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纯生憋着一股气径直回了蓑衣巷，呼啸的寒风如刀似的刮在脸上都没能让他的怒意稍减。那口恶气在胸腹间来回翻腾着，似乎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的移了位置。
“她怎么敢？！怎么敢？！”苏纯生把后槽牙咬的嘎嘣作响，脖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老高，“她一半疯的婆子，除了我谁还敢要她？！竟然有胆子想跟我和离？！”
“都是杜家教出来的！我就知道！”越想越气愤的苏纯生脚下走的飞快，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就来到了自己家门口，“好端端的晴儿姐，这才几天，就被教成了这样！简直！简直了！！！”
呼呼大喘气的苏纯生抬头看着屋檐下的苏宅门匾，已然喷火的目光瞬间就冷凝了下来。长吸了几口气，冰冷的空气在肺腑打了几个转，这才缓缓得变成了呼出的白气。
苏纯生站在门前狠狠地搓了几下脸，收敛起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这才若无其事地推门进去。
“咦，今个儿倒回来的早？”正在院子里扫雪的周婶子看见苏纯生这么早回来，半是惊奇半是嘲讽地说道，“怎么，酒馆这就打烊不做生意了？还有几天才过年呢~”
“……”周婶子的话听在耳朵里，差点就让苏纯生破了功。是了，现在连周婶子都瞧不起自己了，肯定是杜海燕在背后挑拨的！以前周婶子何曾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苏纯生略微顿了一下后，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往屋里走。收在袖子里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哼~”周婶子见状也懒得再理他，继续低头扫雪。心里头却想着回来得让周兴学跟苏纯生保持距离才是，省的再学了一身的臭毛病。
苏纯生沉默地撩帘进了屋，打眼就看到杜海燕跟靛蓝两个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剪窗花，鲜艳的红纸把杜海燕七分的样貌生生映成了九分，越发显得娇媚动人起来。
“我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孩子都生过两个了，她还是不安分！”想起两人成亲之前的事，苏纯生心中暗自发狠，握拳的手背在身后微微发抖。
“靛蓝，婶子在外面一个人扫雪呢，你去帮帮她。”好容易回到了自己平常的声音，苏纯生张口打发靛蓝出去。
“呃，姑爷什么时候回来的？”专心做活的主仆两人，直到苏纯生出声才发现他的存在，靛蓝闻言赶忙从炕上下来，“婢子这就去。”
“扫不完就别扫了。”隔着窗户看了眼天色，杜海燕觉得明天似乎还要下雪，院子里只扫出个路能走人就成了，多了怕是又要做无用功。
“……”这句话听在苏纯生耳朵里，却又成了另一番味道。怎么？连个丫鬟他都支使不动了么？这家里，自己到底算是个什么？！
“四姑奶奶，您之前不是做了件新袍子给姑爷么？”见苏纯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靛蓝赶忙圆场，“趁着现在天明，试试看哪里需要改的，也好动手。婢子这就先出去了。”
靛蓝说完给杜海燕递了个眼色，低眉顺眼地给苏纯生行了礼，一溜烟地退了出去，末了还体贴地帮两人从外面关好了门。
打上次杜海燕从杜府回来跟苏纯生吵了一架后，两个便开始闹起了别扭，动不动因为些小事就要吵上一回。不吵架的时间就谁也不理谁的冷战。搞的家里一点过年的喜庆劲儿都没有。
靛蓝劝了杜海燕很久，让她放低姿态主动跟苏纯生示个弱揭过这一回，可执拗的杜海燕偏生不想低这个头，就一直僵到了现在。
“今儿外头冷不冷？”接到靛蓝最后的那个眼神，杜海燕思量再三，还是主动搭起了话，只是仍旧低头剪着窗花，并不去看苏纯生。
“天儿自然是冷的。”苏纯生站在屋门后轻轻搭上了门闩，这才扭过头去回道，“可这天儿再冷，也没我的心寒！杜海燕！你个忘恩负义的贱、人！”
“苏纯生！你嘴巴放干净点！”杜海燕被苏纯生这突然爆发的怒气给唬的一愣，“你骂谁呢？！”
“我骂的就是你！杜海燕！你就是个不要脸的贱、人！”苏纯生指着杜海燕的鼻子开始倾倒自己的怒火，“你疯了傻了不能生了我都没休了你！你倒好，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竟然想跟我和离！你他妈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贱、人！”
