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阿洛便是要拉过慕染的手带她离开。
然而慕染神色一怔,阿洛还没有碰见自己的手,她便已然抽了回来,面上是几分淡淡的犹豫,慕染的面色在冬夜之中也显得愈发的苍白,不知道是究竟想到了什么,更多的,还是想到如今生命安危还在陆川手中的苏钰,慕染只是摇了摇头,"阿洛,我还不能跟你走。"
"唉,慕染,你说你,被陆川这样威胁多久了!"慕染的话自然在阿洛的预料之中,白衣书法的清秀男子此时一脸你怎么这么不争气的模样,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看着慕染得眼睛,一眨也不眨,"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面色清冷无情无义的楚慕染么?"
阿洛说得没有错,面对苏钰,她早已不是那个无情无义的楚慕染了,情这样的东西,果然像是一杯毒/酒,纵然绞得人肝肠寸断,却也能甘之如饴,也足以让一个人完全失去了理智,终于是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阿洛,你都知道了。"慕染苦笑一声,因为那个人是苏钰,所以她没有了理智,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如何是好,然而这样让她心惊又头疼的事情,慕染却不知晓同谁开口,苏钰固然不行,楚河更不能,她不能拿苏钰的性命来冒险,换来的便是日复一日地受制于陆川,慕染心中早已心乱如麻,却仍旧不能有所行动。
阿洛是看出了慕染的犹豫的,他的面上是愈发的心疼掺杂着愤懑,"陆川这回真是太过分了,你又不喜欢他,干嘛还要跟在他身后,受他的气,你说你不是受制于他,哪还有什么!"
阿洛说得没有错,道出了慕染的心声,也叫慕染无端地安心下来,虽说她面上仍旧没有什么神情,就是声音也显得冰冰凉凉的,"是啊,我确实不能离开他!"他不能让苏钰出丝毫的差错,可是这件事情,她还不能告诉阿洛,还不到时候!
见慕染这个时候还要对这件事情守口如瓶,阿洛的心里其实是着急得不行的,心中更是对慕染的心疼以及对陆川的愤怒,想着自己偷他小子七成的粮食真的是便宜陆川了,他就应该拿走所有的粮食,叫陆川饿死才好!
"我说慕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么!陆川是干什么的我还不知道,他拿苏钰的性命威胁你是吧!你也就碰到苏钰的事情,才会这么傻了!"
好吧,慕染你既然什么都不说,阿洛想着,那还是他帮慕染说了好了。
虽然他一不小心,就这么说出了慕染的心声,瞧着慕染忽然愣住的模样,他面上的神情忽然也就愈发的古怪,又是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一般地开口,"虽然这事也不怪你,我估计要是苏钰遇到你现在这样的事情,大概比你还要二愣子,对了,你没让陆川占到什么便宜吧?"
虽然据阿洛的观察,慕染还是凭借着她的聪明才智让陆川也没有得到半点好处的,不过她也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慕染呀,总是问问才放心的,果然通过慕染忽然又是冰冷下来的双眸,阿洛终于放心下来,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面上的神情似乎还带着几分尴尬,"哎呀,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阿洛这话说得也并没有错,慕染知晓如此,然而却还是蹙着眉头,陷入了陈思之中,既然有着阿洛的帮忙,她摆脱陆川这家事情看起来似乎会是顺利许多,虽然阿洛看上去也是个不靠谱的。
"慕染,你别慌嘛!既然我在,我肯定不会让陆川动苏钰分毫的,虽然我也是看不惯苏钰,但我更讨厌陆川啦!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要是苏钰死了...呸..."对上慕染一道锋利的光芒,阿洛赶紧住口,改过了嘴上的话,又是笑嘻嘻说道,"我是说,要是苏钰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最讨厌看见你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了!"
阿这倒是说的心里话,说的慕染不由得心中微动。
她最担心的不过是苏钰的安危,一颗时不时因此慌乱的心如今终于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慕染并没有意识到,此时阿洛的眼里似乎隐藏着什么。
阿洛瞧着慕染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又是眉眼弯弯,面上的笑意更盛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将苏钰身为城主这件事情告诉慕染,一下子让慕染感受太多的惊喜,向来不是自己为人处世的风格,再说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是苏钰亲自告知慕染比较好。
"所以粮草一事,果然是你所为?"苏钰当时虽然没有说是阿洛干的,不过想来想去,除了阿洛,还有谁有着这样大的本事,慕染一直站在这里没有离开,便是为了验证是不是如此,果然,她没有白等。
阿洛还以为苏钰不讲义气,不过看着慕染的神情也逐渐明白了过来,笑道,"慕染,看来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嘛!这都能想到我,简直就是真爱!"说着更是不要命地伸出手来,指尖抬起慕染清瘦的下巴,"说吧,小妞,要大爷怎么好好奖赏你?"
这话说得慕染倒是忍俊不禁,她拍掉阿洛的手,眼神分明比方才要柔和许多,却是轻叹一声,那眼眸便是在那一瞬间犹如浩瀚星辰可看的阿洛情不自禁地一愣,慕染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又是为哪般!?
阿洛忽然有些看不懂了,拍着胸脯,一脸的豪迈,"慕染,你要说啥,是不是怕最近没好吃的,你放心,你尽管和我说,我带你吃好吃的!"
