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群废物！白痴！”气急败坏的蒋秋霜再也维持不住平日里的优雅，泼妇骂街似的大声发泄着心中的怒气，“一个半死不活的俘虏竟然还能把人伤到这种地步，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啊？！谁来给我一个说的过去的解释！”
“……”薛景吾跪在地上任打任骂，连一句请罪的话都说不出口，他都已经想好了，要是这次李小明挺不过来，他就自裁以谢罪。
“怎么？！一个个这时候都哑巴了？！”蒋秋霜出阁前就以与蒋秋烟迥然不同的火爆性子而闻名京城上层社交圈，只是经过了丧夫之痛的她多年来收敛了不少。
今日再次爆发出来，算是让人知道她还是当年那个敢当街鞭打亲王，驾车冲撞国公的鲁莽少女。
“秦国夫人，还请安静。”不等蒋秋霜再说什么，战战兢兢的童山就从内室里转了出来，端着一盘血水强自镇定地说道，“我师父此时正在给李公子施针，万不可被外力所扰。”
“这都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情况如何？”蒋秋霜虽然怒气攻心，可理智还在，“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
“情况，不太乐观。”对上蒋秋霜殷切的眼神，童山有些不忍地开口道，“不过，夫人还请放心。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师父都会尽最大努力保住李公子的性命的。”
“嗯。”蒋秋霜闻言眸子暗了暗，不再多言，随口应了一声摆摆手让童山退开了。
李小明的伤势她之前也曾看过一眼，要不是千钧一发的时候薛景吾一鞭子让李小明的身形偏了半分，那不知道什么的暗器就会准确无误的射入心脏了。
可哪怕是避开了最重要的位置，也还是被射中了肺部，大量的出血跟窒息，让李小明脸色苍白的像是条被甩在案上的鱼。
府上的御医根本清理出伤口后根本连下手都不敢，就连连跪地叩首告罪。集结了全城的郎中来会诊，最后也只有钟郎中愿意一试。
若是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没能创造奇迹的话，那么蒋秋霜就不得不尝试一下得而复失的痛苦了。
苏雪晴想要再去秦国公府的行动被杜家人联合抵制了。且不说今天已经闹的够厉害的了。光是现在城门已闭，宵禁的时辰马上就到，杜家一介商贾可没那个夜间自由出行的特权。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雪晴根本拿不出一个能说服众人的理由。仅仅就是因为碎了个花瓶跟自己的直觉？不用杜家人反驳，她自己都觉得荒诞无理的很，根本站不住脚。
可心头那股不安是如此的强烈，哪怕苏雪晴已经喝了安神的汤药躺在床上数了几万只羊，也无法将之压下，反而让其愈演愈烈。
“不行，我一定要去。”辗转反侧了半天的苏雪晴一个打滚从床上翻起，麻利的摸起衣服穿戴起来，“柳绿，竹青，进来。”
“姑娘，您可不能去啊~”看着苏雪晴的动作，柳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要干什么，“这么晚了，院内早就落了锁，夫人也都发了话，今夜不会有人敢放姑娘你出去的。”
“姑娘，你就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咱们一大早再去，行不？”竹青很是诚恳地建议道，“这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姑娘你就再忍忍，一下下就好了。”
“不行，我一刻也忍不了了。李小明他一定出事了！”苏雪晴不为所动的继续动作，三两下就把自己收拾好了，“我现在是无论如何也要去的，你们帮不帮我？不帮我就自己去！”
“姑娘！”见苏雪晴的如此坚持，柳绿跟竹青对视一眼也没了话说，认命地叹息一声道，“罢了，谁让姑娘你从来就是说一不二呢~岐黄那边我们之前已经交代好了，守门的婆子也被灌醉了。”
“就知道你们跟我一条心！”苏雪晴闻言傲娇的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我都想好了，对外就说我突然发了重病，要找钟郎中救命，咱们出了府直接奔杏林小筑去，然后等到了地方，步行跑去秦国公府，反正也没多远。你们觉得可行么？”
“嗯，要不就说我重病好了。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姑娘还是注意点儿好。”柳绿上前帮苏雪晴简单梳好了发髻，披上斗篷主仆三人说着话就往外走，“咱们动作快一些，早去早回，争取半个时辰内回来，这样就算夫人发现了，也不会多生姑娘的气。”
