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行看的是热闹,内行看的则是门道,郭靖此时已经不是当年大漠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子了,看了那老者练功样子,郭靖心中便是大惊,拉着黄蓉走开了几步,低声说道:“看这布袋,所盛铁沙不过一升之量,又用细索凭空悬着,他竟然一掌打得布袋毫不摇动。此人武功深厚,委实非同小可。”
两人又回去看了一眼,见那人双掌在布袋上拍一会,在镬中熬一会,熬一会又拍一会,再无别般花样,这时那人回过头来,面对着两人这边,黄蓉郭靖看了那人相貌之后,不觉得都是惊了起来,这人他们倒也认得,便是那裘千仞!
黄蓉这时若非要先去盗书,早就闯进去询问他是如何做到的了,只因黄蓉想看出裘千仞铁镬中、手指上的热气到底是怎生弄将出来,看了半天,不知他古怪窍门的所在,在太湖陆家归云庄内时,郭靖黄蓉二人便已经见过一次裘千仞,被他用木桩艾草所蒙骗,今天再见,黄蓉便已经打定了主意,认定这他装模作样,又是在捣鬼欺人。
郭靖见了黄蓉这般样子,便强行将黄蓉拉了开,省得她再节外生枝,打草惊蛇。
两人隐藏了身形,来到到东厢窗下,向里窥探,这一看又是一惊。原来房中坐着一男一女,却是杨康与穆念慈。郭靖与黄蓉都大为诧异:“怎地杨康也会也在这里?”
穆念慈在这里他们心中却是明白的很,因为听沈图说了,曾带着穆念慈和秦南琴来这衡山铁掌峰寻全真孙不二,他们见如今的穆念慈一身道姑打扮,也是想起了这般因由,可是那杨康为何在这里?他此时不是应该在临安府城内吗?
黄蓉看向了郭靖,郭靖也是一愣,两人刚要继续看下去,只听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你二人是谁,为何擅自上我山来?”
郭靖黄蓉一齐回头看去,月光下看得明白,不是裘千仞是谁?以往见到裘千仞,见他虽然自高自大,装模作样,眼神中的油腔滑调却总是掩饰不住,此刻却见他神色俨然,威严殊不可犯。
黄蓉被裘千仞这般气势一逼,不由得便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回了自己山上,架子更是摆得十足。是了,你定是早就发觉我们到了你这山上,便在铁镬中搞那虚头八脑的样子,不就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吗?裘老爷子,我跟你请安来啦。不知道您的艾草还够不够烧啊?”
裘千仞面露异色,口中怒道:“甚么艾草?胡说八道!”
裘千仞说完,便是一声长啸,双掌猛往黄蓉左右双肩拍去。黄蓉笑嘻嘻的并不理会,不闪不避,有心要叫软猬甲上的尖刺在他掌上刺下十多个窟窿,只听得郭靖惊叫:“蓉儿闪开。”
黄蓉耳旁一股劲风过去,知道这是郭靖出手,可最后只觉肩上两股巨力同时撞到,这时再想躲开,却是已经迟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后摔去,她这边人还未落地,便已经被两股力道震的昏了过去。
裘千仞掌心与她猬甲尖刺一触,也已受伤不轻,双掌流血,心下惊怒交集,眼见郭靖掌到,急忙回掌横击。两人掌力相交,砰砰两声,各自退出三步。只不过郭靖这边是稳稳站住,裘千仞却身子连晃了两下,这一掌既交,双方可说高下已判。
郭靖虽是占了一丝上风,可是关切黄蓉,哪肯恋战,俯身将昏迷的黄蓉抱了起来,却听背后风声袭来,知道这是裘千仞恼羞成怒之下再次攻了过来。郭靖左手抱住黄蓉,也不回身,右手一招“神龙摆尾”向后挥去,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他在情急之下使将出来,更是威力倍增,再一个便是借着这一掌之力带着黄蓉离开着是非之地!
裘千仞与郭靖掌力再次相交,不由得身子又是微微一晃,感觉自己掌心刺破处着实疼痛,推己及人,怕黄蓉身上所藏尖刺中喂有毒药,忙举掌在月光下察看,见血色鲜红,略觉放心。
郭靖乘他迟疑之际,借着刚才一掌的力道,抱起黄蓉,运起轻功便向峰顶飞奔而去,只奔出数十步,猛听得身后喊声大作,回头望去,但见无数黑衣汉子高举火把大呼追来。郭靖后无退路,只得向峰顶攀援而上。
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郭靖于忙乱中一探黄蓉鼻息,却没有丝毫气息,急忙停下身子,急声唤道:“蓉儿,蓉儿!”
郭靖叫了几声之后,还是没有应答,可只是这么稍有延迟了不到片刻功夫,身后的那裘千仞与铁掌帮中的十余高手已追得相距不远,郭靖心想:“若凭我一人,硬要闯下山去,原亦不难,只是蓉儿身受重伤,却难犯此险。”
郭靖慌忙心急之下,也不再依循峰上小路痕迹,只是径直飞奔!郭靖此时心中无比感谢沈图,若非是沈图教他的那套步法轻功,如今在这山上,便早就摔死八回有余。
这边跑的是一个忙不择路,那边追的却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神,跌入万丈深渊之下,便是裘千仞再是铁掌水上漂,这跌入悬崖,也是一个死字难逃,两下对比,便过不多时,郭靖这边便已经刨开了追兵。
郭靖脚下依旧不停,又跑了一阵之后,这才慢了下来,将脸挨过去和黄蓉脸颊相触,觉到尚甚温暖,稍感放心,叫了几声,黄蓉却仍不答应,抬头见离峰顶已近,心想这山峰周围不广,此时四下里必已被敌人团团围住,且找个歇脚的地方,救醒蓉儿再说。至于说什么盗书,此时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这时,只听前面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女子的惊呼声,郭靖抬头看去,只见月下山崖之上,一个身穿道袍的女子看着郭靖,口中柔声道:“来人可是郭靖师兄?”
“你是?”郭靖一愣,没有认出来人。
那道姑低头,使了一个轻身法,身子一震之下,双手微微在身子两侧伸出,如同是一只雁儿般的落在了郭靖的身边,微微笑道:“小女子秦南琴,不知道郭靖师兄可还有印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