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虎啸婴哭
封紫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
今日已经是他来黑岩城的第七天了。
这七天里，他每日都在寻找巧尊的踪迹，但无论怎么打听都找不到吴姓的傀儡师。
这让他怀疑“吴悠”是巧尊成名之后的假名，所以见了数位闻名黑岩城的傀儡大师。但见过之后，他大失所望。
那些人几乎都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沽名钓誉之辈，少有几个有真才实学的，在傀儡之道上的造诣也就和封紫相差不远，根本不可能是巧尊本人。
当封紫开始怀疑自己记忆的时候，却忽然在街边听到了“吴悠”这个名字。
所以从来不看热闹的他也加入到了围观人群中，从头到尾地目睹了吴悠的悲惨遭遇。
这让他的心情非常复杂。
原本在他想来，巧尊尚未崛起之前，就算生活的再怎么不如意，凭借着腹中才华也应当和现在封系雾相差不远，却不曾想到此人竟然混得如此凄惨，甚至因为欠债，连有身孕的妻子都要被人拉去**卖=身。
“这吴悠也是个孝敬的后生，可惜没什么本事，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
围观群众的讨论让他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知晓这吴悠是为了凑齐给祖母治病的钱才去聚宝楼借贷，才会有今日的下场。
没什么本事？
听到那些观众临行前的评论，封紫眼里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世人俱是如此，宝珠蒙尘时皆当作鱼目，等到宝珠洗净纤尘，绽放光芒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地赞叹两声。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其它，封紫快步上前，拦住了那些恶汉的去路。
“这个人的债务，由我来偿还。”
封紫虽然穿着并不奢华，但身上却带着一股颐指气使的上=位者风范，让人看不透底细。
见他拦路发话，四名壮汉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刀疤脸。
此人明显是五人之中的小头目，见识也比其他人多，见到封紫拦路也不觉得惊讶，立马接口道：“聚宝楼办事，还请朋友不要插手为好。”
黑岩城的世家子弟，绝大多数他都认识。眼前这个少年虽然身带贵气，但却非常面生，十有八=九是外来的世家弟子，他也并不在意自己的言语是否会招惹到对方。
吴悠的妻子姿色上佳，卖到**的钱财比吴悠本人借的那点钱要多出十倍，这点帐，傻=子都会算，所以刀疤脸说出了他认为最明智的话。
“聚宝楼？”
听到这个名号，封紫眉头紧蹙。
虽然他前世闯荡四方，但毕竟出身齐国，时刻关注着齐国的事情。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在两族战争爆发之后的五年时间里，聚宝楼一直将人口贩卖给妖族，从中牟取暴利，最后事情败露，被巧尊的傀儡大军连根拔起，整个组织上上下下一千多人被屠杀殆尽，无一幸免。
对于这种毫无底线的敛财组织，他没有半点好感，于是木着脸冷声道：“我再说一遍，这个人的债务，由我来偿还。”
“嗯？”
见封紫一副将钱财视作粪土的富豪模样，刀疤脸张口就将吴悠的债务翻了十倍：“二百两。”
听到这话，一旁的吴悠面上满是惊怒，连忙开口：“恩主，别听他胡说，我明明只欠了……”
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封紫就从怀中取出了二百两银票，丢在刀疤脸身前。
被封紫这番轻蔑的动作刺激到脆弱的自尊心，刀疤脸的眼里浮出一抹戾气，怪声怪气地笑了两下，压着嗓子说道：“是二百两金子，不是二百两银子，对于少爷您来说，不算贵吧？”
他做了些小动作，其余四名壮汉皆心领神会，将封紫围了起来。
这已经是赤=裸地敲诈了。
见状，封紫一直紧皱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道邪逸的弧度。
“两百两金子，五条人命，的确不算贵。”
此言一出，刀疤脸心头剧震，当即暴喝一声：“这小子有古怪，动手！”
五人齐动，拳脚皆出。
下一刻，红光闪烁，他们的身形突兀地凝滞在了攻击时的状态。
封紫从五人包围之中缓缓踱步走出，伸手扶起吴悠，递给他一张二百两面值的金票。
“把家人安排妥当，找个医师把骨头矫正、治疗一下，然后到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找我。”
留下这句话，封紫便飘然离去。
吴悠看着那些形神皆恶的壮汉表情凝滞，如同雕塑一般，觉得狠狠出了口恶气。
正当他扶起妻子，准备离去的时候，一阵凛冽的寒风升起。
五名壮汉如同喝醉酒似的，被这风轻轻一吹，当即倒地。
砰！砰！砰！砰！砰！
五个凶神恶煞的彪型壮汉，如同陶瓷一般碎裂开来，有人拦腰断成两半，有人四分五裂，有人则死无全尸。