"阿洛。"慕染的声音仍旧清冷,却带着她的情感,"我刚才对你说的第一句话,其实不是我的本意。"
"阿洛,你终于来了。"
陆川也不在意,不过走在半路之上,他却忽然幽幽说了一句,"你可是见到了阿洛?"陆川这话问的突兀,问者无心,听者有意,慕染一时之间不能确定方才陆川究竟有没有见到阿洛,此时听着陆川忽然这般问来,她脚步不停,面上也没有丝毫的异样,然而蹙着眉头,并未回答陆川的话。
既然不确定,她此时自然是保持沉默的,不明白陆川方才的试探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过便是慕染沉默之间,陆川一时之间也没有看透她心中所想,便没有再问。
直到走到了房间门口,慕染终于淡淡开口,"难不成你还想再害一个阿洛,以阿洛来威胁我么?"
慕染这话丝毫不尽人意,陆川听在耳里,却是痛在心里,所以自己在慕染的心中真的就是这么一个诡计多端的人么,阿洛在心里冷笑一声,忽然明白了一个自作孽不可活的道理,只是他如今费尽心机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为此他付出了几百年的代价,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慕染他要,他这几百年来一心渴求的东西他也不会忘记,这世上真的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东西么,他陆川自然不会相信。
他这般想着,眼里尽是阴森的戾气,慕染不过只是清冷的一眼,便已然发觉了陆川心中所想,她真是讨厌极了陆川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陆川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陆川了,或者说,慕染认识的陆川,从来都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她身在局中,什么都看不真切罢了。
所以现在自己真的看真切了么?慕染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只是推门而入,一声低沉的声响,她也已经将陆川隔绝在了房门之外,欲言又止的陆川看着屋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影,似乎是有着几分犹豫,不过想了想,他还是缓缓地离开了,而慕染在瞧见陆川离开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都不知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会如此的惧怕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很是亲密而依赖的男人。
心里想着阿洛安慰自己的话,慕染定了定神,终于想着既然阿洛都这般开口,她也不能坐以待毙,是时候采取行动了。既然不能从陆川的身上知道些什么,慕染还是自然而然地将主意打在了苏籽的身上,不,是白若馥,她有预感,苏籽很快就要醒来,而她,绝对不能够让这件事情发生!
慕染再一次见到白若馥的时候,她的面色果然比之前所瞧见的苍白许多,虽然常人并不能看出白若馥有什么异样,慕染却是心知肚明,白若馥见到慕染之时也很是高兴,亲昵地拉过了慕染的手,她的声音清脆可爱,"慕染,你知道么,你前几日教给我的曲子,我终于会弹了。"
她的声音满是雀跃,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着弹给慕染听一听,而慕染对上白若馥这般清亮的双眸,忽然在心中愈发笃定了自己之前所想。
"好。"她的嘴角微微扯出一丝温柔的笑意,白若馥心中愈发兴奋。
不得不说,她对曲子的造诣极高,慕染之前所谈的曲目,她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弹奏了下来,而她专注的神情落在慕染的眼里,更是想起了彤彤小时的模样,她对一件事情专注的时候,也是如此,那一双如同浩瀚星辰一般的眼睛,总是在自己的眼前熠熠发光。
终于一曲弹毕之后,白若馥原本就虚弱的身子此时也已然显得有些气喘吁吁,虽说她的眼睛仍旧明亮,更是期待地看着慕染,似乎是等着慕染的评价。
"很好。"慕染微微一笑,却是忽然起身,将自己面前的六弦琴递与了白若馥,她的声音清冷,却很是温柔,"若馥,你用这个。"
是慕染的贴身乐器?受宠若惊的白若馥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面上更是露出了惊惶的神色来,此时更是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清秀的面庞更是烧得一片通红,"不行,慕染,这是你的,我不敢!"她有幸见过慕染弹琴时的风姿,如同九天之外的仙女一般,而在白若馥心中,慕染手中的六弦琴也是如此,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器,又岂是她这等凡夫俗子能够触碰的?!
白若馥心中简直开始诚惶诚恐起来,只是慕染此时似乎是发现了她心中所想,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兀自在她的身前换上了自己的六弦琴,轻声开口,"若馥,你别怕,它会喜欢你的。"
从惊恐之中恢复过来的白若馥此时心中便只剩下满满的惊喜了,对上慕染一双温柔明亮的眼睛,她心中更是突突地跳得厉害,是平复了许久自己的心情,颤抖的十指终于覆上了琴面,又是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慕染。
只是慕染此时仍旧是轻柔地笑着,眼里是鼓励的模样,白若馥这才鼓足了勇气,琴弦拨动之时,不过第一声,便是同之前全然不同的音色与音调,弹琴者白若馥更是心中一颤,随即心中愈发欢喜,只觉得自己原先身子带来的虚弱不堪此时一扫而空,呼吸更是前所未有的畅通,而丝毫不见之前病怏怏的模样。
慕染眼底的笑意愈发温柔,她自然不会告诉白若馥这把六弦琴的真相,她只不过是先前瞧着白若馥的气息如此虚弱,便借着六弦琴来帮她平复罢了,而白若馥的面色果然逐渐红润,慕染都是松了一口气。
而不得不说,白若馥这方面的造诣极高。
虽然几声音符之间,慕染还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端倪,只因着之前的曲调忽然消失不见,换来的却是慕染熟悉的却令人惊惶的声音,慕染心下一沉,隐在衣袖之中的手不由得攥紧。
果然是听见了一声刺耳的声音,"楚慕染,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是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虽然慕染此时很想将原话送给苏籽。
苏籽的语气此时虽然阴森森,不过慕染从她的话中也意识到她此时自然没有办法化作具体的形态,慕染将六弦琴借予了白若馥,虽说白若馥因此精神大好,面色也不比方才那般一片惨白,不过到底也是因着如此,却是一不小心叫苏籽有机可趁,好在慕染的功力还在,念了个决,很快就将苏籽束缚住。(未完待续)