“没事，你家姑娘我可是道祖梦传宿慧的人，跟他老人家熟着呢，才不会跟我计较这几句权宜之计。”哪怕是重生了一回，苏雪晴对神仙鬼怪这些东西，也没多少敬畏之心，当即把话头揽在了自己身上，“我跟你们保证，要是到了秦国公府见到李小明没事，咱们一刻都不多留，立马就回。明天不管姥姥怎么生气，都有我顶着。”
且不说苏雪晴一行人偷偷摸摸地瞒着杜府的其他人出了门，这边李小明的情况又有了新的变化。
“你说什么？！有毒？！”乍一听到这个情理之中却又意料之外的消息，蒋秋霜禁不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怎么可能？！不是说这暗器是从那贼人嘴里射出来的么？！若是有毒，他岂不是早就该死掉了？！还有薛景吾，他也中了暗器，现在不也是好好的，没有任何中毒的反应么？”
“这个，时间有限，师父没过多解释，但是确实认定了那暗器之上带有毒素。”童山面色凝重地转述着钟郎中的话，“李公子的伤在心肺处，大出血过后止血本就不易，暗器上的毒素又顺着伤口侵入体内，导致吃下去的药物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还请夫人您坐好心理准备。”
“怎么会这样！”听到这个噩耗，蒋秋霜如遭雷击般的摔回了椅子里，眼神有些涣散地喃喃自语道。
“少爷……”跪在地上的薛景吾闻言，身子晃了两下就直挺挺地向前栽去。
“薛护卫，薛护卫！”见及薛景吾晕倒，童山赶忙上前拉扯，“你现在可不能昏啊~要救你家少爷，你可是关键！到底要用什么药，还得靠你试药才成！还有那暗器，到底是什么？！你可能说出来？”
“好！药呢？拿来！”薛景吾之所以会如此，大半是心理因素，此时听到还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精神起来，“那暗器我仔细辨认过，感觉应该不铁器之类，看起来倒像是果核。”
“果然跟我师父猜的差不多。”童山如释重负地说道，转过头去对蒋秋霜递过一个安慰的眼神，“夫人，您且不要太悲观，我师父说，只要能确定了暗器是什么，该怎么治，他心里就有数了。”
“钟郎中医者仁心，本夫人感激不尽。”如同溺水的人又重新呼吸到了空气，蒋秋霜眼眶微润地动情回道。
“夫人不必客气。治病救人，乃是医家本职。”此时的蒋秋霜在童山眼中退去了高高在上的身份，仅仅只是个担心病人的家属罢了，“事不宜迟，薛护卫，还请跟我来。”
“喏。”早已经等着的薛景吾应声而起，几乎是半提着身形瘦小的童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门外。
苏雪晴一行人胆战心惊地赶到了杏林小筑，等到从花婶子嘴里得知了秦国公府的消息，又着急火燎地驾车而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两人才分开短短几个时辰，就发生了这样的祸事。想着此刻生死不明的李小明，苏雪晴的眼眶蓦地就红了。
“姑娘，姑娘你别自己吓自己。万一不是李公子而是其他什么人呢？花婶子她也只是说秦国公府上有急诊，却也没说一定是李公子啊~”见苏雪晴竟然慌乱成这样，柳绿赶忙劝道。
“都是我不好，今天不该这么任性的去找他，也不该闹着他陪了我这么久，明知道他的伤还没好利索。”柳绿的劝说根本一点作用都没起到，按照自己脑海里推测出的来龙去脉，苏雪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要是李小明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这算不算自食恶果？”
“姑娘，这跟你都没关系！你冷静些！”听着苏雪晴的胡言乱语，柳绿终于再次无力的确定，她家姑娘的一颗芳心，是真的挂在李小明身上深深地不能自拔了。
要是搁着平常苏雪晴的性子，出了事第一反应肯定是找理由把自己摘干净，根本就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更别提说出什么“自食恶果”的话了。
“对，对，我要冷静。”苏雪晴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双手十指交叉的紧紧绞在一起，用力地让自己安定下来，“钟郎中医术全大庆都无几人能出其左右，秦国公府上贵重珍惜药材也多的是，李小明又向来是个命硬的。一定会没事的，没事的。不能慌。”
马车滚滚向前，苏雪晴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忽然觉得灯火通明的秦国公府在黑暗中显得是那样的突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