“苏纯生！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杜海燕被苏纯生劈头盖脸一顿羞辱，脸气的都泛白了，“你这又听了哪个狐狸精的挑唆了！我什么时候说跟你和离了！啊！少在这边给我扣屎盆子！在外面养了小的不想跟我过了就直说！老娘还没那么跌份非扒着你一辈子！‘
“我呸！敢做不敢认！杜家人果然都是不要脸的贱、人！”苏纯生越说越急，上前两步把指头都要戳到杜海燕的脸上了，“你敢不敢发誓说没有这回事？！啊？！你那老不死的娘跟晴儿姐那个不孝女，没有撺掇你和离？！你敢不敢？！”
“把你的脏手拿开！”杜海燕“啪”一声打掉苏纯生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指，“是又怎么样？！你整天一个子儿都不给家里嚼用，有点儿钱全填了你们家那个穷坑！帮着外人算计自家闺女！跟着你这样的男人！日子还有的过么？！”
“好！好你个杜海燕，终于承认了是么？！”看着眼前杜海燕那张趾高气扬的脸，苏纯生瞬间就怒火上头，狠狠地一个巴掌就甩了出去，“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男人了！下家都找好了是不是！就等着一脚踹开我这个穷光蛋跟人跑了！是不是！”
“苏纯生！你个王八蛋！竟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苏纯生的那一巴掌打的杜海燕眼冒金星，脸上眼瞅着就肿起来五个手指印。
发了疯一样的杜海燕尖叫着抄起桌上的剪刀就朝苏纯生捅去，苏纯生也顺手拿起柜子上的烛台去砸杜海燕，一时间只听着屋内男人女人的叫喊声乱作了一团。
“姑爷！姑奶奶！你们别打了啊！有话好好说啊！快开门啊！”早在听着屋里两人吵起来的时候，靛蓝跟周婶子就感觉不对劲儿了，等到听到杜海燕的尖叫，就再也忍不住把屋门拍的震天响，可奈何苏纯生先一手从里面锁好了，任由她们俩拍肿了手都没丁点儿用。
“姑娘，你听，是不是靛蓝跟周婶子的声音？”这时苏雪晴一行人刚过了巷子口，离苏宅还有段距离柳绿就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哭喊声。
“跟我走！下车！”苏雪晴竖着耳朵仔细一听，当机立断地跳下了马车，提着裙子就三步并两步地就蹿到了苏宅门内，抬脚猛地一踹打开了院门。
“晴儿姐？！你怎么来了？！”靛蓝正哭着拍门，被门口的动静给惊的一窒。
“靛蓝，你退后！”听着屋里杜海燕跟苏纯生的动静，苏雪晴此刻也气的不行，眼睛里血丝都出来，“周婶子，把斧头给后面的杂役，都站远一点！”
“晴儿姐！你个不孝女！竟然还有脸来见我！你等着，等我收拾了你娘！看我怎么收拾你！”苏雪晴在外面掷地有声地下命令，苏纯生当然也听到了，扬声喊着耍起了父亲的威风。
“今儿我倒要看看，这是谁收拾谁？！”对于自己这个愚蠢白痴到极致的父亲，苏雪晴早就看不下去了，当下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就撂下话来，“来人啊！给我把门砸开！还有窗子！一块儿砸！谁先砸开了！赏一两银子！”
“喏！”临时被点名来的两个杂役婆子本来心下还有些顾虑不敢下手，这事一听有银子拿，抡圆了胳膊，牟足了劲儿就开砸了。
“苏雪晴！你个不孝女！”听着众人砸门的动静，苏纯生一个分神，就被疯劲儿十足的杜海燕一剪刀豁在了胳膊上，“撕拉”一声衣裳就被划开一个大口子。
“晴儿姐！砸的好！把这院子能砸的都给砸了！反正这日子不过了！娘带着你回娘家去！”发髻散开，衣衫凌乱的杜海燕此时踩着一只鞋子站在地上，扯着嗓子朝外面喊着。
“杜海燕！你个泼妇！我就知道是你教的！都是你教的！”苏纯生见此时娘俩统一了阵线对付自己，气的肋骨都开始隐隐做痛起来，“想和离？！想回娘家？！门儿都没有！既然你生不想做我苏家的人，我就让你做我们苏家的鬼！”
“娘，你再坚持一会儿，门马上就砸开了！”听着苏纯生飘着血腥味儿的话，苏雪晴也发了狠，“给我使劲儿砸！先砸开的给二两银子！”
也不知道是真的受了银子的刺激，还是砸的时间够久了，苏雪晴话音刚落，只听“哗啦”一声，那砸门的婆子用力一撞之下，门开了。
“来人！进去给我打那个意图行凶谋杀我母亲的歹人！”苏雪晴毫不犹豫地就给苏纯生定了罪，“先把我母亲救出来，要是歹人胆敢阻挠，打死勿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