准备动手杀人的时候，身后的青年执事突然发话了。
“封井座！看来你的消息并不灵通啊？实话告诉你吧！封紫少爷今日才废了封青双眼，杀了三名以下犯上的执事，经堂前论战，大长老亲自判定无罪，现在仍是家族七大少主之一，你还不速速听令！”
听到封系雾这话，那名为封井座的中年男子双手一颤，白玉钵跌落地面，摔得粉碎。
赤红的莲子碎块散落一地，散发出独有的清新香气。
愣神半响，封井座渐渐消化了突然得到的消息，汗流满面，尿意上涌。
虽然这种事情听上去很像传奇故事，但同为家族执事，他并不认为封系雾会专门编造这种谎言来看他消化。
不过他也拿得起放得下，机变飞快。
见封紫面露不耐之色，封井座猛地匍匐在地，给了自己两个耳光：“封紫少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见封井座放低了姿态，封紫不想多生事端，沉声道：“百草堂的药材名单拿给我，我要取用一些药材，快去！”
他一发话，中年执事飞快地爬起来，身上的灰尘也不掸，径直冲入了百草堂内庭，翻箱倒柜起来。
封紫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封系雾，心中想道：“手下有个人，还是挺方便的。”
前世，他离开军队之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对于前方的一切挡路者，不论是人是妖，他的行为准则向来都只是一个字。
杀！
封紫现在认真地思考之后，觉得手下有封系雾这样的人，能帮他弥补许多自身的性格缺憾，更快地扩张势力、收敛钱财并且换取修炼资源。
比如今天，就免了一份杀戮，也少了一些麻烦。
一念及此，封紫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来。
“这两年，‘那个人’应该暂居于玄远城里，或许我可以找个时间，将其收入麾下。”
当封紫思忖之际，封井座拿了一本薄薄的缝线手册，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封紫接过百草堂药材名录，飞快地翻阅起来。
他一边翻阅，一边用手指在上面轻点，划出一味味药材。
“温脉草半斤、养心参三支、甜荞根二两……”
封紫对药物的价值非常了解，他所报出的药材加起来，正好是自己本月所能支出“药材项”价值的极限。
他点完名之后，封井座东奔西跑，飞快地取齐了药材。
药材到手，封紫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话在百草堂里回荡。
“封系雾，以后每隔一个月，你就来这里，以我的名义取同样的药材。”
封紫非常清楚，他配置的药材只能够压制寒毒，却无法彻底根除，所以这药定时定量服用，不能间断。
封系雾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如果此人表现良好的话，封紫并不介意给出适当的好处。
“是，封紫少爷！”
得到了第一个命令，封系雾眼神变得明亮了起来。
这只是他被封紫重用的第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封紫快步回到家中，花费了一个时辰，煎制出一碗热气蒸腾的暗红色药汁，伺候母亲服下。
服用药剂之后，林欣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手臂也渐渐有了一些温度。
“紫弟，你在哪里学的医术？竟然治好了连族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
“封紫哥哥，你好厉害！”
表姐柳雪玲和封柔小朋友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之色。
但封紫眼眸之中的沉重却没有丝毫消减。
他知道，这幅药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压抑寒毒三年时间。
长期反复用药后，母亲体内的寒毒会产生抗性，病情愈演愈烈，若无法彻底根治的话，等到三年后寒毒爆发，就算神医再世也没办法救活母亲了。
想要彻底根除寒毒，只有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