想同的是，他们的尸首都发出了浓重的焦糊气味，而且没有丝毫鲜血流淌出来，仿佛他们的血液早已燃烧殆尽了。
嘶……
倒抽了一口冷气，吴悠看向封紫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憧憬和坚定。
……
悦来客栈，天字一号房中。
封紫正站在窗口，看着天上那轮皎洁明月，自然地调理气息，以气血温养新生丹田。
今天灭杀那五名恶汉的时候，他只发挥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但小心无大错，谨慎一些总会有好处的。
丹田受损的后果非常严重，他无法承担。
说到繁荣程度，黑岩城远远比不上玄远城，月色降临不久，街上就没有多少人了。
清冷寂静的房间之中，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吧，门没锁。”
门被轻轻推开，吴悠地了进来，脚步非常轻，动作却有些僵硬，神态也十分紧张。
但他还是整了整衣冠，一揖及地：“吴悠见过恩主。”
封紫并不擅长言语蛊惑人心，所以他干脆地回过身子，开门见山道：“我想聘你为家族客卿长老，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句话里蕴含的信息量有点大，吴悠大脑转不过弯儿来，一时竟哑口无言。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渐渐理清了思路。
眼前这名少年应该是某个世家的顺位继承人，甚至可能是族储，否则不可能有权利让文不成不无就的自己成为客卿长老。
那么问题就来了。
吴悠虽然曾自视甚高，却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名气，这位少年恩主当真是看中了自己的才华吗？
“敢问恩主高姓大名？关于客卿长老一事，并非在下妄自菲薄，实在是……”
说到一半，吴悠就说不下去了。
他对现在的自己非常失望，觉得连家人都无法保护的自己，简直愧为男儿，根本担当不起家族长老的重任。
他甚至觉得，少年同情他，又担心伤到他的自尊，才用这种名义变相地救济自己。
如果吴悠多和封紫相处一段时间的话，他会发现自己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封紫并不擅长人际关系，根本不可能考虑这么多。
“吾名封紫。”封紫笑了笑，“我看中了你的才华。”
“我的才华？”
吴悠灰暗的眼睛略微浮现了一丝光滑，有种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头酝酿发酵。
“听说你在傀儡之术上很有才能，不过我还要考校你一番。”
封紫的声音非常淡漠，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会，是个草包，我自然不会给你客卿长老的位置。”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吴悠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明亮起来，连说话声音也不自觉地抬高到了正常水准，眉宇之间带着一股神采飞扬的味道。
“如此，还请恩主出题。”
“甚好。”
封紫点了点头，就给出傀儡术方面的问题。
半个时辰之后，他完全可以确定了，眼前这个不得志的大龄青年，就是日后叱咤一时的齐国“巧尊”。
他一开始给出的考题都是些自己所出的基础知识，后来难度渐渐提高，甚至加入了一些《鬼谷秘典》中他所无法理解的疑难问题，然而吴悠却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一鼓作气地给出了所有问题的正确解答。
机会往往会降临在有准备的人身上，鬼谷秘典在封紫手中只是一本寻常的古书，如果交给吴悠，就能造就出一位媲美尊者的存在。
甚至在战略意义上，日后的吴悠还要比先天武尊更加重要。
正当封紫考虑何时将鬼谷秘典交予吴悠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阵阵奇怪的声音。
一会像是虎啸山林，一会又像是婴儿正在哭泣。
“虎啸婴哭！是钱家太上长老，墨吟！”
吴悠见封紫没有动静，当时就急了：“钱家是聚宝楼的后台，恩主你今天杀了聚宝楼的五名执事，事情已经彻底闹大了，那墨吟十有八=九是来找你麻烦的！”
封紫饶有兴致地听着，却没有任何行动的意思。
吴悠面色恍然：“墨吟是真气境武者，直接逃跑的话，九死一生！”
一念及此，吴悠眼里浮现出一抹决绝之色。
他当即脱下外衣，递给封紫。
“恩主，你乔装打扮成我的样子，先离开此地，我尽量想办法拖延！”
封紫眼里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却并没有接过衣物。
他回过身，单手倒负，面对房门。
“不用浪费心思了，我已经到了。”
一阵苍老的声音从房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